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在茫茫的黑雾之中,也许是掌心中多了一团烛光,也许是身边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生,巴蓓洛觉得前路虽然莫测,但行走起来却轻松许多。 “奕白,我说笑话给你听吧。” “好啊!不过要是想绕着弯子骂我,那就免啦!”听到她很守信用地叫自己“奕白”,沈奕白心里很高兴,不过这并不代表可以对她放松警惕,这小坏蛋,是给点阳光就灿烂,逮个机会就害人的! “我不会啦!”巴蓓洛笑嘻嘻地说,“人家是觉得这么干走很无聊,想放松放松嘛!” “呵呵,不用感觉无聊啦,你看那是什么?”沈奕白指着前方说。 巴蓓洛睁大眼睛望去,只见浓雾之中,隐隐透出豆大的一星光线。 那一点光,在翻卷的浓雾中飘飘摇摇、明明灭灭,看上去很有几分诡异。 “那光……有点怪耶!我们快去看看!”巴蓓洛兴奋地说。在很多的故事和传说中,突然出现在黑暗中的光芒,通常都和鬼啦怪啦的有关系。 沈奕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怕?” “那有什么可怕?” 巴蓓洛反问。最主要的是,这不还有他做伴嘛! “万一那里是什么鬼屋之类的呢?”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丫头,别的女孩一听有鬼,吓得哇哇大叫,她却跃跃欲试,好像恨不得快点出来几只鬼! “呵呵,要是有鬼,我……熏死它!”巴蓓洛抖抖衣服,那个洞里的怪味道都沾在身上了,好难闻,如果鬼真的咬她,只怕一闻就不敢下口了——哈哈,它一定会当她是……是臭豆腐! 沈奕白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笑了笑,“那好,我们去看看,如果真的有鬼,就……” “就捉一只送实验室去!”巴蓓洛“恶狠狠”地说。 坏丫头,捉弄人还不够,还要捉弄鬼啊!“也不一定是鬼呢,也许是居民家、便利店、加油站什么的。” 巴蓓洛露出经典坏笑,“那不管,捉不到恐龙,就拿蜥蜴顶!抓不到真的鬼,就拿你来顶!” “坏蛋,干吗老想欺负我,不捉弄人会死啊!”沈奕白拉着她的手,向着光亮处走去。 “哼!对付凶恶的人,就要比他更凶恶;对付卑鄙的人,就要比他更卑鄙……” “喂!我有那么坏吗?”沈奕白“委屈”地叫。 “别插嘴,人家语录还没说完呢!”巴蓓洛也不知道打哪儿学来一肚子歪词,接着说道,“对付潇洒的人,就要比他更潇洒;对付英俊的人,就要……毁他的容!” “不要啊,魔王,放过我帅帅的脸吧!”沈奕白假装害怕地捂住脸。 “哈哈,居然敢自称帅帅的,你你你……你哪儿还有脸?”两个人斗嘴间,已经来到了那亮光前。 那会是个什么地方?荒村、野店、古堡、别墅、废弃的教堂,还是荒芜的义庄? 望着挂在雨篷上飘摇的那盏灯,两个本来打好精神准备迎接任何怪事发生的男生女生,都有种泄气的感觉。 唉!一路走来,引起他们无数幻想和猜测的“神秘诡异离奇”的地方,竟然只是一个卖章鱼烧的“屋台”,摊主正背对着他们,在身后的架子上捣鼓着什么。 虽然知道在此情此景之下,突然冒出来做章鱼烧的也八成不是善良之辈,但仍然难掩巴蓓洛和沈奕白的轻松兼失望。 两人对视了一眼,沈奕白提议:“小洛,饿不饿?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嗯!”巴蓓洛说。不饿才怪!下午被他拉出来,一直转悠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进过肚子呢。 两人坐在“屋台”前的凳子上,沈奕白对摊主说:“老板,麻烦来两份章鱼烧!” “好咧!”摊主答应着,慢慢地回过身来…… 巴蓓洛“啊”地一声轻呼,眼睛瞪得溜圆——天哪!这是什么怪物?胖胖的肚子,细细的脖子,大大的脑袋,乱乱的胡子,还有一双又小又细的眼睛——倒了!这是人吗?这分明是肚脐眼成精! 沈奕白也为摊主的古怪形貌吃惊,不过他一向有涵养,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瞪了巴蓓洛一眼,用眼神传递讯息: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好不好?老人家只不过长得有点……纯天然而已! 然后又礼貌地对摊主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摊主咧嘴一笑,把他们要的东西送上来。 巴蓓洛看看面前的章鱼烧,肚子“咕噜”了一声,她回眸对沈奕白一笑,“开动啦!”拈起一只送到口中,刚刚咀嚼一下便鼻涕眼泪一起下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沈奕白大惊,“怎么了?” “哎哟……放好多的青芥辣……拜托给我一杯水……”她捏着鼻子对天吐气。 原来是被青芥辣呛到了!沈奕白还没想好是笑是不笑,“咣当”一声,摊主已把一杯水砸到她面前。 啊哟喂,这位老爷爷还挺横!巴蓓洛忍气吞声地拿起杯子,准备喝水漱漱口顺便压压惊,哪知水一入口,便如一道烈焰从她的唇舌上燃烧开去,从喉咙一路烟尘滚滚地烧进肚子,她的一张脸顿时灼成煮熟的虾米样,天地间一阵旋转,头嗡嗡直响…… 巴蓓洛跳起来,跑到一边哇哇猛吐! 沈奕白又是一惊,急忙跟过去,“小洛,怎么了?” “我……呕……”巴蓓洛伸直脖子运了半天气,也没把那口可疑的东西吐出来,不过总算好些,胃里不那么烧,只是还有点头晕目眩,全身轻飘飘的…… 她扶着沈奕白稳住身体,指着摊主,怒声问:“老爷爷,这是你们家的水?” 摊主皮笑肉不笑,“啊,拿错了!误拿了我的烈度酒!”他顺手又递来一杯深色的饮品,“可乐!” 巴蓓洛可不敢喝了,谁知道这杯子里面的是可乐还是什么酱油、醋之类的!