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骁听到老婆关门的声音,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得跟老妈闲磕了,转身就往楼上跑。shuyoukan.com 李凤霞站在那里,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动。 房间里,云槿歪在床上,湿漉漉的头发都没擦干,就那么滴答滴答的往枕头上滴水,丁骁见状,去浴室拿了毛巾来替她把头发擦干包上。 老公这么殷勤,云槿也不好再端着,转过身来手臂缠住他脖子,主动献上香吻,为了回来陪他,她扔下热火朝天的排练现场,哪知道回到家饭都没吃上,就听到婆婆在那里数落自己把她儿子治成了店小二,心里能不憋屈吗。 好在憋屈也有憋屈的回报,婆婆那里受了气,丈夫这里补回来,比起丈夫的柔情蜜意,跟婆婆生的那点闲气就微不足道了。 “媳妇儿,你吃了饭没有?” 过了很久很久,有几个世纪那么久,丁骁才想起这个遥远而古老的问题。云槿窝在他怀里,幽怨的告诉他,什么都没吃。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呀,我去给你拿吃的。”丁骁说话间就下床,穿裤子穿衣服,跑下楼去了。 厨房里,一身睡衣的丁骁指挥勤务员做这做那,李凤霞看着特别别扭,半夜三更的折腾什么呢,回来这么晚就不知道在外面吃点吗,都十一点多了,还这么使唤人,李凤霞心说,那丫头大概以前也没使唤过人,到了他们家开始发威了。 本以为勤务员做好了饭菜,云槿会下来吃,哪知道丁骁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把碗筷放到托盘里,亲自端着托盘上楼伺候他媳妇去了,把个李凤霞气得差点揪着他痛骂,伺候老子娘也没这么殷勤过。 “云槿小主,起来用膳了。”丁骁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把老婆摇醒了。云槿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来,见饭菜已经拿到眼前,嗅了一大口。 “真香,老公,你叫我下去吃就好了,干嘛自己端上来。”云槿没想到丁骁这一晚表现的这么体贴,把饭菜直端到床前,像伺候瘫痪病人一样伺候她。 丁骁讪笑,“运动一晚上,怕你腿软了下不了床。”刚刚把老婆折腾的够呛,他心知肚明,所以替老婆跑跑腿算是补偿。 云槿脸一红,没好气的踹他,丁骁把自己平常在床上放笔记本的小桌子拿过来,小心翼翼把装着饭菜的托盘摆上去,看着自己媳妇吃饭。 “你做了亏心事吗,这么看着我?”云槿细腻的捕捉到空气中一缕奇怪的气息。每当丁骁献殷勤的时候,她总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丁骁只是讪笑,却不回答她的问题。他才不会那么蠢的告诉她,他在基地时遇到他以前上大学时的一个女同学,他一时没忍住,才抱了对方。 他俩上学的时候好过一阵子,他出国才分了手,这事儿连安思洁都不知道,云槿就更没必要知道了,丁骁心想,反正我也没跟她做什么,就是说说话,说的动情了忍不住抱了抱,是她主动抱我的,我是从犯,我看她年近三十孤身一人有点可怜,我才…… “老公,你在外面玩儿,别惹出麻烦来给我知道,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最起码的这一点,希望你能做到。”云槿时不时就耳提面命一番。 嫁得了不代表就能守得住,云槿也不是没听过这样的例子,很多官二代富二代最后离婚收场,多半都是婚姻没有经营好,云槿相信,婚姻是要经营的,不管是跟皇帝还是跟地痞流氓,就算是地痞流氓,有些女人也有本事把他辅佐成刘邦。 然而,丁骁最烦的就是她这一套了,觉得她是故意用这种话引自己入斛,让自己麻痹大意,他真要有什么,她哪会不计较,装睁眼瞎不是她作风。 “你能不能别跟我妈似的总唠叨。”往床上一躺,丁骁不理云槿了。 云槿默默的吃着饭,也不理他。等她吃完了,下楼把碗碟送回厨房,正好跟李凤霞迎面遇上,矛盾和尴尬才扑面而来。 李凤霞乍见只穿着真丝吊带睡衣的云槿,忍不住道:“你怎么这样就下来了?” 云槿哪知道婆婆这么晚还没睡,吐了吐舌头,“妈,我以为你们都睡了呢,一时偷懒就没想换衣服,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去睡呀?” 