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的夜风仍然凉意刺人,树梢的叶子在夜风的煽动下,喋喋不休地叫嚣着、吵闹着。xiaoshuocms.net 几个男子围着一堆篝火,或躺或坐,有的呼呼大睡,有的假寐,神情放松。五米外,另一堆篝火熊熊燃烧,哔啵作响,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男子轻轻地拨弄着柴火,照看着火堆。 另一个男子,坐着靠在一颗树上,微眯黑眸,似睡非睡的神色犹显刚毅;胸前拥抱着一个沉睡的长发女子,平静的躯体,表面底下、微泛波澜。 火红的亮光照亮了她秀美的脸庞与安宁的睡容,只是,秀致的眉心紧紧地皱着,似乎被什么困扰着、纠缠着。 心,好沉,好重,好痛!杨娃娃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一张张的脸孔,爷爷,姐姐,阿城……还有阿美。 为什么?为什么要扔下娃娃一个人呢?姐姐失踪了,爷爷去世了,而阿城,阿城也要离开自己了么?阿城为什么会和阿美在一起呢?为什么他们会缠绵的接吻呢?阿城不爱自己了吗? 她就要上飞机了,到陕西视察新的酒店项目,可是,为什么要让她看见?她嘤咛一声,睫毛眨了一下,秀眉收敛得更加紧致。阿城,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你的爱,全都是假的吗?从头到尾,你一直在欺骗我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电话都不打? 晴,好姐姐,你在哪里?一年前,那个风雨雷电交加的夜晚,你酷爱的小白兔,突然的往外狂奔,你追着跑出去,再也没有回来。我们寻找了三个月,警方告诉我们,无故失踪。可是,姐姐,我不相信,爷爷也不相信。 姐姐,你知道吗?爷爷承受不住姐姐失踪的打击,一病不起,半年之后,与世长辞。姐姐,我好孤单啊,你们都离开了我,我一个人活在世上,打理我们家族的事业,我好辛苦!不过——我的身边还有一个人,爱我的阿城! 生死交易(3)? 生死交易(3) 姐姐,你失踪之后,阿城向爷爷提亲,表示自己会照顾我一辈子。阿城是杨氏集团的人事经理,勤奋上进,头脑灵活,做事雷厉风行,领导才能绝佳。 爷爷觉得这个男人品行不错,跟我很合适,于是答应他的请求,但是,爷爷跟他说,能不能虏获美人芳心,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而阿城的确是泡妞的高手,仅用三个月时间,我就爱上他了。爷爷临行之前,安排我们订婚了,了却心事后满足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姐姐,你死了吗?真好,我也死了,我们杨氏集团,谁在打理呢?可是,我好累呀,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的心,好疼,好痛,可是,好温暖,我飞到天堂了吗? 鲜亮的火光,静坐的男子,幽静黑暗的树林,这是哪里?搂着自己的人,又是谁?哦,对了,我在跟那个可恶的胡人谈判,后来,后来我晕倒了?那么,他们怎么样了?胡人有没有救他们? 杨娃娃彻底清醒,猛地坐直身子,带动了浅眠的酋长。 “你醒了!” 后方传来沉厚的声音,她转过身子,回头一看,原来是他。她知道,他一直抱着自己,心甘情愿的充当一张床。迅速的,她低下头,脸上辣辣的火烧。 “要不要喝水?饿了吗?吃点东西吧。”夜色笼罩的矿野,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低沉得让人心跳。 此刻,她才发觉已经饿得头昏眼花、软弱无力。她站起身,发现身上披着一件青色袍子,怪不得不觉得冷。袍子,估计是他的吧。夜里寒凉,她裹紧袍子,接过边上年轻胡人递过来的水袋和干粮,拣了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来,顾不得他们的观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自从来到战国,一刻都没有停歇,又是凶险万分的打斗,又是心惊胆颤的马颠,又是殚精竭虑的斗智斗勇,精力全部耗尽,再不补充体力,不再次晕倒才怪! “麦圣,去睡吧,我来守夜!”酋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始终没有转开视线。 叫做麦圣的年轻胡人就是那个建议酋长在旷野过夜的男子,他心有领会的点点头,走到旁边的篝火堆,躺下来,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 她没有忽略麦圣脸上那抹微弱的贼笑,心里很郁闷——只剩两人了,多尴尬啊!呃……不对呀,他们说的不是汉语,是另外一种语言,可能是他们的族语吧。可是,她怎么听得懂他们的语言呢?无师自通一种语言?太不可思议了! 她仰起脖子,咕噜咕噜的灌下好些凉水,真是爽歪了。没想到的是,水袋里装的不是水,而是酒,而且是浓烈辣呛的烈酒。