她打量着这摊主老头,虽然长得很古怪,却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然而她又确信,自己的的确确是没有见过这个人,否则,以她的记忆力,绝不会不记得。那么,他是来找她麻烦的吗?是被哪个“仇人”请来报仇的?虽然事情巧合得有点离谱,可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哦…… 她仔细地看他,这老头虽然板着脸死气沉沉的,但她却觉得他在偷笑——给她青芥辣和白酒,他是故意的?巴蓓洛的手慢慢地伸向那个白酒杯子,凭感觉,这酒的度数绝对堪比酒精,可是一点酒的味道都闻不出来,难怪自己没有提防…… 巴蓓洛没有猜错,摊主老头确实是在偷笑:哇哈哈哈,这坏天使终于栽到我手里一次啦!我可怜的胡子、我可怜的书房、我可怜的纪念品……我终于帮你们报仇啦!想起以前被她欺压的事情就血冲头顶,嗯哼,如果不是怕神责怪,非好好揍这个死丫头一顿不可…… 没错!这位摊主,就是天堂的神侍大人!这个从前在天界众神中被天使芭碧萝欺负得最狠的可怜人,终于按捺不住,偷偷溜下人界,准备趁巴蓓洛没有觉醒之前,报复她出出气。 他让她在黑雾里迷路、掉进臭井里,给她吃放有超大量青芥辣的章鱼烧、喝极高度数的白酒——呃,说酒精更贴切……不过,这不算完,他还准备了更多的节目,让她一一尝试。报仇的机会难得哦,这可不能怪他神侍大人心太狠,谁让这坏天使作恶多端、不修后世呢! 巴蓓洛把玩着手中的白酒杯,脸上堆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肚脐……呃,老爷爷,麻烦您再做一份章鱼烧好吗?这次不要放青芥辣哦!” “哼!”神侍大人说。同时阴险地想,不放青芥辣容易,这次放超大量的盐,我咸死你! 他慢慢地低下头,掩饰着满腹的得意,在炉灶上煎起章鱼小丸子。 巴蓓洛突然“嘿嘿”一笑。 听到这个笑声,神侍大人心脏突地一跳,猛地抬起头来,刚来得及看到巴蓓洛脸上一对深深的酒窝,便觉得有烈焰扑来,他来不及躲闪,头发胡子眉毛睫毛瞬间被火燎得干干净净,脑袋整个成了一鸭蛋。 沈奕白虽然不明白他们有什么过节,但也早已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很诡异,因此一直暗暗提防,哪知一眼没看住,巴蓓洛这边就对人家下了“毒手”——把整杯白酒泼在了做章鱼烧的炉子上——眼见那可怜的摊主如被雷劈火烧,头发、胡子、眉毛、睫毛全被腾空的烈焰烧焦,脸似黑锅底,从七窍里往外冒烟……模样那叫一惨,而巴蓓洛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站在那儿乐得见牙不见眼! “小洛,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老人家!”他生气地说。可怜的老人,即使没被烧坏,也得被吓个半死吧? “是他先整我的……”巴蓓洛把手中的白酒杯放下,这酒的质量真是不错啊,刚才还担心是假酒,泼到炉 灶上烧不起来呢。她一转头,见老头的眼睛越睁越大,瞪得跟啤酒瓶盖似的,心里暗叫不好,来不及把话说完,撒腿就跑。 神侍大人傻傻地站着,他不敢相信,这一次,居然又被那个可恶的丫头给整了!55555……他可是趁神没注意,特意变换容貌溜下人界找芭碧萝麻烦的,这下被她毁了容,让他拿什么脸回天堂去面见众神? 不行!他豁出去了,跟这死丫头拼啦!顺手抄起锅和铲子,呐喊着猛追上去。 别看神侍大人在人界化身成一个肚子大腿短的小老头,但人家毕竟有神仙的基础,跑起来速度一点也不慢,巴蓓洛虽然年轻,还真是跑不过他,好几次差点被拍在锅底下。 沈奕白看这一老一小追追逃逃,又好气又好笑,当然不能眼看着巴蓓洛被捉,立刻拔腿跟上去。眼看着一柄铁铲就要敲在巴蓓洛头上,他伸手一抓,带着她急往前冲出几步,逃了开去。 巴蓓洛逃脱了被铁铲爆头的危险,本来想好好气气敌人的,可是一扭头,脸蛋差点跟锅底亲密接触变成包公,她当机立断,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天大地大,现在逃命最大,立刻老老实实地跟着沈奕白一路狂奔着逃走了。 两人也不知道跑出多远,身后再也见不到老头几乎无处不在的铁锅铁铲,悬着的心终于掉进肚子里,慢慢地停下脚步。 巴蓓洛坐到地上,呼呼喘气,“那位老爷爷是退休的田径冠军吧?简直太能跑了!” 沈奕白坐到她身边,“小洛,你干嘛用火烧老人家?这样很危险的知道吗?” “又不是我先整人,是他先给我青芥辣和酒的!”巴蓓洛申辩。 “人家年纪大了,可能是记性不好,弄错了,你就不能宽容些?” “他是故意的——”巴蓓洛不服气地说。是的,那老爷爷是故意整她的,可这只是她的直觉,一点证据都没有,说出来他也不会信的。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们走吧!”她站了起来,拉拉衣角,向前走去。 沈奕白与她并肩而行,试图说服她:“小洛,我们要尊敬长者,老爷爷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摆摊,生活一定很辛苦,不可以捉弄老人的……” 巴蓓洛停住脚步,抱着手臂,歪头看他。 沈奕白奇怪地问:“干嘛,不走了?” 巴蓓洛保持同一个姿势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沈奕白走到她身边,替她抹去头上的汗珠,嗯,这丫头欺负老人也有报应,刚才被那一顿狂追,差点累吐血吧?说来那位老爷爷身体可真好,都被烧成黑炭头啦,还追了这么远,自己都跑得有点吃不消了…… “我发现吧,你这人挺能装蒜的!”巴蓓洛嘴巴撅起老高说。 沈奕白有些惊奇,“啊?我装蒜?我装什么蒜?” “你明明心里想笑,却偏偏要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教训我,那不是装蒜是什么?” “谁说我心里想笑啦?