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又担心自己走后,卢俊熙或许会因为自己心里不痛快而不能好好地照顾自己的妹妹,便对他和颜悦色了许多。kanshupu.com 赵玉臻此时乃是第三次见柳雪涛,第一次她一身重孝,第二次她一身男儿装。今儿总算是见到了她本本色色的女儿家的风采,一时也被她清雅不俗的气质打动,心底的那一分遗憾又加重了两分,只是他从小理智,又有极强的自制力,那点儿遗憾这辈子都会深深地压在心底,纵然梦里也不提及。 卢俊熙坐在主位,柳雪涛在下面相陪。赵玉臻和柳明澈分作两边。 四个人原本已经不再生疏,再加上美酒助兴,便越发的少了约束,多了几分随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柳明澈便拉着卢俊熙细心的叮嘱:“俊熙呀,不是我当哥哥的夸自家的妹子好。我们雪涛从小儿在家就是父亲心尖儿上的肉,可是一丝一毫的委屈都没有受过的。她性子骄纵了些,有时候也很任性,不过她却是极懂得道理的,绝不是那种耍赖泼皮之人。你们小两口过日子,平日里你可要多让着她点,咱们是男子汉大丈夫嘛,对不对?” 卢俊熙心想,二舅哥呀二舅哥,你直接说让我把她当小孩子哄着也就罢了,罗嗦这么多作甚?嘴上却连声应着,又含笑看了柳雪涛一眼,说道:“二哥这是谦逊的说法,雪涛在家里却是顶梁柱呀!二哥也看见了,我们家里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她。她嫁入我们卢家门的第二天,我的母亲便把家里的当家大权交给了她。不怕世子爷和二哥笑话,连我都是在我媳妇的督促下用心读书呢!” 柳雪涛脸皮再厚这会儿也不好意思了,悄悄地瞪了卢俊熙一眼,低声说道:“哥哥不过是说两句话,相公却说了这么多。” 柳明澈和赵玉臻相视一笑,赵玉臻拍拍卢俊熙的肩膀,叹道:“得了,卢公子,你也另在这儿卖弄你媳妇了。我们都知道你娶了个好媳妇,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这儿馋我们两个人呢吗?” 卢俊熙忙拱手笑道:“世子爷笑话俊熙,世子爷什么身份,将来的夫人必定是国公宰相府里的千金小姐,我们夫妇二人不过是乡野之人,俊熙再放肆也不敢在世子爷面前显摆……” “你小子,还别不知足。依我看,我这妹子比那些国公宰相尚书家的小姐都好。那些小姐们只知道关在屋子里伤春感怀,或者忙些刺绣女红,再好些的,顶多认认账册,看看《孝女经》,哪里比得上我这妹子,竟有男儿不能有的胸怀策略,又难得这般懂事。”赵玉臻说着,又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柳雪涛,颇有些不舍之色。 卢俊熙的心里又泛起了一股酸水,于是打了个哈哈问柳雪涛:“娘子,来的时候你说给世子爷准备了些风仪土物,东西呢?怎么还没拿来?” 柳雪涛忙应道:“应该已经来了,恐怕这会子就在外边。”于是转头让赵嬷嬷出去问问,赵嬷嬷出去片刻,紫燕和碧莲两个丫头果然捧着两个大托盘进来,上面堆得满满的五颜六色,看上去很是琳琅满目的样子,只是几个男人又都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卢俊熙便诧异的看着柳雪涛,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媳妇儿啊,你不像是那种鲁莽之人呀,这是弄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礼物给人家世子爷带回去呀?太寒酸了怕不叫人家笑话死咱们这些乡巴佬呀? 柳明澈和赵玉臻也觉得很是奇怪。赵玉臻也就罢了,自以为从小在王府长大,不知道外边的千奇百怪的事物,可是柳明澈就很不明白了,他自己也是绍云县人,怎么没见过这样的风俗土物? 柳雪涛便起身从紫燕的托盘里拿了两个小小的编织品送到赵玉臻和柳明澈面前,这两样东西都是平常屋子里少不了的,一个是用来钩帐子的铜钩,只是那铜钩上却点缀着长长地一串草编的石榴,不但编织的纹理极像,而且颜色也有十分的像,那样一串红绿相间的点缀在钩子的挂环儿下,很是惹人喜爱。 赵玉臻便细细的把玩着笑问:“这个是什么做的?倒也有趣。闺阁之中定是喜欢。” 柳雪涛便笑道:“这个呢,先不能告诉世子爷。世子爷只拿回去随便送给府上的丫头们玩去吧。雪涛另外准备了几样比较精致的,是单给世子爷准备了送给王妃玩的,赵嬷嬷——” 赵嬷嬷忙把一个紫色的盒子递上来交给柳雪涛,柳雪涛便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给赵玉臻看:“这个同那些小玩意儿是一样的,只是手工更精细些,花的心思也多,上面又点缀了些细小的宝石碎片,世子爷瞧瞧,王妃是否会喜欢?” 