喉咙里又辣又烧,难受的要死,呛得她猛烈地咳嗽,一阵接着一阵,永远不停歇似的,差一点把肺咳出来了。这下,真是爽到家了,也丢人丢到家了! 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部,稳定的力道中带着些许的温柔,温热的掌心一次又一次地贴着背部,让她再次的脸红心跳。 他看在眼里,她豪爽的喝酒,让他情不自禁地赞赏;她猛烈的咳嗽,让他不由自主地揪着心。这个女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竟如此轻易的牵动他的情绪,他感到惊奇、诧异和懊恼。他退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苍白的脸庞、因咳嗽而涨红,火光辉耀下,流红一片,摇曳生姿;她感觉到他的过分注意和关切,以及他迫人的气势,隐隐的、心生排斥;这一刻,她想到了阿城,也想到了阿美,心中闷闷的痛——为何穿越时空来到战国末期,如何回去?遇上他,好像并不容易摆脱,如何逃脱呢? 压下纷乱的思绪,她抬首望向那堆篝火,看见熟睡着的四个护卫,不由得急忙道,“他们怎么样了?” 四个护卫因她而受伤,虽说是自愿,但她心里很不舒服,无法接受他们的牺牲哲学,即使如她这样深谙历史的高材生。可能,即将跟四个护卫告别,跟这些胡人告别,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关心也是正常的。 “你不用担心,一个月之后,他们又是一条好汉!”他的声音冷硬如刀,毫无感情。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关切眼神,听到她对其他人的牵挂,他无端的气恼和胸闷。 听闻他突然转冷的语调,她心里堵得慌,清冷的眸光扫过他的脸庞,勾了一记,“谢谢你!” 雄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在黑暗的树林里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他似乎看透了她,脸上腾起警告的神色,“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情!” 她明白,毁约的下场将会非常沉重,但是,无论如何,总会有机会的,就走着瞧好了,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厉害的人。她瞟了他一眼,不驯道,“不用你提醒!” 听着口气不善的回答,他知道已经戳到了她的痛处,不由自主地、眼色柔柔地展开,“你叫什么名字?” “你又叫什么名字?”她微抬下巴,斜斜地睥睨着他。 呵,个性强硬!胆识过人,聪慧冷静,桀骜不驯,女子中如她这样强硬个性的,少之又少,至少他从没碰到过,她还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和震撼?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愉悦,偷偷地在心中大声狂笑,声音却平淡无虞,“禺疆!” 杨娃娃一怔,没想到他会轻易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公主的身份,不过,已经想好了名字,21世纪的杨娃娃已经死了,来到战国,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么,就从新名字开始吧。她曲起双腿,抱着膝盖,“我叫深雪,杨深雪。” 他称赞道,“杨深雪?很美、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她也很喜欢“深雪”这两字,记得台湾有一个女作家,好像就叫深雪,不过,她没有看过她的作品。 禺疆看着她,她的皮肤真白,就像雪一样洁白无瑕,白里透红;缓缓道,“冬天,我的家乡经常下着很大很大的雪,雪片很大,很好看。你应该看过下雪!” 她发现他的目光很直接,男人打量女人的那种目光,转而深沉、幽远,又似乎隐藏着某种异样的光芒,她的心湖无端地泛起阵阵涟漪,不由得一阵脸红,从脖子烧到了耳根。她转头看向篝火,充满向往地说,“真想看看北方的大雪,鹅毛大雪肯定很壮观很漂亮,有机会一定要去瞧瞧,顺便看看辽阔的草原和草原湛蓝的天空!” 看她向往、激动的样子,他莫名其妙地亢奋,心情雀跃,“你喜欢草原吗?” “也不能说喜欢,对于新鲜的事物,总会好奇的嘛!”见他黑亮眼眸中突然焕发的神采,她心惊,既而自责不已,尽说些一些不该说的话;幸好,听到她的解释,他的眼睛立刻暗淡下来。 猛地,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突然意识到,和他对话,使用的不是汉语,而是他的语言——她很陌生却很流利的语言,是胡语吗?她胸腔内的心脏,怦然而跳,“我累了,先休息了!” 她裹着他的袍子,就地躺下来,侧着身子,本来想着平息惊慌的心情、理清纷乱的思绪,却没料到,很快地进入甜甜的梦乡。她太累了,一躺下来就睡得人事不知。其实,她的睡眠很浅的,稍有动静,就会惊醒,这次,真的是筋疲力尽! 