对儿媳妇如此暴露的衣着,李凤霞一百个看不惯,在自己房里这样也就罢了,怎么下楼也没个正形,虽说公公不经常回家,万一遇上了,岂不尴尬。 更令李凤霞心中一颤的是,云槿白皙高耸的胸脯上还有她儿子的杰作呢,触目惊心的牙齿印,心里直骂,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要脸,这也好意思给人看到? “以后别再穿成这样下楼。”李凤霞忍不住唠叨一句。 云槿知道婆婆不高兴,也不敢耽搁,放好了碗筷也就跑回房去了,关上门,拉开被子钻进丈夫怀里,她才舒了一口气,果然自己太不注意了,以后可不敢再图方便穿着睡衣下楼。 “你干什么去耽搁这么久?”丁骁对她的冷身子往自己热怀抱里钻很不乐意。云槿道:“我刚把碗放下,就给咱妈看到了,她不高兴,说我不避嫌穿着睡衣乱跑。” “自己家里,有什么可避嫌,爸爸又不在家。”丁骁自己也爱穿着睡衣下楼吃饭,吃完了上楼继续睡觉。 “哎呀,傻瓜,妈当然是看到那个了,都怪你……一点也不注意。”云槿跟自己老公说悄悄话。丁骁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 李凤霞从他俩卧室门口经过,听到儿子的笑声,又听到床吱吱作响,鄙夷的斜视一眼,仰着头回自己卧室去了。 这天上午,丁骁正上着班,闲来无事想打个电话约朋友晚上一起去打牌,哪知道约了一圈,朋友不是有事就是出国了,竟然凑不成一桌。 他又打电话给自己小舅子孟小白,却不小心把电话拨到云槿那里,哪知道云槿的电话竟是关机提示,这让他有点郁闷。 她从来不关机的,怎么偏偏自己打电话给她就关机了,丁骁不甘心,又把电话打到她们办公室的座机。 云槿不在办公室里,同科室的人便让人去找她,告诉她,她老公打电话找她有急事。 话筒被放到一边,几个已婚的女同事继续闲聊。 一个说:“我看你婆婆很不错了,每次去你家都看到她在忙家务,不是做饭就是洗衣服,哪像我婆婆,就知道抱着孩子东家串西家串的找人闲聊,有一回我回家都八点了,她还没做晚饭,一点都不知道搭把手帮帮我。” 另一个说:“嗨,你只看到我婆婆的表面工夫,没看到她在她儿子面前搬弄是非,唠唠叨叨的就她事儿多,叽咕叽咕的南方话听着我心烦。” 一个说:“那起码你俩口子洗衣做饭不用发愁吧,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我婆婆手脚那么麻利,我宁愿听她唠叨。” 这时有人插话,“你俩干脆换婆婆得了,免得看人家婆婆眼馋。” 先前说话的两个女人争先恐后表示愿意换婆婆,说了半天,又觉得光换婆婆不过瘾,最好连丈夫也换了,一不做二不休,尝尝别的男人的味道。 丁骁讶异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女人们在一起竟能开这样荤的玩笑,同时他也奇怪,怎么女人一嫁了人,嘴上就再也没把门的了,孟肉肉要是整天和这些娘们儿混在一起,迟早被她们调唆坏了。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听少妇们的私房话特别有趣儿,半天没挂电话,就那么等着。 说曹操,曹操就到,孟肉肉的声音很快出现了,她问:“你们笑什么呢,老远就能听到。”一个声音回答:“她俩要换婆婆,还要换老公,说想跟别的男人睡觉试试。 “真不要脸。”孟肉肉给了她俩一个让丁骁很满意的评价。 一个声音笑道:“我们不要脸都在嘴上,不像某些人不要脸在实际行动上,为了演a角,在团长办公室脱裤子。” 又是一阵笑,话题更加露骨的说些团里的风流韵事,不乏其中好几个在京剧界如雷贯耳的名字,丁骁听到自己老婆的声音并不怎么参与其中,心里甚感欣慰。 正欣慰着,孟肉肉的声音出现了,“说到听壁角,我婆婆上回特有意思……” 云槿把那回李凤霞偷听她和丁骁打长途,被她知道却没有揭穿,哑巴吃黄连听自己儿子数落她更年期那事儿说给众人听,一边说还一边评价,“有这样当婆婆的吗,都什么年代了,偷听自己儿子媳妇打电话,幸亏我老公没说什么段子,不然的话,她不得臊死啊。” 她哪知道,丁骁那些够不上段子级别的小夫妻私密话已经把婆婆给臊死了,骂了儿子一晚上,个不要脸的小骚包,跟媳妇说出那种话来。 一阵大笑,有人把肚子笑痛了,直哎呦。有人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你公公老不在家,婆婆一个人独守空房,听听你和你老公说梯己话,她也能回味一下逝去的青春。” “我老公的电话呢?”