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果然停顿了片刻,然后他突然望向我,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疑似发出求助信息,幽幽的电了我一下…… 小样,居然动用这一招!所以我没有节操,直接投降,耸耸肩笑笑望着我爸妈,“老爸你什么时候开始做了第一个包子?”不待他瞪我,我笑笑又给严子颂夹了条青菜,“但凡沉溺在过去的人,会没有进步,老爸您老人家亲自教导的哈!” 我无辜的眨眨眼。niaoshuw.com “你闭嘴。” 看见我爸眯眼瞪我,唉……这不能怪我!怪只怪,我太长情我太痴!欧耶! 接着他又继续问严子颂,“你将来打算做什么?” “他学管理!” 我爸发问时,我妈一直打量着严子颂,这时突然用一种警告的目光盯着我,便是突然意识到这样其实不利于他永垂蒋家青史。 于是抿抿嘴,示意我会闭嘴。 我妈给自己夹了块鸡肉,“听小曼说你家里环境不好。” “……嗯。” “你们,打算走多远?”我妈永远都是单刀直入,快人快语。 只是这句话…… 我也没有答案。 我捧起碗,扒了老大口饭,突然不想去看严子颂的表情。或者说,害怕去看。 害怕看到他沉默。 害怕看到他的无所谓。 或者他的不确定。 但与其说“打算”,不如说“能”,能走多远。 我当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于是轻轻扬扬嘴角略带自嘲的想,或许他只是不想骗我。 “你们要一起,我并不反对,”老妈突然认认真真的看着严子颂,顿了顿继续说,“可是我只有小曼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话中有话。 “……”我一时动容。 我妈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和你爸当初若不是都打国家工,一定给你生个弟弟,然后当你不存在。”但其实我爸下岗很早,我妈后来也因厂子效益差,索性跟着我爸夫妻俩同心协力把包子店搞好。 只是这么久以来,也没见过他们动过再生一个这么个念头。而她现在对严子颂说,她只有我这么个宝贝女儿……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又喝了口汤说,笑笑,“哪里哪里,承让承让,我也就老妈你这么一个妈!咱就省去一切繁文缛节,一切随缘!” “……”我妈突然哼了声,“随缘?随风才对吧!也是,现在大学生恋爱的,能有几个走到头?”她方才还算收敛了一下,如今又习惯成自然——言语上刺激打压我是习惯,做得很自然。 我耸耸肩,“这是你过度操心,总有几个滴!没事,你女儿也就标新立异这点出息。” “立异?有本事你说你不吃饭!” “啧,”我堆起笑脸,“哎呦老妈,你当初嫁我爸的时候,他不也是个穷光蛋?如今你们俩不也幸福美满?” “不对,我想住别墅开跑车。” “没事,咱迟早是共产主义社会!” “那你尽往我这剥削?”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呗!” “特殊情况得特殊处理!” “老妈!”我拍案而起,努努嘴,“你这是在下我面子!” “怎么?”我妈有时说话还真的又毒又狠,“还把他当外人?” 严子颂一直埋头吃饭。 我感觉到微微有些不对劲的气流,才意识到也许某些话,触碰了他某根神经。 只是严子颂啊严子颂,事实上,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究竟能陪我走多远—— 如果我没有主动牵起你的手…… 见严子颂摆下碗筷,将双手放置桌下说,“我饱了。”接着他站起来,冲我爸妈点头行礼,又道:“那我告辞了。” 告辞…… 严子颂还蛮兴老一套的……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坐下!” “……”严子颂的目光参杂着百般滋味,然后还真坐下了。我便笑了,也是,我第一次对他这般口吻。 不过大家请摆正一个观念,我是淑女。 完了我冲我妈一笑,“外人?还是您老人家要逼我将他就地正法?” “禽兽不如!”我妈手抖抖,“你这个败类!” 我爸猛地一拍桌子,一家之主威风凛凛,“吃饭!”然后过了会酸酸的说,“住别墅坐跑车……先前我说想买车,是谁反对的?” 我爸曾经说,拥有一辆自己的车,是很多男人的梦想。