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好睡压力全无,很快有了自己的小书架、小书桌还有全银制的小餐具,天天穿全新的小洋装。mzjgyny.com李明宪待小孩好,晚晴也领情,时常托丫头送亲手做的饭菜到紫煌院,也算表示自己没忘有个孩子在大少爷处,她不会乱说话。 那段时间,李先生只要晚晴陪伴身边。 十一月初,晚晴在做茴香桂花鱼时,忽起孕吐的反应,请到中医诊脉,已有两个月身孕。李先生大喜过望,简三太太、秦嬷嬷欢喜是有的,更多的是戒慎:晚晴的吃食、补品由李先生的厨房专做,服侍的人都换上府里最忠诚的家生奴。 整个简文公府草木皆兵,秦嬷嬷甚至找来三位同样怀胎二月的孕妇,养在另一个闲院里,实际作用是试毒。这样有损阴德的事,竟也没人劝阻。晚晴知晓后,也只是摸微凸的肚子,一副只要自己的宝宝没事其他什么不管的样子。 大约是李先生坐镇的缘故,晚晴和肚子里的孩子大体平安。 也就是转瞬间的事,秋闱成绩在十一月的官方万国公报上刊布。 小孩随意翻着报纸,看得漫不经心。李明章得文状元,李明文和李明武包揽文科榜眼与探花,李明武更兼占武榜状元。 文探花是李明武?不是萧如月抵毁,就看那少年笔记本上鸡爪画似的毛笔字,印象分就没了,更别说古人最重就在字,有说法是其字如人,还有研究字里的相学、性格学、命理学等等。 忽地,主考官的名氏引起萧如月的兴趣。文科主考官以国舅公燕留侯为主,辅佐考官谏议大夫白云起。她伸指点点下巴,若没记错,白云起是相国曲之问的门生,再看武科考官,主考官之一护军督卫贺重山,他是太尉苏高的左膀右臂。 啧啧,全是熟人。苏、曲、公孙仨女背后的权势,再加李家冰山只见其一角的隐藏力量,仨兄弟横扫科榜,看起来似乎不算难事。 在出生的那刻,人的权利义务命运就已决定,在古代还真有那么点子道理。萧如月耸耸肩,老老实实地拿起书,默背梵文。 除却科考成绩,萧如月在报纸还找到一条信息,那就是报考太学助教最低要求,精通天竺、波斯、大食三门外语,没有什么等级考试,写策论文章时,至少要听得懂考官报出的异域题目。 萧如月想过了,若国家级助教通不过,那就试地方级学院的助教,后者仅需熟识梵语。 十二月初七,李家三兄弟衣锦回津洲。 李明武守信,给小孩带足一马车的礼物。萧如月没理会,有些事是不可原谅的。李明武几次想开口,最后无言,神情落寞地离开。 院子里在进行婚事的最后检查工作,课业全部停止,严查府里外人员,无关者一律驱散。 十二月二十六那天,流水席从津州的北城门一直摆到南城关。 府内各方宾客盈门,贵宾席上坐各路豪杰、高官贵属、各地富家满一百六十席,另二十一桌隆鼻深眉的大食富商、金光灿灿的波斯贵族、包布头鼻扣金饰的天竺美女,是席上的一道异国风景线。 仨个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戴宝玉八角官帽,在吹唢呐喧锣打鼓声中,带着八抬宝呢红桥,去燕京迎新娘完婚。 婚事热热闹闹,在噼哩叭啦的鞭炮声中,萧如月一身红袱,和其他小孩一样,在门前捡喜糖、铜钱结和土鞭炮。混乱中,有人蒙住她的口鼻,将她带离人群。 萧如月初时还是高兴的,马上又想明白自己会被卖到窑子里去。在过苦日子和忍耐过安适日子之间,萧如月选择后者,昏迷前,她想着如何脱困。 这伙人把小孩放在一个大竹篮里,转手数次,时近傍晚,在一个大码头停下。交货人说,一定要把这个孩子送到广州,那头有人接手。接货人说,船要第二天下水。 “不是说,亥时有班船?”交货人很吃惊,有种末日的惊惶。 接货人道:“上头怎么定的,咱可不敢妄加断言。” “这不是老曹,什么大生意劳您大驾过问呐?” “金哥,小生意,一点点小生意,糊口而已。” 有人掀开竹篮上的布块,赞一声:“好货色,老曹这是要发哪儿的财?”说话这个便是金哥。 叫老曹的那人赔笑几声,先前那个接货人说,急送广州,连一晚都等不得。 “李家三位少爷结亲,京津各码头船只不动,这是于叔定的规矩。”金哥笑了笑,手上布正要放下,萧如月喊叫起来,她用的是梵语、波斯语混杂,赌的是这儿是国际港,对外国人的态度应该不同。 