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见过先生。w61p.com” “这身打扮不俗。”李先生问道,“孟九白来过?” 晚晴的粉色连帮鞋挑高了她的个头,身上新买的玫瑰花纹杏滚白兔毛,里头的棉衣腰身收得不很好,一身简单打扮胜在娇娥弱不胜衣,眉眼间的浅淡忧伤,在淡金色阳光下,有种如梦似幻的朦胧美。 女子微垂着头,恭敬地回道:“孟九爷来看林小姐,顺道请婢子在外用餐。” 李先生微微点头,与管事继续走动。晚晴站在原地,很久没动。萧如月晃了晃她的手臂,晚晴低头一笑,眼底到底还泛了些许的水汽:“来,囡囡,姑姑抱。” 回到小院,晚晴已敛住情绪,把礼盒整理好,挨门挨户送了礼物,和几个丫环仆妇说了几句话,一恍眼,已是傍晚。晚晴和小孩在犁花小院吃了晚饭,在花园散步少顷,踩着微淡的月色,在宁静中走回小院。 推开小院的门,有个身材魁梧的黑影背对院门,站在屋槛处,手上拿着一个鱼状的抱枕。听到嘎吱声,这人回过头,尽管夜色渐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就凭那样强烈的存在感,足以让人认出他的身份:稍早才碰过头的李先生。 晚晴怔住,萧如月眼睛也不由得瞪大:老天爷,你不要这么狠! “呵,晴儿这院子收拾得不错,先生都看贪了风景。”李先生把小孩的玩偶放在一处,从门里走出来,闲嗅满园桂花的清香。 “先、先生。”晚晴终于说出话,她又手脚无措,心跳过激,还有眼中那微微升起的星光。 “不请先生坐坐?” 晚晴立即放下小孩,忙前忙后在院子里给李先生张罗出小桌小凳。 院中葡萄藤下,墙角万寿菊迎风送香,李先生坐下饮酒,对陪侍的晚晴吟起诗,说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闲,这种悠然的感觉只在这儿才寻得,又说晚晴这个名字取自他最喜的书画大家黄豫州的诗句‘最是春深多晚晴’等等乱七八糟的话。 “晴儿明白先生的意思。”月色下,晚晴脸色熏蓝熏蓝的,虽是悲苦,却更多的是在痛苦中幸福。 萧如月不明白,她急得直跳脚,脑子里转着找谁来救场。 李先生一勾手便把正在倒酒的晚晴搂进怀里,抚着她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的专注让人生出含情脉脉的错觉,他说先前冷落不是不喜欢,而是:“先生记着对大楼兄的承诺,实不忍坏晴儿的平静日子。” “晴、晴儿愿意侍奉先生。” 她就知道,萧如月大恨,在这个情场老手面前,小白兔一样的晚晴怎么可能是对手,就这么两三句狗屁不通的破诗就把美人的魂给勾走了,还让她忘了现实,真他x。。。 “姑姑,囡囡不要睡侧间。”萧如月从角落里喊出声,既然晚晴有保命符在身,那么,就干脆利落地斩断这冤孽的情丝吧! 晚晴僵住,李先生松开手,慢条斯理地继续喝酒。晚晴对李先生说她去去就来,她把小孩抱到信芳园外:“囡囡,告诉四少爷,先生来了,好不好?” “姑姑不喜欢四少爷吗?那姑姑为什么还要服侍李先生一起睡觉呢?”萧如月连声问道,她几乎都能预见到无望的未来。等等,和晚晴住在一起的小孩却要睡侧间,这个问题院子里那位难道猜不出原因? 萧如月的心沉下去。原来是既要保儿子,又要得美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晚晴神情凄楚而矛盾,在一女不侍二夫的年代,特别还是父子这样禁忌的服侍对象时,晚晴此刻无疑是痛苦的。 “囡囡,姑姑只喜欢李先生,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晚晴异常坚决地说道,“只要李先生还会想到姑姑,姑姑就会一直喜欢下去。” 萧如月很想吼一句:别傻了。可是,又怎么能够? “囡囡可不可以帮姑姑赶走讨厌的四少爷呢?” 萧如月沉默,晚晴轻推了小孩一把,满眼的拜托、满心的爱恋,让这个侍女不顾一切要飞蛾扑火。萧如月捏拳,她向晚晴点了下头,快步跑过杨柳湖畔,紫煌院的小厮们没拦这个受四少爷提携的小孩,是以,萧如月很快找到李明武,向他传达晚晴的话。 “知道了,”李明武粗放的面孔神色很阴沉,“你就在这儿睡下吧。”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萧如月咬咬唇,撇了头跑走,她一定要阻止那没人在意的盲目爱情之花。她喘着粗气,跑到犁花小院,要求见简三太太。守门人只回了一句,太太打牌去了。 假话!李先生在简文公府的时候,简三太太从来都不会到外面去。她看着二楼的烛火,不死心地一遍遍叫“太太”,不一会儿,楼上灯灭。唐诗披了外裳,由两个丫环扶着,从院子里走出来:“吵死了,还让不让人休息?” “扰了唐姑姑,小的这就把人赶走。” “这不是晚晴那个宝贝娃娃么?”唐诗恶意地咧嘴一笑,手一挥,“给我打出去。”立即有两个仆妇挥动手里的棍杖向小孩打去。 萧如月瞪着这个女人,约莫她的眼神让对方害怕,唐诗不顾小产还在调养的身子,挥出手要亲自教训小孩。 015.独向黄昏 后头伸来一只男掌,李明武神情狠冽,像杀人一般狰狞得可怕,他捏住唐诗的手,捏得咯咯地响,好像要把那细骨捏碎一般重。 “四、四少爷。”唐诗痛得满头汗水,她不由自主地跪下去,“这儿是信芳园。” 李明武看了一眼附近的仆妇,恨恨地把唐诗的手甩出去,他一言不发,拽了小孩离开。他把小孩背在肩头,攀章华楼的外沿,噌噌爬到顶层阳台处,找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萧如月愕然发现,从这儿望去,信芳园呈扇形分布的各家小院一览无遗。 若有望远镜,怕是里面的女子 换衣洗漱都看得清清楚楚。简文公府后院的设计太变态了! 李明武问道:“晚晚不愿意,是不是?” 萧如月不语,双手撑着沿角,默默地看着那间喑暗的小屋,飞蛾,谁能说扑火的飞蛾在燃烧的那一刻不是幸福?只是那样结局,让在意的人如何承受得起。 “阿武。”李明章和李明文也爬上楼来,他们把李明武拖进背角处,“你疯了,坐在那儿看。” 李明武执拗地撇过头不说话。李明宪从后面慢吞吞地爬上来,他微微扫了一眼,转向李明武说道:“当时你要敢冲进去,我说你有种;现在,算什么?”说完,他打开阳台上的门,迈着骄傲帅气的步子,下楼。 “我没用,他妈的,我不敢。”李明武啪啪重打自己嘴巴子,打得口鼻喷血,李明章和李明文拍拍他的肩,一言不发下楼。 在李明武的自我惩罚声中,萧如月放下包袱,打了两个哈欠,蜷缩在少年旁睡下。 醒来的时候,李明武正抱着她下楼。出口在大教室后门处,当他们同时出现的时候,少男少女们震惊,晚晴提着食盒站在窗口,忧色重重。 萧如月推开李明武,走到老位置,晚晴把早餐递进去,萧如月木着脸接过,晚晴看了她一眼,垂头小快步离开。 “明武哥哥,你的脸,谁打的?”苏贞秀大惊小怪,李明武懒得和她说话,推开她,霸占墙角一张桌子,趴上去补眠。 萧如月把食盒提到李明武处,单拿了两块糕,李明武什么心情,她没兴趣猜度。她返回座位,专心看笔记慢慢啃:努力,争取早日离开这里。 如果,晚晴愿意,她们可以一起走。 傍晚,晚晴提食盒等着教室外,她的旁边有个眼生的丫环,去年腊八日见过一面。晚晴问小孩:“囡囡,今天跟魏姑姑睡一晚好不好?” 萧如月点头,她跟着魏丫环到通铺,四五个低等丫头挤一间屋,杂物推了很多,昏暗闭塞,房间里还有低廉的头油味充斥。魏丫环手中的食盒,很快就给那些丫环瓜分,她们扔给小孩一个煮地瓜头,便自顾自地做事。 孟九白那烂人还是有用的,至少他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没让自己吃苦;秦嬷嬷那势利眼也过得去,安排的晚晴那么地有爱心。萧如月啃完地瓜头,说她要出去散步消食。魏丫环要等水洗澡,哪里愿顾孩子,挥挥手便让小孩自己出去玩。 萧如月迈动小腿跑到章华楼处,她搓搓小手,试着去攀,骨碌碌摔了几跤。萧如月再试,身后传来大笑声,李明文道:“阿武,看那小不点。” 李明武扶起小孩,就和昨天一样,带她上楼顶。 “你肚子里装着什么?”李明武揉着肩,问道。 萧如月从衣裙里拿出他那本金链笔记本,一声不吭,坐到角落,对着模糊的月色背单词。李明武好奇了一下,他坐到小孩旁边,说她念错了。他道:“要不要本少爷教你?叫声哥哥来听听。” 