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女人,无权无势,更没有证据,除了那些死士愿意跟从她,又还有谁愿意信她呢。 我安静地听完了沈如霜的话,本想用手扶着桌角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却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我不知这些话是真是假。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极了,像是这些年所有的事一同回笼,让我逃无可逃。 我突然很想离开这里,想要去找一个无人的,安静的地方,让自己好好喘口气。 于是我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在沈如霜绝望的目光中,我虽站了起来,脊背上却仿佛压了千万斤铁块,我抑制不住地弯下了腰,用手撑住膝盖,像条濒死的鱼一样竭力呼吸。 我听见沈如霜说,这是她的最后一搏,若齐昭死了,她的仇也就报了,若是齐昭没死,她便先一步下地狱,死后化作厉鬼,日日向齐昭索命。 我依然沉默着,眼里也发涩。 「云儿,你不该见我的。」沈如霜突然扯出了一抹苦笑,她垂着眼,眼皮上也沾着血。 我脑子有些糊涂了,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只是想见到她,想确认她到底是谁,想问问她这些事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我不想被蒙在鼓中,只是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切,却又让我觉得如梦一般,不可置信。 我扶着桌子,扶着木架,最后绕过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边。 透过半掌宽的门缝,我看见外面阴云密布,隐隐有了下雨的态势。 我突然推开了门,一直守在外面的文秋被吓了一跳,连忙凑过来扶住了我胳膊。 文秋低声说国舅爷与孟太傅都进宫了,现在正在鸿宁殿,刚刚鸿宁殿那边来了人,说要请我过去一趟。 我没有回答,只轻轻拂开了文秋的手,想要自己走出去。 「云儿。」 我听见身后有人唤我,可我无力回头,只能背对着她,就这么听着。 「那曲潇湘水云,你可会弹了?」 沈如霜问得极为自然,像是那日她在华隐寺诵经时的声音那样沉稳柔和。 我突然想要恸哭,想要哀嚎,可我却只是睁着自己这双干涩的眼睛,什么声响也没发出。 我默然跨出殿门,告诉侍卫将殿中的人带回去,不要再动刑了。 我又兀自踏上宫道,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风里携带着冷意,吹动了我的衣摆。 我不要文秋扶我,文秋便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我想着,再刮一会儿风,就该下雨了。 我应该去鸿宁殿见见国舅爷,见见孟太傅,可我实在太疲累了,连睁眼都困难。 我刚走了一小段路,雨还没有落下来,就有侍卫跑了过来,跪在我面前告诉我,方才他们刚进殿内,那犯人就猛地撞向了砖地,现在已经断气了。 我猛地回头,只见到宫殿巍峨,黑云覆顶。 文秋茫然无措地看着我,我先是嗓间一麻,接着便是泪水扑簌簌地掉下来。 极目潇湘,云水苍苍。 我从前未学会,日后也再学不会了。 16. 宫里死了个脸上有疤的囚犯,我在她死去的那座宫殿的不远处掉了眼泪。 最后在鸿宁殿那边派来的内侍的恳求下,我终是乘上轿撵,去见了国舅爷和孟太傅。 国舅爷名为严知肃,是齐昭的亲舅舅,身份显赫,是严氏如今的顶梁柱。 以往在东宫时,我常是跟着齐昭一同叫他舅舅,如今许久未见,物是人非,我见了他也只能叫上一声严大人。 他素来是不喜欢我的,尤其是庄氏落败后,他觉得我性格懦弱,更无力帮扶齐昭,更觉得我能当这么多年的太子妃,是因为我蛊惑了齐昭。 上一次见面,严知肃还是气宇轩昂的模样,现在他的鬓角,竟也生了零星白发,孟太傅也是一样,自孟丹卿死后,我就听说孟太傅的身体不大好了,如今一见,他的老态也愈发明显了。 我们三人同坐在鸿宁殿的偏殿,屏退左右后,我就将太医曾告诉我的话悉数转述给了他二人。 殿内死寂一片,只时不时响起两声风刮过窗棂的声响。 「臣听闻,容贵妃在华隐寺中也受了伤,不知娘娘可还安好?」 我瞥了一眼自己的小腿处,宽大的衣摆已经将腿上渗出的血迹遮了个严严实实。 「有劳严大人挂心了,小伤而已,已经无碍了。」抬头时我正对上严知肃审视的目光,便也懒得挂上笑强撑了,只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臣见贵妃娘娘神色困倦,想来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如今我与孟太傅皆在,娘娘也可安心休养了。」 眼前的人,一个是齐昭的亲舅舅,当初太后薨逝,死前就曾将齐昭托付给自己的这个亲弟弟,要他为了齐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另一个是齐昭的恩师,是孟丹卿的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