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升被对方看得后背发凉。他立即坐直身体,掀被下床:“大早上你跑来我房间看着我做什么?” 鸢室仁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他站起来,走到谢升面前,还给他递了一杯茶水:“我醒来无事可做,在天砚山上和你最熟悉,便来找你了。” “那你可以把我叫醒。这样盯着我有些瘆人。”谢升用茶水漱了漱口,转头将水吐在床头的面盆里。 鸢室仁点头:“我以后不会了。” 谢升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叫醒我完全没问题。对了,昨日和你说要带你去天府,你认为几时出发合适?现在还困不困了?” 鸢室仁抹抹眼皮:“有些困,但无妨,若你们已经准备好了,那么现在出发就可以。” “你可不要勉强自己,倘若身体不适,便说出来。”谢升领着他向外走去,“我这就找咏川讨论前往天府的事宜。” 鸢室仁道:“哎,有件事我觉得十分奇怪 ……” “什么?----”谢升刚走到门外,便被门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他顿了一顿,瞠目结舌道,“我、我院子里的树什么时候秃了?” “我正是发现这棵树十分古怪。”鸢室仁绕到他面前,指着那棵三叉树说,“院子里其他景观都是绿意盎然,怎么唯独它秃得彻底。” 谢升回想起昨晚咏川在他这棵树上嚼树叶的画面,低哼一声:“我知道是谁做的了,看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他们快步来到谢楠院外,果不其然看见了正在小木几上饮茶的谢楠和咏川。 “咏川!”谢升高喊一声,大步走到食铁兽面前,捏住了他的胳膊,“你怎么把我院子里树给吃秃了?” 食铁兽并不回话,他用另一只胳膊捂住了头。 谢楠见这架势似乎是要打起来,连忙劝道:“罢了,不就是一棵树么,再种一棵就是了。这里没有咏川喜爱的竹笋,他只能随便扒些野草野树来吃。反正你们马上就要回蜀地,临走前让他吃一棵树又能怎样,咏川的主人刚刚离世,现在他都已经瘦了一圈了。” 谢升看到食铁兽身上的毛杂乱不堪,脏兮兮的,双眼陷在外耷的黑眼圈里,显得郁郁寡欢,委屈得很。眼下谢升听谢楠这么一劝,也不忍心再来讨伐食铁兽了。他甩开食铁兽的胳膊,背过身去:“看在十哥的份上,我便原谅你一回,下不为例。” 鸢室仁上前一步,对咏川说:“还有一事。我们前来找你来商量何时去天府。” 咏川听完,那张委屈巴巴的熊脸立刻变了样。他兴奋道:“你们都有空闲吗?” “有。”谢升道,“十一姐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省亲,我闲着无事便会下山。这位花神也同意了。” 咏川一拍大腿:“那便现在出发吧,你们可需要整理行囊?” 谢升与鸢室仁异口同音:“不用。” “我与你们一同前往。”谢楠跟上他们的脚步。 谢升眼睛亮了起来:“十哥终于要出山了?” 谢楠摇头:“只是想随食铁兽一同去拜访故人遗居,看看林坡冉这些年究竟过得怎样。” 四人使了一个瞬息千里的法术,不过须臾之间,便来到了天府几十里外的一处竹林。 此处不愧是蜀地竹林,竹子长得比别处都更加挺拔繁茂。 在他们左边生长的尽是紫竹,色彩优雅暗淡,右边则种着一片花杆黄竹,看着让人心情愉悦。中间小道将此处一分为二,形成一道别样的竹海景致。 “这里云层繁厚,日光明灭,因此被人们称作蔚云竹径。”咏川在最前方为他们带路,“林坡冉家便在前面了。” 谢升环视四周高低错落的竹子,拉了拉鸢室仁的袖子:“你看这里像不像你的神界?辰酉湖的中线将结界划分为二,一半明亮,一半昏暗,与色彩分明的蔚云竹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嗯。我也觉得像。”鸢室仁朝前后望望,“只是,此处比鸢首神界更富有生气,每根竹子都生机勃勃。” 谢楠道:“我们普通妖怪仅能直接感知到神识界各生灵的七情六欲,但神灵却能感知世间万物的喜怒哀乐。连花神都如此夸赞,看来这里的竹子确实长得好。” 缘路西行,他们忽然听见不远处飘来了淙淙水声。咏川道:“到了。” 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条狭窄的溪流,溪流边立着一处瓦顶平房。这里的建筑与天砚山不同,全都砌着暗色的砖瓦。 林宅前种着几棵箭竹,咏川顺着箭竹爬上屋檐,翻墙而入,他从里面将门闩打开,对其余三人说道:“你们请进。” 谢楠率先走入,他在院内来回打量,问:“林坡冉的尸骨埋在何处?” 咏川答:“在孔望山。” 谢楠好奇:“怎么埋在了孔望山?” “是他让我埋的。”咏川叹了口气,“刚见到海市蜃楼不久他便死了。可能他觉得能看见神明的地方风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