我才没笑!我哪有笑啦?”沈奕白张大眼睛,摆出一副“优秀某某某员”的嘴脸。不过,说真的,这事儿是挺逗的,老爷爷本来相貌就古怪,头发、胡子什么的又烧没了,简直像是一颗会跑的鸭蛋,还是熏的…… “还不承认,你的眼睛在笑,喂,不许躲,眼睛看着我!”巴蓓洛用两只包着手帕的小手,把他转到一边的脸扳过来,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看,笑了吧,想笑你就笑吧,别绷着啦,喏,嘴角上弯一些……”她搓面团一样蹂躏着他脸上的肌肉。 “不要拉我脸啦,很疼耶!”沈奕白奋力挣扎。 “你笑不笑?不笑我就更用力些,让你瞬间老十岁,用什么面部护理都不顶用!”巴蓓洛把他鼻子、眼睛、嘴巴都挤到一起,一般猪头都是这样子的吧?呵呵! 沈奕白捕捉到她脸上开心的笑容,心里陡然升起一种青涩的甜蜜,于是不经意间,他的心明亮起来、充盈起来,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沈奕白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愉悦起来,“呵呵,呵呵呵……”他再也不能维持严肃,终于笑了起来,都要爱死那种感觉了。 此时,纠缠他们一晚上的黑雾渐渐地稀薄起来,遥远的天边,露出一线浅白,曙光在慢慢地驱散阴霾,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视线已经可以看远一些了。 沈奕白心情超好,由“疑似鬼打墙”引发的“一夜惊魂”,马上会因为太阳的升起,而成为过去,两个人算是彻底安全啦! 巴蓓洛呼吸着,突然面上带了疑惑,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沈奕白扬眉问。 “你闻到空气中有什么味道没?”巴蓓洛问。 沈奕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是清新的,但这里的清新,却又带了一点点特殊的清爽,他眉眼间带了笑意,“我猜,我们可能快到目的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程伯伯的薄荷园,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么巧?”巴蓓洛简直不敢相信,一夜乱跑,居然会刚好撞到地头——可是,空气中浓郁的薄荷味道,却明明确确地表示,这附近,有薄荷田的存在。 “我们走!”两人手拉着手,迎着晨曦跑去。 转弯转弯转弯,在新阳初现,浓雾散去的刹那,巴蓓洛惊喜地挣脱沈奕白的手,欢呼着奔向不远处的一大片薄荷田。 “这里是留兰香薄荷,旁边的那块田是柠檬薄荷,那一株是郁金香薄荷,那边的是巧克力薄荷,还有香槟薄荷……”巴蓓洛站在薄荷田里兴高采烈。 站在一片淡蓝泛紫的薄荷中的少女,身披着晨曦的暖色,充满着活力和灵气,映入沈奕白的目中,让他的呼吸暂停了一瞬。 “喂,奕白,你小心走过来哦,在你脚边的是金钱薄荷,不要踩到它们!” “知道啦!”沈奕白答应着,小心翼翼地避开植物们,走到巴蓓洛身边。 巴蓓洛正在仔细地欣赏一株蓝紫色的薄荷花,“奕白,你来闻闻看,薄荷花朵的香气和其他花有什么不同。” 沈奕白凑过去嗅了一下,连连点头,“嗯,果然很不一样!” 巴蓓洛抬起脸,期待地看着他,“哪里不一样?” “我觉得吧——”沈奕白顿了顿,笑着说,“我觉得,这真的是薄荷的味道耶!” “切!”巴蓓洛送他一对卫生眼,还以为碰到知音了呢,原来是假的。 沈奕白笑着看她在薄荷田里转来转去,“小洛,我不太明白,薄荷的味道怪怪的,你究竟喜欢它哪里呢?” “你听没听过冥界之神普尔多和海精灵薄荷的故事?” “哦?你说来听听!” “在希腊传说中,冥界之神普尔多爱上海精灵‘薄荷’,普尔多的太太因为嫉妒薄荷,就把海精灵变成薄荷香草。然而薄荷的爱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就像薄荷永不会消失的清新的香气。” “原来薄荷曾经是第三者啊!在希腊传说中,这种故事有很多呢……”沈奕白突然住口,因为他发现,巴蓓洛的小脸已变成黑色的,仿佛掐一把就能下雨一样。 咦?他有说错什么吗?她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他只不过是说到第三者而已…… 很多关于巴蓓洛的细节资料电光石火般地在沈奕白心里掠过,原本零散的东西,仿佛被一条线穿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隐隐约约地触摸到什么东西了! 巴蓓洛望着薄荷田,眼睛里没有了最初的喜悦和开心,代之的是一片凛冽寒意。 沈奕白的心突然一阵疼痛,他猜的是真的吗?面前这个女孩的心里,真的埋着那么多的隐痛吗? “这个传说的另一个版本,是普尔多亲手将海精灵变成一棵树。这棵树带有清新香味,闻着沁人心脾,放到口中清凉透心,据说是因为海精灵变成树的时候已伤透了心,情敌的狠心,情人的懦弱,足以让她失望透顶。所以后人便用海精灵的名字为树命名,警示后人如果爱上不该爱的人,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巴蓓洛静静地说。 沈奕白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说:“我记得,薄荷的花语好像是‘愿与你再次相遇’,这是不是薄荷凭借自己缕缕不绝的清香,在告诉人们,即使遭逢厄运,也不要对爱情失望,也不要否认曾经的爱呢?” 沉默片刻,巴蓓洛脸上绽开一个笑容,然而,眼睛里的寒意却始终驱散不开。 她慢慢地说:“也许吧!” 那个美丽的女人,在走入海中的时候,心里应该只有绝望吧?