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全都站着，等待已久了，一见到艾娜到来就立刻激动起来，迫不及待的开始发问。 “她就是要接受改造手术的人？” “神真的降临了？恩赐呢？” “你们是亲眼所见还是......” 在场的人都有点不相信，毕竟只有作为祭品的小女孩，她一个人见到了神的降临。 四个黑衣人中的一个走上前，亮出一个黑色的铁壶。 “诺恩医生，大祭司需要你进行一次手术。” 黑衣人轻轻把铁壶放在桌子上，双手郑重地戴上白色手套，极为小心地将它打开，缓缓拿出放置在里面的事物。 宛如咖啡杯一样的容器，承载着熔岩一样的血色之物，沸腾的力量甚至在扭曲着周围的图画和文字。 别墅里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贪婪地注视着神物，即使因此头晕目眩，也舍不得放开视线。 只是展示了几秒钟，黑衣人就立刻把容器重新放回铁壶，迅速合上黑色铁壶的盖子，拧上三圈直到完全锁死。 开门的男人就是诺恩医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愉悦之色转瞬即逝，语气依旧平静。 “难以想象，这回的献祭居然如此成功......为什么？献祭的成功原因到底是什么？我还以为不会有这一天到来。” 诺恩医生一边说着，一边走近艾娜。 他冷静地伸手触碰她的右眼，轻轻撑开上下眼睑，仔细观察酒红色的眼睛，冷漠地无视其中的惊恐和求饶。 “因为她的发色和眼睛么？难道说灰烬之主喜欢......” 过于傲慢无礼的举动，让艾娜很不舒服，她颤抖地想后退，但是身体却在原地不敢动弹。 诺恩医生放开了小女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按照大祭司的说法，让她成为神子吧。” “神子”并不是真正的神明的子嗣，只不过是教团内部的一种称呼。 每个教团的“神子”的得到途经都完全不同。 混沌余烬教团流传下来的方式，即是通过注入燃烧之血的方式，让受选者的身体变异，获得远远超越凡人的力量。 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他们看起来对神的恩赐很兴奋。 诺恩医生带着艾娜从众人中离开，一同的还有提着铁壶的黑衣人，来到别墅的地下室。 艾娜不安地环顾四周，昏暗的空间，诺大的天花板上只有一盏小灯，周围的柜子里放着许多医疗器械，还有她根本无法辨识的物品。 “脱掉雨衣，躺到这里。” 诺恩医生已经换上了医生用的白大褂，他平静地看着艾娜，伸手指向地下室中间的一个给病人用的手术床。 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由教团的大人们统一教育的，从小到大，她本来早就习惯了服从。 但艾娜没有立刻服从中年男人的指示，过了半晌才轻轻点头。 艾娜脱掉雨衣，躺上手术床，手和脚随即被铁环固定住。 她心里害怕，但是并没有开口反抗。 自己会怎么样？ 成为神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要对自己做什么？ 灰烬之主的神谕，是自己必须活下去，大祭司也知道这一点，自己会没事吧？ 艾娜不安地看着周围。 诺恩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麻醉，接着走工作台前，背对着艾娜，小心冷静地把燃烧之血提取到注射器里。 它仿佛燃烧的熔岩和血液。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正的神物，简直太美了。” 诺恩医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转身来到手术床，凝视躺在上面的小女孩。 他手里的注射器中充满熔岩状的燃烧之血。“改造的手术，实际上在教堂也可以做，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来这里？” “改造？” 她完全不懂，没有回答，只是困惑地看向中年男人。 诺恩医生没有犹豫，把针扎进艾娜纤细的胳膊，缓缓注射燃烧之血。 “因为这里的人们想要看到燃烧之血，他们不只是信徒，也是教团的出资人。” “凡人的身体总是苦弱，愚钝，会衰老，会死亡，令人嫌弃，厌恶，而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成为神子。” “你是幸运的，你会是教团的第一个神子，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早的超越人类。” 为了，超越人类？艾娜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教团的意义不是为了侍奉灰烬之主么？ 燃烧之血顺着纤细的血管流入，艾娜立刻感到身体在变热，她紧皱眉头，闭上眼睛，心里害怕起来。 “呜。” 身体越来越热，这种炙热渐渐让艾娜难以忍受，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早就打好的麻醉药起作用了。 她睡了过去。 诺恩医生凝视昏睡的小女孩，过了许久，一丝血线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流出。 “失败了？” 诺恩医生没有放弃，而是打了很多其他的药物，试图维持小女孩的生命迹象。 越来越多的血线从她的七窍流出，即使是药物也无法止住。 小女孩的死亡征兆已经显现。 诺恩医生放下了手中的药，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 他转身离开地下室。 “看来，你不是被选中的人。” 第6节 第六章 第二次召唤 艾娜再次醒来，看到了昏暗的天花板，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手术床上，只是手脚上的铁环已经都解开了。 地下室里空无一人，室内的光线依然昏暗。 “他们，去哪了？” 艾娜迷茫地从手术床上坐起，光着脚走下来，她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热流上涌。 “呜。” 一口灼热的鲜血从她的嘴里吐出，地上铺满了血红的颜色，痛苦在心头涌起，艾娜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上。 她感觉血液止不住地从流，心口变得越来越痛，内心泛起了巨大的恐惧。 我，我要死了......不想死。 艾娜心里痛苦、绝望，同时又困惑不解。 神的命令是让自己活下去，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不在乎这点，这些人似乎只在意神的恩赐，在意燃烧之血。 她知道教团千年来，一直试图从灰烬之主那里索取，做了无数的尝试。 但是，外面的人们口口声声“伟大”，可是他们真的信仰灰烬之主么？ 艾娜因为痛苦，身子蜷缩，跪趴在地上。 她感觉愈发无力，有一种深深的溺水感，原本炙热的身体渐渐变冷。 溺水感让她非常痛苦，身体躺倒在地上挣扎起来，头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时间过了许久。 地下室里，小女孩平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她终于从痛苦和折磨中解放了出来。 艾娜渐渐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她的意识依然有点恍惚，身体的感官还没有完全恢复。 眩晕。 这里是哪里？我还活着么？ 艾娜从恍惚中过了好一阵，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终于能分辨周围，发现自己依然在别墅的地下室，躺在那张不大的手术床上。 但是原本昏暗的地下室，这时却变得非常亮。 大大的聚光灯打在小女孩的头顶，白色的强光让艾娜非常难受，光线的刺激让她流下泪水。 “好亮，呜。” 艾娜偏过脑袋，她试图鼓起四肢的力气，想要挣扎起身，却在手术床上动弹不得，她的手脚再次牢牢地被坚固的铁环拷住。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穿着黑衣，戴着一种无脸的面具，应该都是教团的大人们。 诺恩医生眼中的喜色几乎不加掩饰，他还是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否则会显得不够优雅绅士。 “看来我们的手术成功了，她现在依然活着。” “这一次，神的恩赐货真价实，我们现在拥有了第一个实体的神子，不是历史上的，而是一个活在我们面前的神子。” 他的语气无法平静，脸上的表情愈发兴奋。 “燃烧之血依然有剩余，我们还需要更稳定的方法，但是早晚有一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成为‘神子’。” 人们都在用贪婪和羡慕的目光盯着艾娜。 她感觉自己就仿佛是一个物品，想动也没办法动弹，被放置在这里进行一种诡异的展出。 展出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聚光灯下的艾娜已经不再挣扎了，放任人们围观她。 人们突然向两边退去，大祭司缓慢地来到地下室。 大祭司早就接到了改造成功的讯息，一进来就开口询问。“改造成功了？” 诺恩医生终于忍不住了，满脸笑容，语气也有些激动、困惑，似乎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是，我本来还以为失败了，但事实上真的成功了。” 他指向躺在手术床上，任人围观的小女孩，满脸的得意。 “她还活着，就是成功最好的证明，只是不知道获得了什么样的力量。” 原来......自己差点就死了么？ 艾娜心里泛起一阵绝望，她本以为自己得到了神的青睐，教团里的大人们就会对她另眼相看。 或许有一天，大人们能让她去外面的世界，但是人们对她的态度根本没有改变。 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依靠，没有任何地位，只是一件为了灰烬之主而生的物品。 但是......她真的就是灰烬之主而生的？ 不，她根本就不特别，也不是血与肉的魔女，红色瞳孔和银色长发不代表任何东西。 艾娜还记得很清楚，其实，她只是在孤儿院里，看到大祭司走路时缓慢的样子，不小心脸上笑了一下。 于是她被选中了。 恶心的视线依旧环绕四周，她心里突然有了明悟，以前从没想过的东西渐渐从脑海中浮现。 只有自己和孤儿院的孩子们，一直都傻傻的，真的相信神的伟大，甚至为了这份信仰献身给灰烬之主。 教团里的大人们，根本不关心神的想法，他们贪婪的不过是恩赐，为此才一次次的献上祭品。 孤儿院里，像是自己一样的孩子还有很多，教团的大人们也从未在乎过他们的想法。 就算自己一时还活着，也不会得到任何自由，更实现不了任何的愿望。艾娜已经完全明白，自己不过是教团里大人们的奴隶。 想通一切，她彻底绝望了，双眼无神地躺在手术床上，再也不对未来有所幻想。 大祭司脸上的喜色很快减退，表情再度变得严肃，沉思片刻开口道：“这一切的恩典，都是因为神的指引和庇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