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什么人。kuaiduxs.com 这时打远处来了两个骑自行车年轻人,旅馆门口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戴鸭舌帽却朝着小智他们走过来。 走到近前,那人从怀里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小智,假装不经意问道;“伙计,生意怎么样?” 小智伸手接过来,顺手把香烟夹耳朵后面,然后操着一口流利天津话说道:“不行,这整日价兵荒马乱,哪儿有人坐车啊。” 那人随手指指旁边停着两辆汽车:“可不是吗,有钱人都坐汽车了。这车上人你看到了吧,也是有钱人吧,没准儿是日本人呢。” 小智知道他是套话,虽然不清楚这人目,但还是顺着他话说:“看着像日本人,矮胖矮胖。” 那人看起来很满意他回复,又扔给他一支烟:“哥哥,你忙着啊,我也该找点生意做了。” 说完走到另一个年轻人身边,背对着小智和那人嘀咕了几句,然后两人也抬腿进了旅馆。 小智笑笑,心里明白,这两个年轻人是跟踪那个日本人来,但看上去却不像受过专业训练,还有点愣头青样子,不知道是哪路人马。 但愿不是那些年轻冲动爱国学生,不然硬闯进这种日本人地方,会很危险。 他一面记挂着里面那个长像酷似骆骏人,一面又有些担心这两个年轻人安危,竟没有注意身边出现了一双穿着绣花鞋脚。 不过他马上机警反应过来,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浓妆艳抹脸,如果不是看到那双冷诮眼睛,他几乎认不出她了,这是洛小埃。 她穿着件红底碎花旗袍,两条白花花大腿从旗袍开叉中露出来,头上还插了朵大大红绒花,不用开口也知道,这是个下等窑子富贵胡同里窑姐儿。 “大哥,今儿生意好做吗?”她冲他媚笑着,一股廉价香水味差点把他熏了个跟头。 他连忙夸张一捂鼻子:“哎哟,这是哪个堂子花大姐啊,怎么长得这么俊啊,您啦从香水盆子里钻出来吧,这里面都是有钱人,你点进去做生意吧,别看我们穷拉车寒碜了。”说着,他眼睛向旅馆门口瞟了瞟,冲她使个眼色。 小埃白他一眼,一甩手里帕子:“啐,挨千万,老娘才懒得搭理你们这些没羞没臊呢。” 说着扭着水蛇腰,踩着绣花鞋,向旅馆里走去,身后小智和那些车夫们,不怀好意笑成一片。 备注: 日租界宫岛路:即现天津市和平区鞍山道。 日租界常盘路:即现天津市和平区辽宁路。 跑合:是日租界特有一行,专门给暗娼做拉拢介绍中间人。 富贵胡同:富贵胡同,直通四面钟大街,那里有几家窑子,属于三等妓院,许多妓院混不下去妓女多降级落这里。提起“四面钟”后富贵胡同来,天津人大都知道不是个好地方,常绕着这块地方走。 ☆、143 迷踪扑朔 常盘旅馆是典型的日式建筑,总共三层。内部房间也全部是日式结构设计。 小埃进来时,一位穿和服的店老板坐在柜台后后,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先交了钱再进去。” 小埃把胳膊肘支在柜台上,托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媚笑着说:“哎哟,待会儿客人给了钱,我肯定给您,您急什么啊?” 店老板不屑的看她一眼,不耐烦的骂道:“臭婊子,不先给钱就给我滚街上去,我这里都是高级客人,就你这种货色还想干嘛?” 显然,他对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早已经没有兴趣了。 小埃白他一眼,嘴里嘟哝着,然后掏了张钞票扔在柜台上,甩了下手里的帕子,一扭一扭的向里面走去。 “等等,不要上三楼啊,不然死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店老板在身后冲她喊着。 “知道啦,你们这些东洋人就是事儿多。”小埃嘴里说着,人已经上了楼梯。 二楼的房间全是和式结构,小埃在走廊里走了一圈,便直奔三楼。 刚上楼梯,便看到一个年轻人守在楼梯口:“干什么的?” “你说我是做什么的?”小埃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八格,滚!”那人低吼了一句。 “打开门做生意,我可是给了钱的。”小埃继续死赖着,不肯下楼。 “这里没有人和你做生意,你再不走我就动手了,不要逼着我打女人。”那人冷冷的说,显然一点儿都不想怜香惜玉。 小埃知道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好悻悻的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走就走!” 她从三楼的楼梯上下来。重新回到二楼,这时她发现二楼有一个房间的门是虚掩的,那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这条楼梯。 