她和那个站在岸边哭泣的小女孩,谁也不会相信,薄荷,也会象征着某种希翼…… 虽然除了眼神,面前的人儿甚至连嘴角上弯的角度都没有变过,但是沈奕白却感觉得到,刚才那个明丽有朝气的少女,已被某种他不知的忧伤和愤怒包围…… 他不喜 欢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伤痛,他不喜欢看到那双灵动的眼睛被阴翳笼罩! 沈奕白用力地拥住她单薄的肩,微笑着说:“小洛,我们去看看程伯伯怎么样?” 巴蓓洛迟疑一下,摇摇头,“我们已经看到好多薄荷,好看的东西,不能一次看完,其他的,下次再来看吧!”何况,在璀璨学府,看方爵比薄荷更重要。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她下次还会和他一起来看薄荷?沈奕白一阵欢喜,轻轻握住她的手。 巴蓓洛心里在挣扎,她很喜欢自己的手窝在他手里面的感觉,很温暖、很踏实、很安全……可是,现在已是白天,她不可以再依赖他,她要做天下最坏的女人,那种被宠爱的感觉,她要不起…… 她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悄悄地放在背后。沈奕白脚步一顿,回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巴蓓洛扬扬眉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嗯?” 沈奕白深深地凝视着她,一本正经地说:“上帝说,不要拒绝任何人伸过来的友谊之手!”他拖过她的手,用力地握住。 “上帝太忙了,有的时候,他管不来太多的事情!”巴蓓洛有些心酸地说,“所以,我们还是不要给上帝爷爷添麻烦了!” 他拖着她的手向前行,“你们女生不是说,每个人都有一位守护天使吗?你的天使没有托梦传达上帝的教诲?”他或者没办法分担她的伤痛,却可以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巴蓓洛皱起好看的眉,“我的守护天使一定是个坏家伙,因为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他呢!” “那样——他倒是和你很配呢!”沈奕白笑着说。 巴蓓洛十分敏锐,立刻瞪起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沈奕白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我是说,你的守护天使不乖,大概被上帝罚去面壁去了!” “面壁又有什么好笑的?”巴蓓洛成心找他的麻烦。 “好吧好吧,就当我……我在嘲笑自己好吧?”沈奕白不跟她抬杠,只是摆出一脸的无辜,继续笑。 臭小子又装蒜!巴蓓洛心中不忿,可人家摆出了傻乖傻乖的样子,她也找不到理由发脾气,窒了一窒,气呼呼地说:“笑吧笑吧,笑死算完!” 完蛋了,自从碰上沈奕白,她就变得没有原则了,动不动就爱生气,有时候是被他气到,有的时候居然是自己和自己生气……哎呀,以前的她,可是从来只让别人吃亏吃到死、生气气到疯的啊! 莫非……她苦苦修炼的坏女人**要被破功了? 她这边在进行强烈的心理活动,沈奕白已理所当然地拉着她的手,向前行去。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凉凉的,可是握在掌心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充实,他很想揉一揉,可是……还是算了吧,这坏丫头凡事都向坏处想,铁定会当他在占她便宜,而不会当他是帮她按摩的,说不定又会咬他…… 教室前面,老师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解着数学方程式,方爵却一字不曾入耳,只是坐在那里发呆。似乎一夜未眠,他的眼圈有些发黑,英俊的面容略带憔悴。 自从昨天巴蓓洛和沈奕白一起离开学校,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她的人影。他早上一到学校就去她的班级看过,然后每节下课都要过去看,可是,据巴蓓洛班上的同学说,她今天根本就没有到学校来。 她不来学校倒也罢了,可怕的是,沈奕白居然也没有来上课! 虽然他和沈奕白没有深交,可是一直对他印象不错,知道他虽然位列璀璨碧汐四王子之首,可是一向性情高傲,很少和女孩子接近,基本无绯闻…… 然而现在,他竟然无缘无故地带走巴蓓洛,而且……两个人多半是从昨天一直待到现在,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整晚泡在一起,他究竟想要干吗? 方爵突然对沈奕白有了深深的厌恶感。 “噗!”有个什么东西打在方爵的脑袋上。 他疼得“哎哟”一声,伸手一摸,是一个淡蓝色卡纸做的弹丸。 靠!谁打我了?他一手揉脑袋,一手拈着弹丸,向左右看,可是除了声嘶力竭的老师和昏昏欲睡的同学,一点异状都没有。 找了半天,没有发现嫌疑犯,他只得自认倒霉,怔了一会儿,重新开始发呆:巴蓓洛和沈奕白真的在一起吗?他们在一起干什么啦…… “噗!” 又不知从哪儿飞来一颗弹丸,准确地打在他后脑勺上。 方爵“呼”地跳起来,“谁?谁干的?”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连老师带同学的目光都射过来,然后,每个人都张大嘴巴,露出恐慌、惊惧的表情。 方爵窒息了几秒钟,慢慢地回过头去—— 教室后方的窗台上,正坐着一个懒洋洋的女孩子,她一双大眼睛古灵精怪的,颊边一对大大的酒窝,右手拎着一支小巧的弹弓,左手却握着一把淡蓝色的纸弹。 众目睽睽之下,那女生毫不在乎地踢踢腿,对着方爵扮了个鬼脸。 “巴蓓洛!” 