所以他一边做包子一边想象那是车轮子,结果卖了无数个车轮子,梦想还是毁在我妈的手里。 只见她大声一嗤,“你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那模样,还开车?美吧你!” 嗯嗯,我连连点头深有同感,老妈的老公那模样,的确没我男朋友好看。 不过子不嫌父丑,老爸我还是那么爱你哈! 然后我拍了拍严子颂的肩膀说,“我们家就这样,以相互打击为己任,言语攻击为乐趣,习惯就好。” 只是严子颂默默坐在原处。 若有所思。 ** 吃完了饭,看电视。 我们家笑点都很低,有时谁谁出来唱个歌我们也能笑,我想我们要是坐现场担保比托儿还像托。 严子颂估计不明白我们在笑什么,过了会他突然靠近了我,在我爸妈分心的时候,轻轻地问了我一句,“蒋晓曼……你要住别墅开跑车吗?” 我想都没想直接问,“你有钱吗?” “……没有。” “我也没有。”所以没必要。然后我把手压在他手背上,揩了点油水,冲他眯眯眼笑笑。 我不得不想严子颂是不是想为我做些什么,只是亲爱的,真的不需要。 只要不拒绝我,我还挺容易满足。 紧接着便趁我爸妈不注意,又迅速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拍拍他,“放心!想得到什么,我自己会努力,不用担心哈!” “……”他沉默了会,下一首歌的时候他又问,“如果得到了,又不想要了?” 我笑笑,没有答话。 严子颂你不懂,我想得到的,从来就只有你。 今年的春晚虽然没特别精彩的地方,但打发时间倒也不成问题,不知不觉的,直到我妈问了句“几点了”,才发现时间快到半夜。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 我知道我妈的意思,她是说严子颂怎么还不回家。 我耸耸肩,“也晚了,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好了。” “……”我妈怔住了,语气突然有点凶,“睡哪?” “哎呦妈!”我笑笑,“我们干的肯定是不纯洁的事!” 见他俩神色一变,我赶紧挽救,“错了错了!我是说我们肯定不会干纯洁的事!” 卖糕的!我心里那个急,“我是说,我们俩会干不纯洁的事!” “……” “蒋晓曼,”严子颂突然冒出一句,模样也隐隐透露着几分受不了的讯息,眼神示意我让他来说。便见他望着我爸妈说,一副代言人的模样—— “她是说,纯洁的事,我们不干。” “……” “……” “……”你强。 嗷呜~严子颂你想做什么不纯洁的事…… ** 那天晚上我们自然什么都没做。 大过年的,我妈给足了我脸,让严子颂在客房待一晚。 我自然陪着他,事先让他到我房间参观了一下。 这是生平第一次我让除了我爸之外的异性进入我房间。 我的房间很整齐,一尘不染。这一点估计认识我的人,都不会相信。 倒也不是洁癖,我有时抗脏的能力比任何人都强,只是觉得有时没事干,把房子里收拾一下也不是难事。 我记得我小时候说过,我长大要当个小媳妇! 上菜市场砍价这种事干起来肯定特别有成就感。 他走进我房间,眯着眼张望着,然后望了望那张引人遐思的床,再摸了摸我的书桌,便站在原地。 他说,“这房子看起来住了很多年了。” “看出来了?”我笑,打从我出生起就住在这儿,一直没搬走过。 这些年房价是一涨再涨,我妈毁得肠子都青了,当初她们单位的集资房,她嫌贵没买,结果当初那笔钱的本金加利息,顶多就在两条街外那小区里买一个厕所。还得交一千多物业管理费。 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 他轻轻走到我床边坐下,然后侧头望着我突然问,“蒋晓曼,我们能走多远?” “……”我不懂为何会因为这句话被感动,我也走过去,坐在床的另一侧,和他呈背向对角,然后我说,“严子颂你喜欢我吗?” 他没说话,只是我感觉到席梦思微微下沉,我撑着床边的手,突然被他履上。 熨烫的,驱走寒冬。 他又说,“我没钱。” “然后呢?” “我会赚。” 我沉默了会,“嗯。” 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承诺。 了不起我养他一辈子呗。 我放任身子后仰,半倚在他一边肩膀上。一直到受不了老妈时不时在外边走来走去的身影,倏地一个箭步蹿起,将门用力扳上,反锁。 回头色色的笑笑,搓了搓手,“严子颂,我们来干不纯洁的事吧!” “……” 我妈开始用力的敲门。 ** 大年初一的早上。 我醒在严子颂的怀中。 