赵玉臻看时,立刻惊讶的笑道:“这个福寿连绵的小盆景真是妙呀!难为你们手倒是巧,能把这松枝做的这么细致,又难为这么小的东西,一共也没有巴掌大,是怎么做出来的呢?”说着,干脆起身去看两个丫头手里端着的东西,问道,“这个小筐子上居然是‘莲开并蒂’?这个小笔架上可是‘马上封侯’?这个……应该是‘五福捧寿’吧?这个呢?这一串小辣椒又是什么意思……绍云县的人真是手巧,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玩的东西来,哎——明澈,之前怎么没听你提及过?” 柳雪涛见赵玉臻对这些小玩意也很感兴趣,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见惯了金银珠宝,再见到这些稻草、藤条或者竹篾编的东西都像是见了很新奇的玩意儿似的。于是便笑道:“世子爷问哥哥也没用,这些东西都是我闲着没事瞎琢磨出来的。不过呢,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不过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思。” “雪涛跟世子爷说句玩笑话,世子爷别恼,这些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稻草、藤条之类的东西编成的,不过是取个吉祥意思,再取个巧妙的手工罢了。认真不值什么钱。不过是想着王府上什么珠宝没见过,那些东西在王妃和各位夫人的眼睛里自然是粪土一样的东西。而这些呢,虽然不值钱,却是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小玩意儿。也是我的一番心意罢了。若世子爷嫌弃这些东西粗鄙,雪涛便不敢说什么了。” 赵玉臻听了柳雪涛的话,神思一动,盯着柳雪涛看了一会儿,方微微笑道:“嗯,你的意思,我猜着几分了。” 第96章 长打算 赵玉臻自小是在尔虞我诈之中长大的,别的不怎么精通,这听话听音的本事却早就练得出神入化了。柳雪涛一边说着小玩意儿不值钱,一边又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含笑看着柳雪涛,点头说道:“这些东西我带回去,定会交给母妃分散给诸位妃嫔夫人们,想必他们一定是喜欢的。可如果她们还想再要一些拿去送人,你可能赶制得出来?” 柳雪涛点头笑道:“可以的。如今农闲时候,庄子上有很多手巧的妇人闲着无事,我可以把图样分下去叫她们编织,然后在收上来着色加工。不过呢,毕竟这些小玩意儿工序多,又要求极为细致,所以太多的话,如今恐怕还不能。” “不怕。如今这东西,不要太多,只要精致。俗话说,特以稀为贵,满大街都是了反而不值钱。再说了——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才越发会被人看重珍惜。”赵玉臻满意的笑着,把手中的小东西都放回托盘中,又叮嘱柳雪涛:“你只管好生叫人做,我敢说,那些无聊的女人们肯定喜欢这些东西,只是,你赚了银子可不许少了三哥的好处。” 柳雪涛心中暗喜,知道这事儿是成了。于是忙对着赵玉臻深深一福,说道:“雪涛多谢世子爷帮衬,只是世子爷从小儿在王府长大,咱们这点儿小玩意赚的那点子银子恐怕根本入不得世子爷的眼。只要世子爷愿意,卢家愿为世子爷效犬马之劳。” “哈哈……妹子呀,你不怕你夫君生气呀?”赵玉臻笑着伸出手去,拉着柳雪涛直起身,却转头瞥向坐在主位上的卢俊熙。 卢俊熙忙起身笑道:“瞧世子爷这话说的,我媳妇是家里的当家人,她说话自然也是一言九鼎的。再说了,世子爷帮她便是帮了卢家,俊熙又怎么会生气呢?”不过他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把赵玉臻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限不得把这个阴柔的家伙摁倒在地上痛扁一顿,或者干脆找几个好男风的哥们儿趁着夜黑风高把他拉到没人的小苍子里给qj了。 赵玉臻便连连点头,几人重新落座,又是一番开怀畅饮。 最后,连柳明澈喝的都有些过了,卢俊熙更是拉着赵玉臻一通猛灌,把心里的深仇大限都融进了酒中,一杯一杯的劝着赵玉臻喝下去。 幸好,柳雪涛在现代就是个做销售的精英,劝酒的本事是一流的。五花八门的劝酒的吉祥话儿一整套说下来已经把赵玉臻给灌得醉了六七成,再加上卢俊熙一通一通的死拼,赵玉臻便被这小夫妻给灌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没有烂醉如泥,但已经喝不出酒的滋味了,只知道端着杯子一味的笑呵呵,看着柳雪涛的眼神也更加的迷离。 