方爵深深地吸气,一瞬间,只觉从昨天以来,令他食不甘味睡不安寝的所有担忧和心事,都已沉没在那对深深的酒窝里,他顾不得别的,冲上去拎住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提出教室。 “喂,警告你放开我哦,不然后果自负!”巴蓓洛大声嚷。 “喂,你昨天干吗去啦?”他不理她的大声抗议,气势汹汹地问。无缘无故和不相干的男生跑出去,害他担心得要死! “要你管啊!”巴蓓洛顶回去。 “我就要管!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坏人,啊?要是万一出什么事,看你怎么对我……对你自己交待!” 巴蓓洛很不爱听:嗯哼!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坏人么?嗯,是了,还有很多坏人的,现在我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关你什么事啊!真啰嗦!”她大力挣开他,伸手抚平自己的领子。哼哼!若不是另有目的,就凭他敢揪她的领子,都得给他好看!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事你干嘛又来找我麻烦?”方爵本来见到巴蓓洛之后心情一片大好,但此时见她态度极恶劣,又有点火大。 “我高兴呗!”巴蓓洛理所当然地说。 方爵瞪了她半天,“警告你哦,以后没事少来惹我,不然对你不客气!” 他再也不要理她了!讨厌那种见不到她就牵肠挂肚的感觉——要是有回报还好,可惜他白惦记她了,睡也不好吃也不好,结果却碰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没感觉的家伙! 说完,他转身就走。 巴蓓洛侧头看着,等他走远了,又提起手中的弹弓,上弹丸,瞄准,发射—— 没几秒钟,方爵又抱着脑袋冲了回来。 他怒冲冲地夺下她手中的弹弓,“你到底要干嘛!” “听说过几天你要办十八岁的生日宴?” “关你什么事啊?真啰嗦!”方爵用她的话回敬她,不过心里却有点高兴,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这是不是证明她很关心他呢? “我要你请我去做女主人!”巴蓓洛慢条斯理地说。 “才不要!”他大声说。让她做女主人,自己的生日宴保证没有一个客人敢来。 “真的不要?你确定吗?”巴蓓洛学着电视里某女主持人的语气和动作,小手在空中一扬,问。 方爵眼尖,发现她掌心有伤,脸色一变,“你手怎么了?”抓住她的手,打开她的手掌,发现上面有已经结痂的血痕,“你昨天究竟干吗去了?手怎么会受伤?是不是沈奕白伤的你?去医院看过没?还疼不疼啦?会不会结疤……” 他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把她的小手拿到口边,轻轻地吹气,关切心疼的表情溢于言表。 巴蓓洛没想到他会这样着急,有些发怔,静静地看他片刻,“不疼了,都结痂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女孩子的手要好好照顾的!”方爵埋怨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伤在她的手上,他却觉得心疼得要命。 “方爵,以后我……尽量不欺负你了!”巴蓓洛突然说。 “啊?”方爵抬起头,有些怔然。 “我是说……以后我管你叫哥哥好不?”巴蓓洛说,望着他讶然的表情,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调头转开视线,“那个……要是不答应就算了,当我没说!” 方爵考虑了几秒钟,当她哥哥有什么好处?第一,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她接近,而不必担心别人不理解;第二,可以放心大胆地与她接近,而不必时时担心会受她的迫害;第三,可以理直气壮地与她接近,而不必担心自己的粉丝吃醋…… 嗯——总之,就是以后可以经常和巴蓓洛接触啦! 他点点头,“好吧!以后,你可以叫我哥哥!” “那——”巴蓓洛拖长声音,笑眯眯地问,“我可不可以做你生日宴会的女主人?” “这——”方 爵有点犹豫,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主意……但是,似乎也没理由不答应哦!巴蓓洛虽然很坏,但好歹也是璀璨的“名女生”,请她做生日宴会的女主人,很有面子咧!他在心里说服自己。 “好……好吧!”方爵迟疑地同意了。 巴蓓洛颊边的酒窝顿时似两朵小花一样盛开,“放心啦,我会让你度过一个有生以来最难忘的生日的!”她笑得像只小狐狸。 看到这样的笑容,方爵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做了一个生平最错误的决定!他急忙问:“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只是……在帮你策划而已,哪有什么坏主意!”巴蓓洛“嘿嘿”笑,装傻的表情一级可爱。 才怪!方爵心里说。不过,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他也不再多问。算了,不管她想要做什么,随她去吧,只要……只要她喜欢就好…… 某楼宇的顶层,碧汐侠影隐密的会议室里,四个男生凭窗而立,正是碧汐侠影的四位老大。 通过高倍望远镜,巴蓓洛和方爵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们的眼睛,虽然听不到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可是他们“执手相看笑脸”的动作,却足以让沈奕白“竟无语凝噎”。 