李明章、李明文见李明武没有犯忌,也自行离去。 “囡囡要学波斯话。”萧如月说道,李明武挠挠头,做了个决定:“明天带给你。快叫。” 萧如月抿嘴不说话,李明武噎住,让小孩在屋顶等着不要动。他飞跑下楼,很快,又拿来一本新笔记和一盏煤油灯。萧如月没有照约定叫人哥哥还要耍小孩脾气硬抢,李明武恼得瞪大眼睛。 最后,演变成死硬脾气的拽小孩和不甘示弱的莽少年在天台上比瞪眼。 这样倔是没有前途的,萧如月装作怕冷似地缩缩肩,李明武冻僵的表情缓慢又僵硬地变得柔和,他脱外套给小孩,后来他自己也冷,两人便钻同一件长袍,不知在什么时候缩在一处睡去。 半夜冻醒,两人钻进内楼随便找了空房裹被睡下。早上照例少年抱小孩下楼,众人惊,晚晴送早餐。 李明武眼巴巴地等着小孩把美人亲手烹制的早餐分给他,萧如月坐在窗外,左手抓饼,右手抓糕,吃完后再抓,李明武跑过去抢走她手里的食盒。 中午,晚晴来送午餐。萧如月眼泪汪汪,控诉四少爷惨无人道的童口夺食,急得李明武强辨:他是为小孩好,那么多吃下去,小肚皮会撑破。晚晴没有看他,淡淡地说道:“婢子请厨房给四少爷准备食盒子。” 待晚晴走后,李明武问小孩,怎么样才肯把早饭、中饭分给他?萧如月扳手指:要带她去天台,要免费教她波斯话,不准欺负她,也不能叫别人欺负她。。。李明武咬牙切齿地同意,只有一个条件:“不许告状。” 萧如月暗笑点头。午饭后,苏贞秀找上小孩,问她和李明武什么关系,口气就像是笃定两人有奸情。萧如月不说话,苏贞秀便用指甲扣小孩,恶狠狠地问她说不说,不说就用绣花针刺破她的嘴。 “你在干嘛?!”李明武从后面一脚将苏贞秀踢开,撩起小孩的小衣,见腰腹间有大块乌青,气得破口大骂,又要动手动脚揍人,李明文听到动静跑过来阻止。 曲有容也来帮忙:“四少,先把林小姐的衣服放下,这样对她名声不好。” 李明武火烧烫手似地立即松开,李明文不赞成地看了眼苏贞秀,道:“她听不懂燕京话,有事用梵语问。你,会么?”后面一句话,口气嘲弄之极。 苏贞秀来头虽然响亮,但在家中仅是庶出,教养什么的与嫡亲系的自然有差,来简文公府后又只管追着李明武跑,外语大概是没怎么学的。 公孙红锦已取来药油帮小孩推拿,曲有容拿手帕微遮。公孙红锦小声地问道:“她怎么不叫?”曲有容同样也小声地回道:“听说,她梵语就是家里人用打掐教出来的。燕京城都传遍了。” “秀儿,怎么能对这么乖的孩子动手。”两人叹息一声,商量着多开解,公孙红锦以梵语问小孩,为什么李明武和她一起到课堂。 萧如月回道:“四少爷教囡囡波斯话。”这让曲有容、公孙红锦神情大喜,扔下小孩,跑去抓各自的男伴,叽叽咕咕。 晚上再到天台,苏、曲、公孙仨位少女各据一个边角,身边陪着无可奈何的李家三个兄弟。苏贞秀身子骨相对单薄,她推着李明武换位置,目标萧如月所在的背风角落。 “跟个小孩争风吃醋,你脑子有毛病!”李明武骂骂咧咧,手上抓着书本的样子想抽苏贞秀两耳括子。曲有容取出毯子,分给苏贞秀。这下安静了。 不一会儿,天台上又响起李明武愤恨不已的怒吼声。苏贞秀基础太差了,不用心也罢,还总喜欢往李明武身上靠,这如何能够不让李明武动怒发飙?李明章说了句噤声,大家默不做声。 不久,萧如月从笔记里探出头,跑到满脸厌烦的李明武处,指着某一头,问道:“四少爷,他们为什么要嘴对嘴?” 呱呱呱。。。李明章和公孙红锦极速分开,两人眼神交错,收拾东西下楼,这地方不适合情侣。李明文和曲有容对坐,两眼火花交错,中间隔着书本毛笔煤油灯,这让两人都不自在。见有人离开,他们也收了东西,再找个地方谈情说爱。 李明武也送满脸不甘的苏贞秀回去,隔不久,他又跑回来,手上拎着一席毛毯,抱怨道:“总算走光了,都怪你这个小呆子,多嘴告诉他们。”他给小孩披好毯子,“好了,我们开始。” 少年带小孩调整了位置,点亮煤油灯,打开新笔记本一字一句念起来。萧如月注意到竹扣本页面干净,字迹清爽,条理分明,不知道是李明章还是李明文的。 某人不是免费教小孩的,他用梵语问:“小家伙,晚晚平常都和你说什么?”“晚晚喜欢吃什么?”“晚晚喜欢什么颜色?”“晚晚有没有提过明武哥哥的名字?” 萧如月好气又好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