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们能在天上保佑小十四渡过难关。我的弟弟们总是不让我省心。”谢楠瞥瞥谢升,随之眼里的苦恼又添了半分,“还是妹妹好……可惜从小一直玩到大的妹妹已经嫁人了,等过几日了结此事,我就去愚公峰瞧瞧她,再给她带一串秋千。” 谢升哼笑一声:“十哥你也太小看蝶王了。蝶王那什么秋千没有,怎会需要你劳心费力专程带去。” 谢楠不答话,只低垂着眉眼,边走边敲他的折扇。 被妹婿抢走妹妹的滋味有多不好受,他弟弟谢升如何能懂得。 待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失在远山尽头,天砚山上彻底寂静了下来。 近日天砚山宾客稀少,到了夜晚更是清净。山上唯二能将这气氛闹腾起来的外人,就要数闰元和闰深了。 静度道长以在外研习为由,将两徒弟丢在了天砚山,想让他们沾染几分谢氏虎族的侠风义骨。闰元闰深必须在这段时日里跟随虎族儿女一道,上学堂修文习武,过那些俗家弟子的生活。 此时闰元正坐在石潭边,听着叮咚泉水声,他在帽前燃起了一团亮光照明,诵读师父临走前布置的《南华经》。 川蜀之地喜食椒,连修道的乐山派也不例外,二人不好意思麻烦天砚山为他们改变食谱,决定自己烧饭吃。 于是前往灶房烧饭的任务便落在了师弟闰深身上。 闰深烧饭去了,清澈的石潭边就只剩下闰元一人。他靠坐着一块假山石,读着读着眼皮子扑扇着耷拉下来----撑不住,要睡着了。 “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可使如、如死灰……呼呼……” 一道轻鼾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闰元躬起后背,垂下额头,呼噜打起了盹儿。 忽然,在他身边的草地上,传出了窸窣一片的动静。闰元睡得浅,这一点风吹草动足够将他这个修行多年的道士惊醒。 他迷糊地向四周扫视,竟看到了一只蹲坐在草地上的黄猫。 闰元立即不困了。他对黄猫起了兴致,喊了一声:“咪咪。” 黄猫驼起背部,闭起了眼,尾巴绕到了两只小馒头似的前爪上搭着。它背对着微波粼粼的潭水,额头上是一圈左右对称的狸花纹。 “咪咪。”闰元伸手摸了摸黄猫浑圆的后背。 手刚一碰到背部最顶端,黄猫的身体便打了个抖。它耸起耳,睁开眼,斜视过来。一看是闰元,便复又闭上眼睛恢复到了原状。 “我知道你是个小妖。”闰元在它头顶轻轻说道,“但我的剑没有响,就说明你是一只对我没有威胁的妖怪。” 他在黄猫两耳之间的花纹上捋了一捋:“你的脑袋既圆又鼓,分外可爱……欸?我怎么看你这样眼熟?” 闰元来回打量了黄猫一圈,可又说不上是哪里眼熟。 黄猫自顾自地蹲坐在那睡觉,对他的自言自语丝毫不理会,就好像当他是潭边的一团空气。 “算了,反正狸花猫都长得差不多。” 石潭中央围着一圈荷叶,一枝花- jing -从中挺拔而起,冷红色的莲花盎然绽放着,有淡雅的香气徐徐飘来。 旁有水鸟啼叫,偶尔可以听见“啾啾”几声清丽的声响,几丈远的地方有从茂密矮树,知了一阵一阵此起彼伏地嗡鸣着。 《南华经》被闰元弃之不顾,孤零零地躺在石头缝里。 闰元一手摸着猫头,一手撑在草坪上,心想若以后能过上这种恬淡的生活,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日后他须得心无旁骛地修道,才能抵达这样安然的境界。 水色倒莲清,蝉鸟吱不知。 今夜闻天意,何日见芙蕖。 他见黄猫对他并不排斥,便将它抱入怀中,蹭了蹭它背上的毛。 “天砚山的山水宜人,养得黄猫毛发柔顺,摸起来也舒服得很。”闰元眯起眼,口无遮拦道,“听说过养猫的,怎么没听说养食人花的……因为猫可爱,食人花凶残。” 就在这时,他感到手背一痒。 他甩甩手臂,睁眼一瞧,随即叫出了声:“啊!----” 原来爬上他手背的是只半个巴掌大的蜘蛛。 毛茸茸的蜘蛛站在人猫中央,似是还打算继续往他身上爬。 “啊!救命啊!”闰元一个蹬腿跳到了假山石后面,屁股跌坐在石潭里,下半身彻底浸- shi -了。 闰元喊道:“师弟……师弟!快来救我!” 可惜师弟远在灶房,根本听不见他的呼救。 闰元牢牢扒着假山石,指甲盖瞬间没了血色。 那黄猫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端坐在那儿,朝闰元躲藏的方向打量着。它舔舔嘴巴,躬下身来碰了碰面前的蜘蛛。 蜘蛛眨眼间不见了。 闰元吓得唇色发白,眼皮打着轻颤。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就听见蝉声密集的地方来了一阵脚步响动。 “你在这儿啊。” 谢升抱起黄猫,在它脑门儿上迅速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