她想都没想,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正在摆弄照相机的人慌忙背过身去。 小埃马上就明白这两人也不是普通的住客,她二话不说,一拳一个,把两个男人全都打晕在地。 她在房间里找了毛巾塞住他们的嘴,又趁他们没醒。把床单撕成布条将两人反绑起来。 她在他们身上摸了一遍,没有找到武器,倒是找到了两人的身份证件。原来是一家报馆的记者,她心里好笑,想来这两人是躲在这里偷拍什么新闻吧。 片刻后,两人悠悠醒来,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小埃。 小埃压低声音说:“我问。你们就点头或摇头,如果说谎我就打死你们!” 二人慌忙点头。 小埃问道:“你们是报馆的记者吗?” 二人点头。 小埃又问:“是来偷拍捉奸?” 两人摇头。 小埃接着问:“那是来偷拍日本人?对吗?” 二人相互看了看,一个摇头一个点头,显然是心里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说。 小埃心里已经有数,想来这二人要偷拍的和她要找的人有些关系。 他二人既然是偷偷摸摸。应该也不敢声张,于是她拿下他们口中的毛巾,问道:“那日本人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偷拍?不详细告诉我。我就弄死你们!” 说着,她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在二人脸上笔画了一下,那两人果然吓得脸色苍白。 “女侠饶命,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中国人,你也是中国人啊。”其中一个戴鸭舌帽的说道。 小埃笑笑。收起了匕首:“那就说吧,我听着,我不是和日本人一路的,你们不用担心。” “我们是《益世报》的记者,我们得到消息,有个叫土肥原贤二的从奉天来到天津,想带走什么人。所以我们就跟到这里来,想把日本人的阴谋公诸天下。” “他要带走什么人?你们怎么知道的?”他们的话引起了小埃的兴趣。 两人又互望了一眼,想来今天不说是不行的,咬咬牙说道:“他要带走宣统皇帝!消息是从奉天来的,是不是属实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才跟踪到这里。” 小埃对中国皇帝的事情并不清楚,也只是听余真真说起过以前的小皇帝就住在天津。 “小皇帝不是早就退位了吗?还抓他有什么用?”她不解的问。 “就算退位了,他也是我们中国的皇帝啊!”戴鸭舌帽的那人显然比另一个人话要多些。 小埃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她已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了,因为没有她想知道的骆骏的事情。 “土肥原贤二?”小埃复述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那好吧,我就信你们一次。” 忽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小埃立刻闪到门边,偷偷从门缝里向外望去。 只见两个人从楼上走下来,一个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 她的心脏咚咚直跳,因为她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哥哥的脸! 她只见过哥哥一次,那时她只有十三岁,记忆中的哥哥高大英俊,看上去虽然有些冷傲,但是对她是极温柔的。 她还记得哥哥离开旧金山时,对她说:“等你长大了,就来上海找哥哥吧。” “可是等我长大了,哥哥还能认识小埃吗?”她用甜甜的童音问道。 哥哥宠爱的看着她,掏出一枚怀表:“小埃拿出这个,哥哥就认识你了。” 那块怀表她瞒着妈妈一直珍藏着,因为那是她和哥哥唯一的联系。 直到那天嘉睿看到后很喜欢,央求她只玩一天,她才千叮万嘱的把怀表交给嘉睿,在她心里,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嘉睿才有资格拿着这个怀表,因为他是哥哥的儿子。 她使劲甩甩头,不让自己再多想,转身用匕首割断其中一个记者身上的布条,低声说:“你们两人当心点。”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那两个人已经从通往三楼的楼梯走下来,正从二楼向一楼走去,小埃猛跑几步,当两人的脚刚刚踏上一楼的地面时,小埃的身子已经像个火车头一样撞了上去! 走在后面的年轻男人只觉得一股刺鼻的香气呼得一下涌了过来,然后就被人重重的撞到腰上。 