幸运的,叫金哥的男人冷下脸,道:“老曹,这是来踢场子喽?” 老曹吓得面无人色,他连道不敢,又解释说:“金哥,这不是波斯妞,家里教了几句。”他训斥跟班,让他们再加迷药。后面那人满面疑惑,不明白迷药对小孩怎么不起作用。 他正要洒,附近传来淳厚的男音:“虎子。” “于叔。”金哥转头行礼,码头附近的人都恭敬地行礼。 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太阳穴突起,双目炯炯有神,身后有两跟班。他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更多的是道上人物的那种狠厉。他问金虎巡视的结果,不论陆道水道海道,都不准出一点差错。 萧如月见有大人物来,叽哩呱啦叫喊得更厉害。 金哥忙把事交待清楚,老曹脸无血色,额上不时地渗出冷汗。于叔眼眯起来,问道:“哪家的?” 老曹扑通一声跪下去磕头求饶。于叔看了眼旁边的人,金哥立即让人联系简文公府,问有否丢小孩。一打听,金哥身子华丽地扭摆,他扶着船板不摔倒,结结巴巴说,李大少来了。 一时间,码头上风崩云裂。 于叔冷冷地下令:“谁接手谁转手谁肥了这个胆子,”大约要说什么狠话,又改口先全部抓起来,“等候发落。” 金哥找了几个年纪大的女人,让她们来照顾受惊的小孩,给小孩准备吃食。 李明宪纵马很快赶到码头,他一到,手里的马鞭抽过那些跪在那儿的人贩子们,皮开肉绽,肩四壁留下重重的血印,瘦弱的那一个已然半昏迷。 于叔上前,抱拳行礼:“宪少爷。” “辛苦,于叔。”李明宪绷脸,怒气勃发,“就这些人?” 于叔做了个切口的动作,李明宪脸色更难看。不一会儿,马蹄嗒嗒,车轮辘轳,从车里最先出来的是急切的晚晴和丫环,后面是简三太太和秦嬷嬷,几个人在后面叫晚晴慢着点儿,小心肚子里的。 晚晴一到,顶着肚子连声问囡囡在何处。萧如月忙应声,晚晴抱住小孩,贴脸贴额问小孩有没有挨打受罪。 “阿金叔叔、于伯伯很好,还给囡囡这么多好吃的。” 晚晴忙向于叔致谢,于叔抱拳:“晚晴姑娘客气。” 简三太太扶着秦嬷嬷的手走过来,用绸帕捂住口鼻,冷冷地说道:“于贵,还等什么,敢犯简亲王府,剁手脚投河喂王八。” 于叔鞠躬行礼,毕恭毕敬应声。刚下令,另一头接到消息,顾当家来了。传话的金哥面色灰败,哆哆嗦嗦,连话都不会说。一听这话,那些跪在那儿求饶的人贩子们,有几个立时口吐白沫晕死。 跟着顾当家来的,还有李先生。 李先生只一句话,让顾当家好好收拾这些敢太岁头上动土的。他是来接晚晴的,萧如月很自觉地走到一边,李明宪立时抓住她的手掌,萧如月抬头,李明宪给她一个冷脸。 众人坐马车回府,秦嬷嬷拍着小孩手掌说运气,她已打听出小孩自救过程,不住口夸大少爷有先见之明,平日里注意给小孩喂些迷药,关键时刻,小孩才不惧下三滥的迷药。 晚晴给李明宪一个冷笑,萧如月心中恍悟,原来在紫煌院睡得那么熟,是因为迷药。今天能逃过一劫,那真是误打误撞。 回到简文公府,李先生扶晚晴去休息,晚晴不愿,定要把幕后主使者查出来。简三太太比她更急迫,今日拐得走一个小孩,他日必然伤得到晚晴肚子里的。不然,各位头头也不会这般兴师动众。 院子里板子打得满地溅血花时,李明武挺着新郎红绣球,不管不顾地冲进信芳园,他面唇发白,透着一股子惶恐,在找到他的心之所系后,神色由喜转安。李先生站起来喝斥几句,李明武唯唯诺诺地应了,退到一旁,之后再也没有抬起那低垂的头。 死了七八个人后,有人吐实:幕后主使今天的新娘公孙红锦。 021.乱其室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谁都不明白,公孙红锦拐走小孩做什么。若说苏贞秀动手,还有动机可说。李先生一拍案桌,叫人继续打,直到他们说实话。 “不用打,孩儿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李明章也匆匆赶到,说话的时候,他关注他的兄弟,见他没有挨打,急色稍减。 李先生见两个儿子在新婚夜都扔下新娘守空床,大发雷霆。 