望着沈奕白突然之间就拉长的脸,商吹歌、慕雪寒和尹子忱互相使了个眼色。 “咳,奕白,昨天你去哪里了?我们怎么都联系不到你!”商吹歌说。奕白昨天下午说要带巴蓓洛去看薄荷,结果这一去,到今天早晨才回来,而且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不一样在哪里,他也说不清楚,但肯定是不一样了。究竟在奕白身上发生什么事了?他实在很好奇! “昨天……我见鬼了!”沈奕白面无表情地说。方爵居然拉小洛的手,小洛不但不冒火,还对他笑,简直太过分了!他抓她就会挨咬,方爵却没事,凭什么呀?他不高兴,相当地不高兴! “呵呵,是真的见鬼了?还是——心里有鬼?”商吹歌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兴致勃勃地问。 沈奕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商吹歌偏不自觉,哪壶不开提哪壶:“奕白,看来你昨天是无功而返哪!刚才你看到没?方爵和巴蓓洛手拉手的样子很亲密呢!巴蓓洛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样哦,看来你是搞不定她了……” 尹子忱旁观者清,眼见沈奕白的脸越来越黑,商吹歌还浑然不觉地火上浇油,急忙扯了他一把,“奕白,有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吗?” 沈奕白慢慢地坐到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卷薄荷口香糖,剥下一粒放入口中,沉思不语。 尹子忱望着那卷薄荷口香糖,心中若有所悟,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商吹歌捅了他一下,“子忱,你有点诡异哦!笑什么哪?” “笑他呗!”慕雪寒下巴向沈奕白一点,淡淡地说。 “他究竟是怎么啦?”商吹歌有点摸不着头脑。 尹子忱和慕雪寒却都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你们……这……不会是真的吧?”商吹歌小心翼翼地问,其实他并不迟钝,只是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只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除恶任务,才一眨眼,碧汐侠影中的四位老大,就栽进去两个! 除恶任务几乎同时开始,由四人分头进行。现在尹子忱已经是“晚节不保”,沈奕白看样子也悬乎,就剩下自己和雪寒了。 雪寒一向不爱多说,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如何了,自己这里可很危险,抽签归自己抹杀的那个女魔头,专门爱打人的脑袋,难怪最近老是跟不上他们三人的思维,都是被她打傻的,回去要强烈抗议,下次她再打自己的头,靠……就绝食给她看…… 一时间,四个男生都若有所思,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沈奕白缓缓地站了起来,“雪寒,我需要方爵的全部资料,不仅仅是他自己,还包括他的父母、资产、家庭状况等等所有的信息,如果有可能,连方爵父母的恋爱细节都弄来……” 慕雪寒脸顿时垮了下来,“这……战线也拉得太长了吧?” “有问题吗?” “没……没有!”慕雪寒苦笑,“我尽力吧!” “嗯!”沈奕白点点头,“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商吹歌越听越兴奋,这家伙,不会因为方爵握了握巴蓓洛的手,就要拿他全家开刀吧?事情好玩了!认识奕白这么久,还从来没见他发过飙呢!他如果要整方爵,那小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搞不好方家从此在商场上一败涂地也说不定哦! 嗯,幸亏奕白是个好人,否则真的比狠辣、比做坏事,巴蓓洛这恶煞女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呢! “奕白,算我一个!”商吹歌摩掌擦拳,跃跃欲试。这么好玩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呢! “什么事情算你一个?”沈奕白纳闷地问。 “当然是铲除方爵啊!” “切!”沈奕白给他一个白眼,“谁说要铲除方爵了?”吹歌脑袋短路了,干嘛把事情说得那么直白嘛! 商吹歌倒奇怪了,“你要方爵的资料,不是要对付他?” 尹子忱笑了,“当然不是,奕白只不过是想……通过方爵,了解巴蓓洛,以便更好地完成侠影的任务嘛!哈哈!” 沈奕白脸上也带了笑容,“子忱说得没错,我们作为侠影的一员,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正义的事业,不掺杂任何个人恩怨的!”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词。 慕雪寒一向冷冽的俊颜也带上忍俊不禁的笑意。 商吹歌瞪了他们半天,终于开口:“是的是的,我说错了!我们是四个为正义而战的美少年战士,根本没有个人恩怨!”明明就是看方爵拉巴蓓洛的手不高兴,偏偏还装得冠冕堂皇——人这种动物,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看看沈奕白就知道了! 然后四个男生相视而笑,笑过之后,商吹歌还是忍不住说出了一句埋藏心底的话:“要不要FACE哪你们!” 黄昏,巴蓓洛静静地躺在璀璨碧汐的沙滩上。