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这些家伙魂都没了,已经不是妖了……与其说这满山都是怨气,不如说这里已经是片魔土了。”钟楚天说着,好似没心没肺般笑了笑,问道,“姐,眼熟吗?” “全是傀儡。”钟楚云说着,朝着河谷神树的方向全速奔去。 越是靠近山谷,越是随处可见那被血色染至黑红的草木藤枝,没有一丝生气,偏又似虫蛇般盘踞着这片曾经属于木族的净土。 白色的九尾灵狐,似已是这片血色山林唯一gān净的风景。 她奔行一路,一路所见,满是炼狱之景。 那扑鼻的血腥味,让郁铃感觉几近喘不上气。 世间不该有这样的景色,郁铃从未见过这般诡谲之境。 可分明从未见过,她却觉得眼前的一幕幕都好熟悉。 熟悉得好像曾经亲身经历。 眼前的一幕幕,都似曾经映入过她的眼帘。 唯一不同的,似乎只有此刻陪伴在自己身旁的那只狐狸。 那些自她心底恍惚间一闪而过的零碎画面里,全然没有钟楚云和钟楚天的身影。 忽然之间,眼前的一切都与脑海中记忆碎片重叠起来。 “神树没了。”钟楚云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话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抑,还有郁铃不曾听过的迷惘与痛楚。 像是好不容易寻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又在一夕之间失去了。 郁铃跳到狐狸的头顶,看见了远方那株守护了木族千年的神树。 分明是万物复苏的chūn日,那曾经遮天蔽日的庞大树冠,如今却已风中残枝,枯叶落满遍地。 木族妖灵们曾经许下的一个个美好愿望,都随着染血的破碎灵签,高悬在那枯枝之上,于带着血气的风中摇曳。 可怖的怨气——不,应该说是魔气,顺着每一处枯枝,顺着那盘根错节的枯死树根,渗入地底,渗向古树根jīng所能抵达的每一处河谷山林。 曾经灵气充沛的山间净土,如今竟就延着那参天古树遍布河谷的根jīng,被不知来由的怨气换作了一片血色的怨土。 郁家没了。 曾经她所惧怕或是怨恨的亲人与族人,都已化作妖身,枯死在囚牢般的老宅之中。 余下的,只有被魔气污染的躯壳,与一路上遇见的那些没有灵魂的傀儡一样,尚还“活”着。 墙瓦残破的老宅,诉说着那一株株枯萎的草木在命魂犹存时,应也曾奋力挣扎过。 可突如其来的异变,到底还是让他们没能守住这里。 郁铃双脚落于地面,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眼眶渐渐泛起了泪红。 疼,头疼得仿佛快要裂开。 所有的记忆,都似在那一刻摔落成了千千万万的碎片。 “棉花你没事吧?” “郁铃?”钟楚云幻出人形,一把扶住了郁铃。 “我……”郁铃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似被人扼住一般,说不出半句话语。 她记得,淅泉山上没有谁是对她好的。 她记得,自己活得太苦了,这才偷偷毁去妖丹,结束了那无光的一生。 她记得,那一世的淅泉山,一直都是木族与山间所有妖灵赖以生存的那片净土。 可为什么,眼前的一切,也都在她的记忆之中。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了郁家老宅被魔气侵蚀那一夜,耳边刺耳的哀嚎与那一声声绝望的求救。 她奔跑在那阵绝望之中,所有的族人都在被魔气侵蚀,心血与魂魄皆被寸寸抽离肉体。 山下的烈火烧了上来。 那是外头的妖族和人类最终定下的“清除计划”。 山中生灵皆已魔化,无需救,无可救。 没有任何人能帮她,她也帮不了任何人。 如果要像那些族人一样死去,再如行尸走肉般延续生命,她宁愿投身火海,随风湮灭。 最后一次,她背对着山下熊熊烈焰,回身望了一眼那株巨大的古木。 “你不是要守护我们吗?” 它的枯枝上,系着那么多妖灵的心愿,千百年来,只要风儿轻轻一chuī,便会似蝶般颤动着起舞。 它分明守护了这里那么多年,可为什么偏偏就在一夜之间,大家都被放弃了呢? ——这个问题,不该问你吗? 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似鬼魅般侵入她的识海。 “问我……”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 不,乱了。 不是这样的,那一世,不是这样的! 当整个世界似陷入一片黑暗,郁铃慌乱地伸手想要寻找一个依靠。 有人抓住了她的指尖,又一点一点,向上握紧了她的手。 黑暗散去的那一刻,她听见了记忆中的声音。 “你……是神灵吗?” 那声音轻轻问着,话语中满是诧异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