云槿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坏了,电话一直没挂。” 众人面面相觑,她老公别不是在话筒那头什么都听到了吧,这玩笑可开大了,云槿知道事态严重,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电话。 话筒里嘟嘟嘟的断线音,丁大参谋他到底有没有听到那些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水淹了龙王庙,怎生是好? ☆、24 云槿回过头来,看着她们几个发愣,三春走过来拉着她胳膊,“唉,你不是吓傻了吧?”云槿缓过劲来,痛心疾首,“你们这些女人,可把我害惨了。” 女人们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三春也笑得语不成句,“妈呀……大水淹了龙王庙……也不知把……把孟姐的老公气成什么样了。” 几个人笑够了,见云槿还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安慰她说,没准丁骁早就把电话挂了,谁会等电话等那么长时间。 云槿长出一口气,心里说,但愿如此,上帝你可一定要保佑我呀。 傍晚,云槿早早回到家,想看看上帝保佑了她没有。 李凤霞正拿着喷壶在花园里浇花,看到云槿回来,吃惊的望着她,“才五点多,你就下班了?” “今天没什么事……妈,丁骁回来没有?”云槿忐忑的问。 李凤霞摇头,“丁骁没这么早回来,六点下班,他七点能回来就不错了。”云槿心说也是,丁骁从来不会那么早回家的。 等了一晚上,直到夜里十二点,才听到丁骁上楼的沉重步伐,一进屋,他什么话也不说,丢下外套就直奔浴室,云槿心里一紧,坏了坏了,上帝没保佑她。 等丁骁洗了澡出来,云槿主动挪了挪身子,让地方给他,他也不客气,躺下以后直接把床给占了一大半,还阴沉沉的背过身去,给云槿冷漠的后脊背。 小俩口的这次冷战没有逃过李凤霞那双明察秋毫、炉火纯青的老眼,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次别扭闹大了,不看别的,光看着儿子那张阴沉沉的脸,儿媳妇却赔着一脸的小心,就够了。 李凤霞在心里嘀咕,小夫妻俩儿能有多大的事呢,没孩子没负担的,也不愁钱,什么事至于这样互相不理睬?幸灾乐祸之余,她倒也替儿子媳妇担心,这样闹下去,可伤感情。 李凤霞坐不住了,准备亲自出马摆平矛盾,给儿子打电话,“丁骁,你跟云槿怎么回事?”丁骁还想装傻,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李凤霞没心思跟儿子捉迷藏,没好气的揭穿他,“甭跟我装蒜了,你跟云槿闹什么别扭?” “没什么,一点小事。”丁骁心说,还不都是为了您,我要替您收拾收拾她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一点小事?小事你俩能那样?”李凤霞没好意思说,好几天没看到你俩腻腻歪歪的吻别了,当初怎么说都不听,这会子怎么不闹了。 丁骁不耐烦了,“我俩哪样了?” 李凤霞一时语塞,顿了一下,教育儿子:“儿子,俩口子过日子,磕磕碰碰是正常的,我跟你爸,我俩年轻时还吵呢,有矛盾不要紧,说出来才好解决,云槿……嫁到咱家时间不长,就算有些规矩还不懂,你姿态高一点,别跟她过不去就是了。” 李凤霞劝儿子,自然不好什么话都搁明面儿上说,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市民母亲、普通婆婆,她是部队上副师级的女干部,什么思想工作没做过? 当初跟丈夫结婚也是组织上介绍的,她不乐意,嫌丈夫在野战部队工作,离她十万八千里,见一面都难,哭了两天不也乖乖的嫁到丁家来了;婚后跟丈夫两地分居三四年,不也生了儿子和和美美了,婚姻这回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晓之以理之后,李凤霞开始动之以情,开导儿子,“你跟云槿认识二十多年,两家长辈谁也没想到你俩最终能走到一起,你出国转了一大圈回来,她也没找男朋友,你俩能成,挺不容易的,这是缘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人生不过几十年光阴,难道你就没点紧迫感吗?” 要是放平常,丁骁哪里耐烦这段老生常谈,可这时候他偏就听进去了,心里不是滋味,替母亲,也替妻子。 