夕阳渐渐地沉下海平面,潮水慢慢地涨上来,没过她的脚丫,淹上她的小腿……再过一会儿,就会把她全身淹没,然后推着她在沙滩上玩“碰碰人”了——就像小时候,妈妈带她玩的碰碰船…… 还有三天就是方爵十八岁的生日了,他的父母为他准备了一个大型的生日PARTY,他也已经向所有的朋友和同学发出邀请,而她,就是这个生日晚会的特邀女主人。 那一天,也将是她的重要时刻。 为了这一天,她准备了十年,十年磨一“箭”——这一箭,要替那个投海自尽的可怜女人讨回所有欠她的债! 海水悄悄地漫了上来,巴蓓洛的全身都浸在海中。海水很温柔,像是母亲的手…… 她放进嘴里一片薄荷叶子,轻轻地品尝着那份清爽微辣。十年前,那个女人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就是一盆小小的薄荷,十年中,她像薄荷一样恣意地生长、愤怒地生长、孤单地生长、坚强地生长…… 就是为了这一天,去和那些欺负她们的人,讨回公道! 海水暖暖的,可是却无法融化她埋藏在心里十年的那座冰山。有了这座冰山,她觉得自己的心永远都是冷冷的,可是没有它,自己的胸腔却是空空的…… 沙滩上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巴蓓洛迅速将头埋进海水里,让海水把自己脸上的悲伤洗掉,然后,她悄悄地叹了一口气:最近,自己的麻烦好像多起来了…… “巴巴巴……巴蓓洛……”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听到这声音,她就知道,是“秦湘莲”找上门来了。 “哈喽,小胖!”巴蓓洛躺在潮汐里,懒洋洋地说。 “巴巴巴……巴蓓洛,你你你……不守信用……”小胖郑卉妍站在沙滩上泪如泉涌。 “我怎么啦?”巴蓓洛说。 “巴蓓洛,你要不要脸?”说话的竟然是卢薇薇。 巴蓓洛兴趣来了,“秦湘莲”大聚会吗?这两个人居然凑到一起了!仇恨的力量真的是巨大的,即使是对手,也会为了共同的敌人走到一起! 她拖沙带水地从沙滩上站起来,冷眼打量卢薇薇。看到这种嚣张的女人就讨厌,恨不得照着脸踹两脚,最好还是穿钉鞋的…… “巴蓓洛,我警告你,最好离方爵远一些,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卢薇薇吼。 哟嗬!真是一天不出手,就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璀璨碧汐居然还冒出一个敢跟她大小声的人了!吃醋的女人真是不怕死呀! 巴蓓洛没理她,目光转向小胖郑卉妍,“你呢?你也想说这句话?” “我……我……”郑卉妍嗫嚅着,“……你答应过我……帮我抢方爵回来……可是,你自己又和他在一起……” 巴蓓洛嘴角微扬,就知道是为这件事。 “小胖,有一句话,我一定要教教你!” “什……什么话?” “作为女人,一定要经得起谎言,受得起敷衍,忍得住欺骗,忘得了诺言,放得下一切,最后用笑容来伪装背后的眼泪……” “……”郑卉妍有些迷茫,她的话字字清晰,她全听懂了,可却不知道这时为什么要对她说,是让她自认倒霉,打落牙齿和血吞,放弃方爵吗? “巴蓓洛,你别做梦当方爵生日宴会的女主人,那个位置是我的,你休想得到!”卢薇薇见巴蓓洛眼角都不扫向自己,一腔怒火顿时冲上头顶,她咆哮着冲过来,这会儿没人帮这个死丫头,非让她尝尝厉害,璀璨并不全都是怕她“凶神恶煞”的! 由于怕弄湿,巴蓓洛将自己的多啦A梦百宝囊放在不远处的礁石上,现在身边一点应战的东西都没有,可是她并不着急,眼看卢薇薇离自己只有几步远了,她迅速从地上抓起一把海沙,照着她的眼睛扔过去。 卢薇薇躲闪不及,海沙无情地钻进她的眼中,疼得“呜啊”大叫,她捂着眼睛,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沙滩上团团乱转,然后一不留神,一头扎进海里。 巴蓓洛理也不理,望着一脸骇然的郑卉妍,“你还看什么热闹?不想那笨女人失明,就赶紧带她去看眼科!” “我……我……” “再敢来找我的麻烦,我杀了你!”巴蓓洛凶狠地撂下狠话,小胖胆小,吓她一吓,肯定再也不敢来了。 郑卉妍害怕地看看巴蓓洛,再看看眼睛被海沙所迷、在海水里又哭又喊又挣扎的卢薇薇,终于鼓起勇气,冲上去扶起她,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逃走了。 跟她们打交道真没劲,三招两下就败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巴蓓洛望着那两个狼狈逃走的人,很有几分索然无味。 停了片刻,她忽然转过头,对着一块礁石喊:“出来吧你!” “咳!”随着一声清喉咙的声音,沈奕白修长的身影在礁石后面显露出来,他面带微笑,“被你发现了!” “你来这里干嘛?”巴蓓洛瞪他一眼,这小子有点神出鬼没哦。 “我听说有两个失恋者要去找一个人的麻烦,就跑来看看热闹!”沈奕白说。这丫头手真狠,也不怕把人家的眼睛弄瞎了! “热闹好看吗?”她问。 “好看。”他答。 “看完了吗?”她又问。 “看完了。”他再答。 “看完了还不快退场,还等着返券啊?” 巴蓓洛挥手赶人。她最不喜欢在自己泡海水、想心事、玩“碰碰人”的时候被打扰了,通常打扰了她的人一般都会被狠狠折磨一番的——咳,别人有“起床气”,巴蓓洛有“泡海水气”! 她重新躺回到海水里,又开始冒充“浮尸”。 沈奕白望着她被潮汐推得东飘西荡的身体,浅笑不语。资料上说,巴蓓洛常常在傍晚无人的时候,一个人来到海滩,玩这种弱智游戏,今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这游戏虽然弱智,但她似乎挺开心呢,有这么好玩吗? 沈奕白望了她一会儿,突然童心大起,脱下自己的外衣和鞋袜,踏进海里,也躺了下去。 这倒让巴蓓洛吓了一跳,从海里坐起来,“你干吗?” “陪你一起玩啊!