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需要任何的亲友，因为那毫无疑问会伤害到他人。 回到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声音的家后，乔治没有开灯，直接坐到沙发上，点开电视。 他平静地向后靠过去，看着电视里的深夜节目。 十多年来，他一直如此独自的生活着，活过了三十岁，四十岁...... 就算有人成为过自己的朋友，恐怕也已经忘记了吧。 “不该说那么多的。”他自语道。 虽然和苏翎只当了几天的搭档，但是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乔治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话。 乔治叹了一口气，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旧照片。 这是苏翎出入于贫民窟的照片。 一个脸上脏兮兮的，无助的，茫然的小女孩，穿着满是泥土的背心，手上捏着一个残破的玻璃，作为防身用的武器。 乔治闭上眼睛，沉默着把照片收回到口袋里。 只有亲友才能成为代价，防魔局的高层正是看中了这一点，特意安排了一个能让自己产生同情的女孩做搭档。 “不知道沈老板那样的人物，会不会受到灾害级遗物的限制？” 两个多月的相处过去，乔治已经把沈弈也视为朋友，想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或许自己有了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朋友。 至于苏翎，早晚也会被自己彻底的忘记吧。 这是使用第一刃的代价。 第二刃的效果仅仅只是减少寿命，还可以想办法补充，但每一次使用第一刃，使用者的世界线里就会彻底的“遗忘”一个亲友。 很多细节让乔治心里明白，他曾经可能也有过孩子，有过妻子，但是，她们和自己已经的“联系”已经斩断了。 即使是“预言家”还是其他人，都无法再让她们和自己相认。 除非是世外之神的力量，才能高于遗物的规则。 她们很可能还活在这世上，甚至可能依然在贝兰德生活，只是她们和自己接触时必然是以陌生人相处。 “算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乔治强迫自己不去想它，而是开始在脑海里整理现有的各种线索。 甚至不用到明天早上，防魔局很快就能查明内鬼到底是谁。 一个调查员频繁和静谧之语沟通和交流，绝对不会没有留下把柄。 而且，需要排查的范围其实并不大，因为知道每次作战计划的人，实际上就只有b级及以上的参战调查员。 事情很快就会结束。 但是乔治也清楚，如果那个卧底真的是亚雷·维拉德，他很可能已经离开了贝兰德。 自己对苏翎要小心的建议或许也不是那么的必要。 “......”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 一种绝对的寂静，就连虫子和雨的声音都消失了。 不正常。 一切都变得开始不和谐，仿佛某种东西变化了。 坐在沙发上的乔治眯起眼睛，感受到一股非常特殊的气息，已经很近了，甚至是来到了自己家的门外。 不只是那一股气息，属于人类的气息逐渐多了起来，至少有上百人都来到别墅的周围。 静谧之语的残党么...... 他坐在沙发上，依然没有起身，只是平静地关掉了电视机。 耳机响了。 安德的声音响起，非常惊讶：“乔治老大，我们查到了，亚恩，那个家伙就是亚雷·维拉德！” “他用了暂时无法知晓的方法，伪造了一个新的人生，还通过了防魔局每一年的检查。” “亚恩现在已经不见了，我们的人手已经开始在市内搜捕他！” 乔治轻轻点头，回复道：“你可以告诉大家了，亚恩，不，那个亚雷·维拉德应该就在我这里。”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就在站在乔治面前。 从外貌看来只是一个很友善的年轻人，年龄二十出头，洁白又整齐的衣服，淡蓝色头发，脸上挂着一种有让人亲近的笑容。 乔治偶尔会在防魔局里见到过这个年轻的调查员，只是从未和他深入交谈过。 他平静地说道：“亚雷，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防魔局里，对吧？只是，你从未和我有过多的接触，应该是不想让我察觉到你的真身。”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原来如此，我在废弃大楼那里突然感觉到的不对劲，并非是源自于那名祭司的尸体，而在于来到我身边汇报的你。” “你是怎么做到的，据我所知，没有人能逃过‘秩序指针’的入职和每年检测，有异心的人会被指出。” 亚雷笑着，回答道：“因为静谧歌者的恩赐，在千年前祂留下的唯一恩赐，因为祂的力量，我才能不被任何测试的遗物察觉。” 原来如此，乔治点了点头，世外之神的力量的确是不讲道理的。 他拖延时间地说道：“那么，你来我家是想做什么，叙旧么？” “我当然不是来叙旧的，而是来杀死你的，乔治。” 亚雷微笑着，笑容很温和，仿佛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邻家大哥，却说着最危险的话语。 “我要提前说一下，你的遗物对我没有任何的作用。” 亚雷从怀里拿出一个狰狞鬼脸般的标靶，血红色的双眼好像有生命一样，不停地望着四周。 