李明章可不像李明武没有进洞房,他似乎就在等着李先生的喝骂,从袋里取出一块白绢、一管猪血(或鸡血)扔去,少年的脸上全是耻辱:“这就是爹给孩儿选的妻子,没进门就爬墙给儿子绿帽戴!”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顾当家回过神,立即驱散众多丫环仆役,留下些许心腹。 简三太太拿绢帕的手托起茶碗掩去半张脸,晚晴半边身体靠着椅背,半垂眼帘不说话,李明宪把玩茶盖,神情似笑非笑。李先生面色铁青,起身在桌案前来回踱步。 李明章呼哧呼哧地喘着重气,眼底有着痛快的快感,他以成功报复到他的父亲为乐。 他说,这就是公孙红锦绑人的原因。她知道晚晴紧张小孩,必会惊动京津两地,她就想挑起混乱,好让新婚夜过得顺利些。 这时,前院管家匆忙赶来:“二少夫人来了。” 公孙红锦由丫环扶着,身上红通通的新娘装随意披套,乌发长垂,白手绢抹眼泪,哭哭啼啼地走进信芳园,她的右脸上有道明显的五指山红印。她跪倒在李明章脚下qiζuu,抱着他的腿脚,哭诉那是个意外,她也不想失去清白的身子。 李明章一脚踢开这个他口中的不贞女人,从袖里扔出一个信封,雪白的信纸落在公孙红锦哆哆嗦嗦的身子上,李明章恶狠狠地咒骂:“怎么不喊了?你个烂xx。。。”他抬起一只腿,连踢公孙红锦数脚。 “二哥。”李明文从园子外头冲进来,拦住李明章。 苏贞秀、曲有容也一起赶到,她们扶起狼狈的公孙红锦,曲有容拿绢帕给公孙红锦抹去唇角溢出的血丝,转身道:“单凭一封信,二少未免太过武断。” 李明章冷笑,叫小厮去把院子的女人带来。不一会儿,小厮带来一个丫头。公孙红锦一瞧清,整个人立时背过气,晕了。 前年十二月,简三太太治家时,那个被赶出府的丫环,原来是公孙红锦屋里的,不知怎么地竟给李明章养在府里就等着这一天。 这个小丫环很利索地把事情交待清楚,公孙红锦在家乡有个相好的,公孙老爷要与李先生联姻,就把那男人打残了逼女儿到津州。为保住情人,公孙红锦便与李明章虚与委蛇,暗中仍与旧情人私通。 简文公府彻查时,公孙红锦唯恐信件被查出,把信件烧成灰让贴身丫环扔进夜香池,还包了些金银首饰掩人耳目。李明章拿到手的那封信,就是小丫环平日扣下的。 “爹,孩儿要休她!”人证物证俱全,李明章像是部署一切胜利在望的将军一般,痛快而自信,对李先生说出他的最终目的。 李先生已经冷静下来,他看着儿子,吐出两个字:“不准!” 李明章愤怒得睚眦迸裂,他连连吼叫,踢桌砸凳,若非有苏贞秀、曲有容护住,他会把桌椅砸到公孙红锦身上。 等他发够脾气,李先生说道:“你喜欢哪家姑娘,爹都准了。休妻之事,休得再提。” 李明章看了他父亲一眼,悲愤莫名,他推开李明文,扭头冲进夜色中,李明文连声叫着二哥追出去。李明武动了动,苏贞秀叫住他:“你去哪儿?” “你管不着!” “秀儿是你妻,你不进洞房也罢,明日却是要陪秀儿回门,秀儿不准你去。” 不管苏贞秀说这番话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都应该达到了。李先生一听李明武连洞房的门都没进,立即命人压着四少爷去和新少奶奶完成洞房最后一个步骤。 这时,公孙红锦悠悠醒转,她面色雪白,又流起眼泪。 晚晴扶着腰,走到公孙红锦旁,问道:“公孙小姐财大势大,做什么不行?要这般欺负囡囡,她没爹没娘,你也没爹没娘管教吗?!” 公孙红锦捂住脸,只哭不说。 对这个奔放如烈火般的女子,萧如月从来欣赏,想这女子竟在这样的年代遭遇这样的事,她心有怜惜,拉拉晚晴的袖子:“姑姑,囡囡困了。” 晚晴摸摸小孩的头,示意曲有容把人带走,也算饶过公孙红锦。简三太太示意晚晴照顾李先生,扶着秦嬷嬷的手,回犁花小院去。顾当家挥手,三三两两的人群也散了。晚晴正要把小孩交到李明宪手中,李先生摇摇手,让她把小孩留下。李明宪眉微皱,转身阔步离开。 李先生一手搂着大腹突起的晚晴,一手牵着小孩,后面跟着顾当家,慢慢走回小院。他让晚晴早些睡下,自己坐到小院瓜藤竹椅下,把小孩抱腿上逗弄,问她怕不怕,饿不饿之类的话。 萧如月随意答话,不掩困色,打起小哈欠。李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