他本能的一转身,扶住了后面撞上来的人,于是他的脸就和小埃的脸对到了一起! 听到动静,走在前面的那个中年人也回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武夫,走吧!” 这个女人似乎已被吓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被称做武夫的人看了一眼,厌恶的把她推开,跟着中年人,走出了常盘旅馆。 小埃傻傻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的追出了旅馆。 那两个人已经上了车,汽车向着常盘路西侧驶去。 小埃走出旅馆,来到还在门口的小智身边,冲他点点头。 这时,一辆早已停在路边的汽车缓缓开出,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的汽车也向西驶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初冬的北方,夜幕已经降临,但繁华的常盘街却像是一天刚刚开始一样,五彩缤纷的霓虹灯闪烁着,马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有日本人,朝鲜人,还有中国人,这是特有的租界夜景。 前面的汽车驶过路边临立的一家家店铺,从大路拐到一条叉路上,这是一条灯光昏暗的道路,与身后喧闹的夜市如同两个世界,静寂得有些阴森。 后面的车停在路口,却没有继续跟上。 “夫人,我们跟不跟进去?”说话的是区荣,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就是余真真。 “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人,再跟下去他们会起疑的,等到明天白天再来看个究竟。”她的声音很轻,却似有不甘, 是的,就在那两个人走进汽车的那一刹那,她也看到了那道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一轮残月孤寂的挂在夜空中,如水的月光照在马路上,却令这秋天的夜里更添几分凄清。 他们的汽车依然停在路边,她不想离开这里,她怕她走了,骆骏又会消失无踪。 “夫人,我们回去吧。”区荣看着这个柔弱的女人,心里有些不忍。 千里寻夫的故事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是故事归故事,当现实版的人就在眼前时,他还是有些无法置信,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这个女人,让她在苦熬了四年后,只为了一条道听途说的线索,毅然放下所有的一切,奔波几千里,隐姓埋名来到陌生的地方,寻找着自己的男人。 余真真终于点点头,低声说:“走吧。” 她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在座位里,看上去更加瘦小孤单。 区荣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她,直到此刻,他依然无法将眼前的小女人和那个传说中强悍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备注: 本文所载的《益世报》确实存在。创办人是比利时人雷鸣远。传教士上世纪30至40年代,在抵抗帝国主义国家的侵略方面,《益世报》的立场是鲜明的。坚决反抗侵略,捍卫国家主权,成为国内反抗日本侵略最激烈的大报。 这部小说中提及的其他报纸名称皆为杜撰,但这份报纸是用的实名,因为作者不想抹杀其在历史上的意义。 ☆、144 不再认识 初冬的月光,清清冷冷,柔柔淡淡,如流水一般,透过窗帘静静的泻在房间里,将地板点缀得斑驳陆离。 真真抱着膝坐在床上,像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腿上。 小埃告诉她,那个酷似骆骏的男人,名字叫武夫,这应是个日本人的名字,而且他和那个中年人去见的日本人叫做土肥原贤二! 这个名字对于1931年的普通中国人来说,还是陌生的。但是对于余真真却是如雷贯耳。他是日本陆军大将,活跃在中国的最大的特务头子,被国际军事法庭送上绞刑架的第一个甲级战犯。 当年世保所在的六十七号就是由他一手策划建立起来,之后才划归汪某。 小埃说听记者说土肥原贤干此次来天津是要带走宣统皇帝,真真知道这是真的,日本人要把小皇帝带到东北做傀儡,建立满洲国。 是的,这一切她全都知道,每一个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中国人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