当然,什么都没干。 天气很好,除了一点点冷风,但在冬阳暖暖的照耀之下,竟透着几分和煦。 兴许是因为美好的心情。 我妈黑眼圈那真叫一个恐怖,不过我该在的那层薄膜,没穿没烂,担心个毛! 早饭后和严子颂下楼。出去走走。 早上包子店并没有经营。 而且大年初一的早上,人特别少,因而那个在冬阳下站立的身影,轻易地攫取了我的注意。 仿佛很多很多年前的某个早晨,我曾经见过这样的情景。 王庭轩突然回过头来,轻易地和我对上视线。 然后,他笑。 他的笑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渲染周遭。 我想或许,他生活在阳光下。 而严子颂总是走在暴雨中。 他们两个,是这么不同。 他淡淡的睨了眼我走在我旁边的严子颂,依旧维持着笑容,却是慢慢的朝我走过来。 不明所以,我突然有一些些紧张。 我感觉到严子颂某一瞬突然有些紧绷,不留痕迹的朝前迈了一步,微微将我侧挡在他身后。 一切,都仿佛来自他的潜意识。 听见大神慢慢走进,然后说,“新年好,小师妹。” “师兄好。”我堆起笑容,“怎么这么客气?应该是我拜访你哈!” “哦?”他笑笑,“你确定你会来?”然后他睨了眼严子颂,维持着笑容,“能借你女朋友一用么?” 女朋友。 唔……我突然松了一口气。 但是严子颂却是一步也不肯退。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也有着几分感动。再望望大神,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于是我上前,握住严子颂的手,坚定的掐了掐,然后点点头,笑,“好啊,师兄。” 回头对严子颂说,“你等等我!” 大神和我慢慢的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没有开口。 我回头偷偷瞄了眼严子颂,他果然站在原地。 我笑笑,突然感觉大神投射过来的目光。再望上去,他的目光糅合着冬天的阳光,他说,“小师妹,我要出国了呢。” 接着他揉揉我的头发说,“我能抱抱你吗?” 风花雪月何时尽 当然啊。 我便是狠狠地给了王庭轩一个拥抱。 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如同兄妹般的,热情的。 然后我特不要脸地说,“那师兄能给我捏一下屁屁么?”话说我还是觊觎着哈,满足很多年前的一个年幼无知的愿望,对比下和郭小宝哪个更具弹性。 只是可惜,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突袭。 听见他笑笑,“捏了要负责的。” “呃……那算了!”我赶紧回答。 然而就在我欲抽身时,大神突然回抱住我,很紧很紧。 我甚至感受到他隐隐的压抑。 我禁不住想,这个男人,也许是真的喜欢我吧…… 也许。 我突然有些伤感。 很多年了,并非吝于拥抱,只是这么多年,和他总是隔着什么,他没有过来,我不想过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本小姐怎么也是一株误堕凡尘的仙草! 我脑子一充血,义盖云天地往他肩膀上拍了拍——不哭了哈! 大神这才放开了我,停顿了几秒,突然抽抽嘴轻笑,然后他望了望站在那边的严子颂。问我,“最后选择?” “嗯。” 他笑笑,半带认真,“不给我一个试用期?” “不了,资源有限。” 他停顿了片刻,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突然敛了敛笑意,平淡如初。然后他说,“我走了。” 我知道,这是一句告别。 直到这一刻,我才涌起一股离别的感伤。我望着他,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我认识了很多年。 但原来,我从未试着去了解他。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是不是为了我走。 不过我想,像他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为我去改变什么。 他又把手搁在我头上,这个姿势,是他对我表示亲昵的唯一方式。 他轻轻地说,“还记得我之前在石膏上写的那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