看看母亲,是何等境界,儿媳妇在背后笑话她,她还替儿媳妇说好话;再看看妻子,婚前看着挺老实,婚后就原形毕露,婆婆对她如此之好,她竟忍心在别人面前说她的不是,天地良心,当儿子的心中多么不忍。 这一比较,丁骁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他为母亲抱不平,也为妻子内疚,他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一定要拿出态度来,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尤其是对那个诡计多端的孟肉肉。 对丁骁的态度,云槿心知肚明,这回自己是有点过分了,哪个儿子听到媳妇背后那么数落自己老妈会高兴,云槿希望自己脸上那份从早挂到晚的小心能让丈夫消气,谁知道,丈夫一点也不买账,闹了几天,他不但不偃旗息鼓,反而严阵以待。 时间一长,云槿心里那份愧疚也渐渐淡了,如同潮水一般,不动声色的回落,这回不是因为婆婆,而是因为丁骁,谁家男人会因为媳妇发点牢骚就这样没完没了,新婚的稀罕劲儿都还没过去,他就开始心安理得的冷落老婆了? 李凤霞是这场战争最直接的受害者,不仅如此,这种伤害还让她摸不着头脑,她甚至不知战争的起因,就稀里糊涂被拉到了阵地上,时不时充当挡箭牌。 每天,她看着两门哑炮一前一后进门,一点也不耽误吃喝睡,第二天,再收拾整齐前后脚的出门,只是那种山雨欲来的架势,把她压抑的够呛。 两门哑炮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李凤霞这点聪明还是有的,她不靠近任何一方,只在暗中观察,必要时才煽风点火,当然,她在儿子这边煽风比较多,可惜的是,她的这种偏心并没有得到儿子认同。 “妈,您别管,我自有办法。”丁骁并不是个喜欢和稀泥的人,他清楚地认识到矛盾的根源所在,认识到他身为人夫、身为人子该有的立场。这点小战役他都不能摆平,他还研究这么重型武器,当什么作战参谋。 为什么他俩就是不肯跟自己说他们这回闹矛盾的原因呢?李凤霞的心里着实担忧,可她也感觉到了,家里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已经成了儿子媳妇的,已经没多少她可以发挥的余地了。 她欣喜的看到儿子结婚之后的变化,感慨着儿子终于成人了,希望儿子好好地给儿媳妇立规矩,只是,他们要打要干就痛快点啊,这种引而不发算哪门子办法?也不知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有办法”到底是个啥办法? 当妈的难受,丁骁这当儿子的心里也没好过多少。 本来,他对云槿脸上的“小心”是很满意的,想借着这种“小心”好好地敲打敲打她,自从他俩结婚,不让他吃兰花豆那事不算,强迫不喜欢口水的他每天早安晚安吻不算,她敲打过他多少回了,他却从来也没机会敲打她。 现在,机会来了,他也伸胳膊伸腿准备大干一场了,可惜,他战场经验不足,把握不好战机,或者说,他对敌方力量的估计的不够充分。 他只有对付安思洁那种娇生惯养女孩儿的经验,只有对付会所里那些有大腿没脑子女孩儿的经验,对云槿这样有胸有脑子的,他经验严重不足,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被动起来了。 如果要总结丁骁出师不利的教训,“贪心”应该首当其冲。他太贪心了,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看着云槿低眉顺眼的小心,他心里说,吊她一天,再吊她一天,让她彻底服了。 三吊两吊过后,把云槿那种小心给吊没了,换上了一种凛然,一种我军女战士面对强敌时一往无前的精神,丁骁心里叫苦,但已经晚了。 那母子俩难受,云槿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每天饭桌上三张脸六只眼,各自瞧着自己的碗,那滋味真不好受。 相比白天,更难熬的是晚上,虽然婚后丁骁有时会出差,可只要他在家,云槿睡觉的时候就非得让他抱着不可,他身上暖,既能替她捂脚,又有安全感,多好。 可惜的是,自从他俩冷战,她好几次厚着脸皮想往他怀里钻,他总是无声的翻个身,继续发酵着他的闷气,像个哄不好的孩子,跟她别扭着不肯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