我来试试……”沈奕白双手潇洒地枕在脑后,本想扮酷,谁知没有经验,说话间一个浪头打上来,顿时把他后半句话打了回去,一股海水灌进他的鼻子,差点把他呛死。 他跳起来猛咳。 巴蓓洛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不过总算良心还没全泯灭,边笑边上前,轻轻地拍他的后背,帮助他吐出海水,调顺呼吸。 “好玩不?哈哈!”她轻抚着沈奕白的背,嘴上不忘气他。 沈奕白被她笑得有点恼羞成怒,“有什么好笑啊,我是在和你说话,没注意才被呛到的!”他赌气似的推开她,又去躺下,“我就不信这次还会……”猛见海浪涌上,他急忙闭嘴屏息,然后随着海浪冲上沙滩,又随着波涛退了下去…… “你看,我也会玩了!”他对她说。 “呵呵,海水也是有呼吸的,你只要调整自己与大海的呼吸合拍,便喝不到水啦!”巴蓓洛也重新躺入海里。 沈奕白把她的小手牵过来,“咱们玩‘双人滑艇’!” “我哪有你那么无聊,人家才不是玩呢!” 巴蓓洛说,不过,却没有把手拿回来,两人手拉手被海水推得碰来撞去,确实比一个人有趣呢。 奇怪!本来她很讨厌别人在这个时候打搅的,但对方是沈奕白,她就一点也没有觉得他妨碍到她。 “是哦,你不是玩——”沈奕白声音停顿了三秒,他心里微微挣扎,终于决定把这句肯定很煞风景的话接下去,“你喜欢泡在海水里,是不是因为,只有这样,才没有人看到你难过?” 他来找她,本来就是要进一步接进她的内心的,如果老这么不疼不痒,他得什么时候才能摆平她嘛。何况现在又冒出个方爵,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刺痛她一下,或者有助于推动事情的进展呢! 巴蓓洛猛地坐了起来,脸上惯常带着的调皮笑容全都不见了,她盯着沈奕白,目光冷冽如冰。 沈奕白望着她的眼睛,毫不回避,再次下了猛药:“只有在这里,你才能放心地把藏在笑容背后、藏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的眼泪和孤独,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吧?” 面对着沈奕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强烈的恐惧攫住了她——难道,她的事情他知道了?知道多少?他想要做什么?他……他是故意接近她的吗?故意取得她的信任,然后打击她…… 她,被沈奕白骗了吗?这个念头让巴蓓洛本有些回暖的心,再次坠入冰窟,一时间竟然有些窒息的感觉,她想起与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心越发地寒冷起来。越是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就越有可能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什么好人的,偏偏,她还是笨到中了他的圈套! 巴蓓洛冷冷地看着他,她讨厌沈奕白!讨厌他!这个人让她害怕,让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块安全的地方,可以隐藏她的悲伤和绝望! 她瞪了他片刻,猛地从他的掌心把自己的手抽回,然后跳起来就走。她再也不要理这个可怕的人了!等她的事情办完,就离开这个见鬼的学校,永远不要再见他! 沈奕白也站起来,反手抓住她的手臂,说:“小洛!” “不要以为你很聪明。放、开、我!”巴蓓洛一字一顿地说。 这声音是如此之冷,令沈奕白全身都有了透骨的寒意。他忽然恐慌起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放开她!只要放开,他就会永远地失去她了…… “不要!”沈奕白握得更加用力了。 巴蓓洛狠狠地瞪着他,慢慢地把他的手臂送到嘴边,慢慢地咬了下去…… 沈奕白一动不动,任凭她的牙齿陷进自己的肌肉,任凭自己的血从她的唇边沁出,握着她的手臂,只是越来越紧。 这是第二次被她咬了,然而沈奕白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种痛——她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坚强,她是在用凶悍来伪装心里的无助和软弱吗? “咬人,是你掩饰自己的一种特殊方式吗?”他静静地问。用另一只手轻轻地为她拂去一缕乱发,目光柔柔的,声音也柔柔的,“小洛,有些事情,是不能逃避的!” 巴蓓洛本来很凶很凶地咬他,可是面对他的温柔,情绪突然失控: “我没有!我没有!我才没有逃避!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泡海水?好,我告诉你,那只不过是因为……因为我妈妈睡在海里……十年前,她一个人孤单地走进海里……只有在海水里,我才能够离她最近……”她的眼睛如飘着冰块的海,凛冽而没有生气,声音悲恸欲绝,眼泪一滴一滴地滑下来,落到沙滩上,倏然钻进沙中不见了。 沈奕白半跪在她的身边,将她的头揽进怀里,“小洛,对不起……” 看到她的痛苦,他的心也有种撕裂般的感觉,上帝啊,如果可以,让他来替她疼好不好?早知道她反应这样强烈,真的不应该生生地揭开她的伤疤。 “小洛……”他只有这样拥抱着她…… 巴蓓洛的脸贴在沈奕白的胸前,耳边又传来那沉稳的心跳,可是,她再也不要被他短暂虚假的温暖所麻痹…… “不要你管!你走开!”巴蓓洛猛然推开沈奕白,用力地擦去眼泪,向沙滩远处奔去。 她不要再依赖他这一点点温暖!她的世界是寒冷的,这点暖意,化不开她心底的恨意和冰雪! 沈奕白默默地望着她孤独的背影,那样单薄娇小,那样决然冷清。他的心如被压上重铅,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