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虞小姐。”对方是个年轻的男声,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客气地自我介绍道,“我姓冯,是梁淮先生委托的律师。” 听到梁淮两个字,虞乔立刻就想挂电话。 “您等等。”这位姓冯的律师仿佛预判到她要做什么,语速极快地说,“请您给我一分钟时间。梁淮先生委托我,将他在陵江市西林海苑23栋的别墅无偿赠与您,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办个手续。” 西林海苑,是梁家曾经的别墅,虞乔和梁淮在那里长大。 她面无表情:“我不要。” 律师有些为难:“梁淮先生说,如果您不愿意接受,可以自行处置。” 虞乔握着手机,走出洗手间,远远看到在沙发上的周宴深,她动了动唇:“捐了吧。” “您确定?” “嗯。”虞乔淡淡道,“麻烦您把房子卖了,卖的钱都捐给患有心脏病的贫困儿童。” 说完,她径直挂掉电话,手机落回包里。虞乔从旁边的咖啡厅买了两杯咖啡,回到周宴深身边。 “怎么想起来喝咖啡。”周宴深接过咖啡,顺手搂着她,“不怕晚上失眠吗?” 听到这话,虞乔刚喝进去一口的拿铁差点给自己呛死在口罩里,止不住地咳嗽。 周宴深递纸巾给她,轻拍她的后背:“你怎么了?” 虞乔瞪了他一眼。 周宴深微微有些疑惑。 虞乔微微掀开口罩擦拭嘴角,在心里忍不住吐槽自己。 周宴深不过就说了个晚上睡不着,她居然下意识地想歪了,真是色令智昏。 周宴深看着她稍稍有些变红的耳垂,忽然勾唇,搂着腰凑到她耳边含笑道:“想哪去了,嗯?”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上扬,清沉的嗓音剐蹭着耳膜,虞乔伸手推拒:“才没有。” 周宴深扣下她的手腕,隔着口罩,若有若无地亲了下她的脸颊:“没事,睡不着的话,我陪你。” 我陪你三个字被刻意加重了语气。 虞乔在心里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两杯咖啡。 没一会儿,广播里传来提示登机的播报声,二人在夜色渐深的时候回到了陵江。 之后的两天,周宴深几乎是每天都忙到深夜。虞乔在家钻研下部戏的剧本,晚上常常是在沙发上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而后被周宴深抱回床上。 深秋风凉,他身上是医院洁净的气息,会先脱掉外套,再俯身来抱她。 虞乔白天的时候抽空去了美容院和瑜伽馆,脸颊肌肤越发细腻,仿佛吹弹可破。 周宴深洗完澡才过来吻她。 细细密密的吻,从眼睫一路到鼻梁,脸颊,红唇。她被吻得痒痒的,伸手搂住男人的脖颈,仰颈柔软地回应着。 “累吗?”一吻结束,虞乔睁开眼,鼻尖贴着鼻尖问他。 周宴深倾身关掉灯,抱着她,深夜寂静,低语更显温情:“不累,只是比以前更想快点下班。” 她蹭蹭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很自知地说:“是因为想快点见到我吗?” 周宴深笑,在黯淡的光里逡巡到她的唇:“真聪明。” 最后睡前,虞乔打着哈欠,模糊中听到周宴深问她明天是不是有工作。 她已经困得眼皮沉沉,含混地说有。 其实也算不上是工作。《白色雪山》的粗剪出来了,闻渡邀请所有演员和出品方以及一些业内人士一同先观。 试映会是在次日下午,一个私家影院,虞乔向来习惯性早到,到的时候里面的人只有零星几个,她找到贴有自己名字的位置,脱了外套放下而后去洗手间。 通往洗手间的那一条长廊灯光微暗,虞乔从洗手间出来,手机在包里震动两下,她低头找手机的时候,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虞乔手里的动作停下。 黑色长裤,白色毛衣,瘦削身形,往上,是梁淮那张一如既往具有欺骗性的少年面庞。 “姐姐。”光线只打到他的脚下,他隐在黑暗里,轻声喊她。 虞乔身周是淡色的光晕,她停下脚步,看着梁淮,不说话。 不远不近,两步的距离,这一次,梁淮没有冒犯地再上前。 他好像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道:“我去了新加坡的疗养院,我妈妈确实在那里,她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她的生命体征都很平稳。” 光影半明半昧,走廊另一侧偶尔传来脚步声和人声交谈。 梁淮看着她,动了动唇,像是想说什么。 虞乔手里拎着的包落在身侧,她淡淡道:“如果你想说对不起的话,没有这个必要,我不会原谅你。” 听到这句话,梁淮原本犹豫的神色上浮现一抹落寞的释然。 他低声说:“我知道。” 虞乔不看他,无波无澜地说:“借过。” 梁淮侧身让路,她从他身边走过,梁淮转身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忽然出声:“姐姐,再见。” 虞乔的脚步停顿一瞬。 很轻的自嘲被微微作响的空调风声送到她耳边: “不对,是后会无期。” - 回到影院,这次不少人已经落座。虞乔和一些相熟的演员打过招呼,入座的时候发现自己旁边是邬令。 邬令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扭捏,又像是激动。 虞乔冲她微笑着点点头,刚坐下,听到她小声地喊了一句“表姐。” ? 虞乔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侧身:“你喊我什么?” “表姐……”邬令看着她,声音弱弱地,“舅舅和我说,你是家里去世的小姨的女儿,我们是表姐姐。” “等一下。”虞乔有点乱,微微错愕的看着邬令,看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 她突然想起来邬令也是芒果过敏。 “你妈妈……” “我妈妈叫虞娴。”邬令连忙说,“我是跟我爸爸姓。” 困惑的关系在一瞬间理清,虞乔突然之间多了个妹妹。 往日不算太熟的工作同事忽然之间变成妹妹,她有点适应不过来这种转变,颇显尴尬地对邬令笑了笑。 左边是邬令,右边的位置空着,上面没贴名字,虞乔没话找话:“这位置是谁的,人来了吗?” “还没。”邬令回答,“我没看到。” 之后二人又陷入诡异的尴尬中,打破尴尬的是邬令,她小小地喊了一声:“表姐。” 虞乔侧眸,邬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表姐,后天是外公的生日。舅舅说,这次不宴请宾客了,只家里人聚在一起吃个家宴,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来。” 虞乔微微顿了一下。 邬令连忙补了一句:“外公和舅舅都很希望你能去。外公说,他有东西要给你。如果你没空的话,那家宴可以推迟到你有空的时候。” 虞乔后天倒是没有通告。 她动动唇,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想一下吧。” 邬令理解地点点头:“好。” 影院里人渐渐坐齐了,只有虞乔旁边的位置还空着,趁着电影开始前的几分钟,虞乔低头给周宴深发信息,问他今晚几点下班,有没有空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