简言之眼笑眉飞。 他直接钻进来,动作行云流水,仿佛预料到卫如流会有这样的举动。 不用卫如流招呼,简言之反客为主,在马车里翻了个底朝天,寻出来一小葫芦的酒。 他晃了晃金huáng葫芦,侧耳听里面的水声。 听出来里面还有大半葫芦的酒,简言之又重新眉开眼笑,拔掉葫芦塞正准备和卫如流来几口。 但眉眼才刚舒展,卫如流就给他泼了冷水:“里面的酒是几个月前沽的。” 简言之的笑凝在脸上。 颇为嫌弃地看着葫芦,简言之怒从中来:“你不早说!”将这个破葫芦摔回地上。 他揩了揩手指。 葫芦放了几个月,上面早就落满灰尘,现在他的手掌和衣袍一角也都被蹭脏了。 简言之用另一只gān净的手掏了掏袖口,没找到帕子,应该是他跟着慕大老爷离开大理寺时太过匆忙,忘了拿。 正在烦恼时,简言之余光瞥见一方雪白柔软的丝绸帕子,伸手去取。 “你要gān嘛?”卫如流举着帕子避开简言之的手。 简言之微微意外,茫然道:“擦手啊,一手都是灰。” 卫如流把帕子塞进袖子里:“继续脏着。” 简言之:“?” 他用gān净的手摩挲着下巴,左右瞧瞧卫如流,痛心疾首:“这才几年没见,你居然就变得如此小气!你说说,我们两什么jiāo情啊,借用你个东西都被拒绝,这也太伤我心了!” “不认识你的jiāo情。” 简言之气得磨牙,拳头痒得很,要不是揍不过卫如流这厮,他现在就要摁着他狠狠…… 嗯?不对劲。 简言之琢磨过味来,仔细回忆了下那张帕子的材质和绣样。 很快,简言之嘴角挂了丝窃笑,戏谑道:“那是位姑娘家给你的吧。” 想到刚才那位站在卫如流身边的贵女,简言之问道:“慕家那位姑娘?” “与你无关。” “喔——”简言之拖长尾调,在卫如流不耐烦地看过来时,才嬉皮笑脸道,“看来我猜的还真没错。”他用手肘撞了撞卫如流的胳膊,不怀好意开了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啊。” 卫如流以掌作刀,用了三成力道敲在简言之手肘上。 简言之娇生惯养,区区三成力道也疼得他呲了呲牙,他捂着自己泛红的手肘,叱道:“卫如流你这混账!我刚刚还说要请你去兰若庭吃饭,给你接风洗尘,现在我把钱拿去喂富贵,也绝不请你吃饭!” 富贵,是他养的一条láng狗的名字。 卫如流道:“求之不得,过了这个巷子口,你就下车回简府吧。” “你!” 马车逛过巷子,卫如流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bào雨方歇,那家他光顾过的面汤铺子并未开摊。 他有些遗憾地放下帘子。 *** 慕大老爷一连串吩咐下去。 下属们领了事,急忙散开,负责扫尾。 少顷,这条道路上只剩下慕大老爷和慕秋两人。 慕秋垂着头,摆出听训的姿态,等待着慕大老爷询问和训斥她。 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 回到慕家才几天时间,她已经完全拿自己当慕家人看待,心中对慕大夫人和慕大老爷这些长辈渐渐升起孺慕之情。因此,慕秋不想给慕大老爷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慕秋紧张地捏了捏手,拇指指腹反复摩挲着其他指骨。 她感觉到慕大老爷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带着一些审视。 慕秋心神不定,等着慕大老爷开口说话,然后她听见慕大老爷问她:“吓坏了吧。” 慕秋鼻子骤然一酸。 在慕大老爷面前,她终于能表露出自己的惊吓和恐惧。 “是有些被吓着了。” 宽厚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发旋上,动作生涩地拍了两下,似是在无声安抚她的情绪。 慕大老爷微笑道:“这回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以后遇到危险,不要随便往里面闯了,知道了吗?” 慕秋眼眶也热了起来。 从昨天遭遇刺杀再到今天亲眼目睹这一切,哪怕心中恐惧,慕秋都不曾哭过,此时在慕大老爷的温声宽慰下,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自心口蔓延上来,堵得她喉咙有些发痒。 慕秋一时说不出话,只好点了点头。 “好了,前面那座亭子还是gān净的,我们去那坐会儿吧,等到京兆府的衙役到了,大伯父再与你一同回府。” 这是一座六角凉亭,立面为双层,亭子里设有石桌和石凳。 凉亭前方是片花圃,里面种着灼灼盛放的各种品种的jú花。 显然是一处专门用于观景的地方。 落座后,慕大老爷欣赏着一丛接一丛的jú花,随口问慕秋:“怎么不在家里等消息,而是来了刑狱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