最后柳明澈都瞧不下去了,一把拉住也喝的差不多的卢俊熙悄声劝道:“俊熙,行了。世子爷晚上还要见县台顾大人呢,若真是醉得不省人事,回头叫王爷听见了又惹些气生。” 卢俊熙可以装痴卖傻的灌赵玉臻,却不敢对这位二舅哥怎样。听他这样说便只好作罢,也大着舌头笑道:“二哥偏袒世子爷,分明是我喝多了,世子爷海量,哪里就醉了。却偏生这样说——也罢,我这儿也不深劝了,只是世子爷好歹再吃我和我媳妇共同给你敬的这杯酒才算是圆满。” 赵玉臻也知道自己是醉了,只是他借着酒劲儿暗暗地和卢俊熙别扭着,不肯在柳雪涛面前服输,待听了卢俊熙最后这句话时,心中才猛然惊醒——自己这是干什么呢?人家小夫妻这原本是送行宴,怎么却弄的自己跟个强抢民妇的无赖混蛋似的? 于是他便端起了酒杯,和卢俊熙一碰,又对着柳雪涛点点头,笑道:“今儿是我失礼了。请妹妹和妹夫别笑话我这个贪杯的三哥罢了。我吃个满杯,算是对你们这对小夫妻迟到的祝福,祝你们白头偕老,也感谢你们对愚兄的一番情意。” 说完,赵玉臻豪爽的笑笑,一仰头将杯中之酒干了。他因为醉酒而绯红的脸色此时却带出一股凛然的豪气来,把卢俊熙和柳雪涛二人说的也感动了一把,陪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几人相对开怀大笑。 离开淑芳阁时,四人之中最清醒的人应该是柳雪涛了,柳明澈醉了六七分,不过是仗着自己身怀武功,才可以搀扶着赵玉臻慢慢的下楼。柳雪涛忙命跟随自己出来的江上风随车,把柳明澈和赵玉臻送去了县衙驿馆。自己则和丫头扶着卢俊熙上了自家的马车。 . 卢俊熙一进马车便不再装模作样了,干脆倒进柳雪涛的怀里腻腻歪歪的耍起了酒疯。 “娘子……娘子……我头好痛……” “谁叫你喝那么多酒?不能喝还逞强?”柳雪涛无奈的把这小死孩从怀里拉出来,扶着他坐好又拿过靠枕来垫在他背后。 可卢俊熙根本不听话,如像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刚被柳雪涛扶好了坐正,手一拿回来他便立刻跟上来,再次趴在柳雪涛的肩上,并十分讨厌的打了个酒嗝,一股难闻的酒气弄得柳雪涛厌恶的别开脸,无奈的叹道:“俊熙,你乖乖坐好行不行?” “雪涛,你说——是我好,还是赵玉臻那个世子爷好?”卢俊熙真是喝多了,趴在柳雪涛的肩膀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还跟个孩子一样藏不住一点话。 柳雪涛笑笑,拍了拍卢俊熙的脸。叹道:“他是他,你是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短处,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何必去做那些无聊的比较?”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那我跟他谁是尺谁是寸?唔——我不是寸,我才不是呢,你是知道的哈……”说着,这死小孩又开始动手动脚的上下乱摸。 柳雪涛恨不得找根儿绳子把他结结实实的绑起来,又怕把他的酒气闹上来在马车里吐了不敢跟他吵,便把他的双手都拉开攥住,又把他的脑袋摁倒在身后的靠枕上安慰道:“俊熙乖,你吃醉了就乖乖的靠着,别乱动,一会儿若是酒气涌上来吐我身上,我可是要半个月不搭理你。你听清楚了吗?” “唔……娘子,你说什么……”卢俊熙根本不吃这一套,继续把身子一歪,又靠近了柳雪涛的怀里。几次三番都是如此,柳雪涛都怀疑这死小孩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后来柳雪涛还是放弃了,因为他后来干脆靠在她怀里呼呼的睡着了,而柳雪涛自己也喝了不少的酒,折腾了一大通,身上早就乏力,干脆认命的靠在身后的垫子上,仰着头闭上了眼睛,索性把这死小孩当成了抱枕。夫妻俩一路相依相偎的靠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回家去。 江南的冬天,冷而不冽。 有时候下些小雨,空气湿冷,柳雪涛便不出门,只在笼了炭盆的屋子里窝着,处理一些家里的琐事,看看账册,理一理外边生意上的事情。或者见见账房及铺子里的掌柜的,看看一年的盈利如何。 有时候则艳阳高照,外边暖暖的犹如春回大地,她便叫人搬了椅子在院子的梅花跟前,抱着手炉一边看着打了花苞儿的梅花,慢慢的喝着自家茶园里产的茶。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明面上柳雪涛闲闲散散的只做了一件事儿。就是理清楚了家里所有下人的月例银子,并把之前拖欠的月例银都发放了下去。当然,还扣了一个月的没有发,她给众人的理由是,大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