怕她着凉,怕她睡得不舒服,怕她——看着她疲倦的容颜、单薄的身子,禺疆莫名地心疼,想要把她拥在怀里,保护着她,感受着拥有她的感觉,感受着她的一切。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轻轻地坐下来,让她坐在身前、靠在自己的胸前,让她安稳、温暖的沉浸在美梦之中。 拥着她,护着她,他拼命克制着从小腹蔓延到全身的汹涌情潮,如万马奔腾,如地动山摇,如狂风暴雨,侵蚀着他所有的感官知觉。可是,他生生地克制着,压了下来。 一夜无眠。 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心潮澎湃、让他如此感兴趣、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让他想要去征服、拥有她的全部。她,是第一个。因为,他憎恨女人,痛恨到了极致;他始终认为,不值得为了一个女人而耽误部落的任何事情,更加不会爱上任何女人。 而她,杨深雪——他感觉到,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女人,就像一匹极品的烈马,需要好好的调教、好好的驯服,才能臣服于自己。虽然她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但是他总觉得她不会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她是跑不掉的!如果她敢逃跑,无论跑到哪里,他也一定会找到她! 生死交易(4)? 生死交易(4) 半个月之后——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你们所要寻找的深雪公主,那么伤好以后,你们不要跟着我了!”杨娃娃坐在床沿,脸上微含笑波,语气轻柔。她已经换下牛仔和衬衫,一身胡人的男子打扮,柔顺长发往上绾起,束成一个简单的男性发髻。 阔天躺在简陋的床上,脸色苍白而蜡黄,俊逸的黑眼暗淡无神,却是清澈的。半个月的调养,他的伤口慢慢愈合,再过两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看着她,平静的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神采,“不,你就是深雪公主!” 她一愣,望着他漂亮的双眼皮,不解道,“为什么?我不明白!” “公主无需明白!”他看向帐口,语气平柔,却是不可置疑的沉重。 她狠瞪他两眼,脸上浮现出一种飘忽若尘的情绪,“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言外之意就是:她不喜欢别人跟在屁股后面,最好不要惹她! 阔天慷慨道,“公主无需多言,属下四人,至死跟随公主!” “你——”多说无益,她清冷地笑了笑,站起来,背对着他,“你好好休息!” 从毡帐中走出来,扑面而来的,是明媚、温暖的午后阳光。杨娃娃似乎闻到了阳光特有的那种焦香,抬头仰望,天很蓝,蓝得很深很深,漂浮着奇形怪状的白云,轻柔、缓慢地飘移着,呵,天色还早,到处走走吧! 这是楼烦与燕国的边境上一处偏远的草场,他们一行人在此停留已经十三天。酋长禺疆,答应阔天和夜天明身体复原得差不多之后再上路。 半个月来,朝夕相处,她的四个护卫和他的六个部属混得很不错,虽然语言不通,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豪爽率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彼此的意思大都能明白,实在不明白的,比划比划也就明白了。 至于禺疆嘛——想到他,她微勾唇角,冷哼一声。这家伙从不与属下混在一起,总是独自一个人坐在边上,陷于自己的世界当中;要么就是看着远处,一脸深沉的样子,搞得跟思想家一样! 不过,她已经放松了对他的警惕——自从树林里的那个早上之后,他们很少说话,很少正面接触。那个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再次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想及如此暧昧地靠在一起睡了一夜,不由得怒从心起,真想狠狠地抽他一巴掌! 看着众人(他的部属)见怪不怪地忙碌着,她压下怒气,只是平静地站起来,羞红着脸,整理好衣服,然后走过去察看四个护卫的伤势。他们四人还在睡梦之中,几天的逃亡,他们没能如此放松地睡上一觉。这下全身松懈下来,竟睡得又香又沉。 她很奇怪,他是怎么救治他们的?他们有草药?他们之中有人懂得医术?但是,据她了解,胡人的医疗条件很差劲的,生病了让巫医治疗,谁知道巫医真的有货真价实的医治本领,还是坑蒙拐骗的巫术伎俩?而且,胡人鲜少中草药,除非与中原汉人交换物品获得,或者,通过野蛮、血腥的剽掠获取汉人财产和物资。 她问过禺疆,可是他不说,只是笑笑。也问过阔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