他继续说道：“扭曲级遗物，‘必中标靶’，可以吸引具有‘飞行轨迹’的武器。” “不是什么很具备泛用性，平时就只能吸引一下子弹，但是在某些时候，对于某些特定的人来说就是天敌。” 乔治点起了一根烟。 这回，他的烟终于点燃了。 “你在几个小时前就逃的话，很可能已经逃出去了，但是现在的你却选择完全暴露，调动最后的人手来杀我，逃离的概率也大大降低。” 乔治继续说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答案，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你曾经的风格。” 亚雷站在原地好久，终于不再微笑了，脸色沉了下去，语气中有一种沉默的愤怒。 “乔治，当年我问过你，为什么要去做吃力不讨好的调查员。” “你说了——‘人总是要做一些，不合算但必须做的事情’。” 亚雷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温和地说道：“我最近发现原来自己和你其实是一样的人，咖啡厅的那个也就算了，但是如果不把你这个家伙铲除......” “我就无法安心。” 乔治陷入沉默，上百名邪教徒已经包围别墅，三把飞刀遗物也派不上用处，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了觉悟。 香烟落地，乔治用脚把它踩熄，面无表情地拿起沙发旁的黑伞，这是他信赖多年的武器，伞架的原材料是上位眷族的头骨。 他凝视曾经的老友。 “是么？可是你错的很离谱，因为我和你绝不是一样的人。” 第51节 第五十章 终途 上百名灰袍人已经包围了别墅，每一个人都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黑暗中孤零零的别墅突然燃烧起来。 乔治右手握着第二刃，左手握着黑伞，浑身伤口的从二楼的窗户中跳出。 烈火烧在他的身旁，乔治没回头，但是一落地就开始抱怨。 “我这套房子可是分配的，自己可买不起。” 他见到围在别墅后方的十几名邪教徒，那些人看向他，开始念咒，空气中的无形之力开始微微颤动。 乔治迅速撑开黑伞，用上位眷族头骨制作的装备，瞬间就让未知的无形之术化为乌有。 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冲到了一众邪教徒身前，手中的第二刃轻轻划过他们的躯体，速度非常快，而且刀锋极为精准，就像是一场精妙无比的手术。 第二刃·绝对死亡。 几名邪教徒立即倒了下去，瞬间失去所有的生命气息。 即使有“必中标靶”的影响，让飞刀无法被当做飞刀使用，但是，神秘遗物依然可以作为近战武器使用。 第三刃的效果是绝对命中，作为近战武器没有什么优势。 代价巨大的第一刃，效果是“绝对放逐”，极为克制世外之物，但是对于没有“不死”概念的敌人而言，它的威胁度实际上和第二刃没有区别。 于是他以第二刃作为近战武器。 乔治宛如一头无人可挡的人形怪物，迅速从邪教徒中冲出一个口子，没有任何人能拦住他， 邪教徒们惊慌失措起来。 乔治面无表情，只是在雨中向市内方向突围。 只要能逃到有大量楼房的地方，他就可以依靠敏捷进行游斗，甚至可以把敌人一一击破。 亚雷再一次出现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乔治了停下来，沉默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冲不过去。 他感知到亚雷在前面设置了某种无形之术，即使无法分辨具体的效果，但也清楚那必然是一个大范围的陷阱。 再往前走就会被无形之术攻击，想绕开，就会被亚雷纠缠住。 就在此时，数量众多的邪教徒从周围包围过来，每一个邪教徒都凝视着他。 亚雷在这里埋伏了另一批人。 绝路了。 乔治非常清楚，自己终究不是怪物，作为凡人的强化肉体也有着极限，根本无法抗住大量无形之术的伤害。 如果自己住在市里，生活的地方不是这么空旷，或许还能有很大的逃跑和游斗空间。 但是，一场市区内的战斗后绝对会死很多人。 普普通通的，生活在城市里，为了平凡的生活而努力，为了明天的忧心和憧憬活着的人。 他突然想起来。 不想在遇到仇人时连累其他人，就是自己最开始住在城市外围的目的。 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差一点忘记了初衷。 乔治远望着灯火辉煌的市内。 人们住在市里，而自己住在郊区。 他自语道：“但我才是‘城市’里的老鼠，每一天都在担心和忧虑，而且......永远回不到‘乡下’了。” 亚雷背着手，平静地说道：“你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好像是这样，我的确已经被逼到绝路了。”乔治一脸的轻松和懒散，仿佛被逼入绝境的根本不是自己。 亚雷缓缓拿出一柄西洋剑，一点点靠近。 他最清楚这个男人的危险。 比起多年以前，现在的乔治已经强大的让他有些震惊。 刚才两人在别墅内交手，亚雷差一点就被第二刃触碰杀死，如果没有其余人的帮助，即使有“必中标靶”的他也未必能拿下乔治。 “拜伦背叛了我。”亚雷望着乔治，突然开口道：“可能会背叛我的人，嫌疑最大，还唯一活着的就是他。” 乔治微微一愣，拜伦么，那个男人也已经好久未见过了，原来他也参与了这次的事件么？ 三人，当年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友，互相拯救过对方无数次，没想到，现在却在这样的事件里以奇特的联系再度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