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蝶说:“因为这些饭菜有毒。” 然后她望着瀛澈,冷冷地说:“我们的饭菜不是全部由你负责的吗?怎么还会有毒?” 瀛澈没有抬起头,只是淡淡地说:“你是在怀疑我吗,翡蝶?” “没错!”然后翡蝶的绿色光芒突然如同暴长的锋芒一下子逼到了瀛澈的咽喉,茗烟出手一道冰刀切断了翡蝶的光芒。 荆棘说:“翡蝶,够了,不要再彼此怀疑了。” 翡蝶突然闪身到瀛澈面前,她说:“不可能。” 瀛澈在她凌厉的招式下已经越来越难移动了,茗烟跑过去,用樱花化作风雪冻住了翡蝶的光芒,在那一瞬间,翡蝶突然惊诧地看着荆棘,仿佛不相信荆棘会设计对她动手,而这个表情,也成为了荆棘看见的翡蝶的最后一个表情。瀛澈在荆棘冻住翡蝶光芒的时候突然将手重重地击打在翡蝶的咽喉上。荆棘回过头去,然后看到了瀛澈诡异的微笑。 然后翡蝶倒在地上,荆棘看到她眼睛中哀怨的神色。然后那种哀怨渐渐转成了难过和忧伤,荆棘看到她眼角流下的晶莹的眼泪。 翡蝶被葬在客栈的背后,和周敏影落安葬在一起。翡蝶的坟塚还是黑色的泥土,而饮泪和毒牙的坟塚上已经长出了嫩绿色的草。一离一离的演示着死亡和生命的彼此纠缠。寒冷的风笼罩在坟墓的上空,荆棘和瀛澈站在坟墓的前面,彼此都没有说话,大风呼呼地吹过去,荆棘和他的长袍猎猎地作响。 “瀛澈,你为什么要杀死翡蝶?” “因为她要杀我。” “可是你没看见茗烟已经出手了吗?她根本就没机会杀你了。” 瀛澈没有说话,只是依然有诡异的笑容弥漫在他的脸上。他说:“荆棘,我们就在这个地方分开吧。” “分开?你是说……” “我是说我要 回到家乡去了,尽管也许你觉得那是个玩具城堡,可是那个地方毕竟有我的整个族的人在等着我,我是他们的神。” “你是说你要放弃以后的行程吗?” “荆棘,你觉得你还有以后的行程吗?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而我也已经疲惫了,荆棘,我要离开。” 当瀛澈走的时候,荆棘突然对他说:“瀛澈,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倚熵凛,对不对?” 瀛澈没有回过头来,他说:“荆棘,这个问题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你觉得你还有希望经过倚熵凛的领域吗?连倚熵凛都过不了,那你怎么可能得到寒梅花粹?而且丁香花粹已经丢失我们难道还要去把它找回来吗?” 瀛澈接着说:“荆棘,为了这个任务我们已经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价,我们不能在牺牲了。蓝笙、周敏、翡蝶……他们所有人都不该死,甚至不会死,如果不是因为你非要完成这个任务。” 当瀛澈快要消失在浓厚的雾气中的时候,荆棘跑到他的面前拦下了他,荆棘的剑笔直地指向他的咽喉,荆棘说:“如果你是倚熵凛,我绝对不会要你走出去。” 瀛澈看着荆棘,脸上是恍惚的笑容,他说“可是我说我不是,你会相信吗?” 瀛澈最后还是死在了荆棘的手下,他在荆棘的剑下流淌了满地殷红色晶莹的血。荆棘听到他喉咙中模糊的声音,他说:“荆棘,你不要再被禁锢了,自由地飞翔吧……” 瀛澈被荆棘杀死的地方是在这个倚熵凛灵力幻化出来的凡世的尽头,那个地方是一大片耀眼得如同清澈的阳光的金色麦田,那些风从麦田上面匆匆地跑过去,然后奔向这个凡世的尽头,在那个尽头,荆棘隐约地看到雪花寂寞地落下来,落下来,荆棘知道走到了那个尽头,荆棘就可以回到荆棘的刃雪城,回到荆棘 的寂寞得可以听见时光碎裂的声音的生命,然后在那里孤单寂寞地再回几百年几千年。 瀛澈倒在这片麦田中,脸上是如同翡蝶死的时候一样的忧伤的笑容,他的头发在金色的麦田中如同闪亮的水银,随着起伏的麦浪无边无际地流散开来,长袍早已被血浸湿了,贴在黑色的泥土上面如同死亡的苍鹭展开的黑色羽翼。 荆棘仰望苍蓝色的天空,上面的鸟群低低地向荆棘压过来,它们盘旋在麦田上面不肯离去,如同荆棘一样,如同荆棘这个迷惘而绝望的王一样,因为荆棘也丧失了自己的方向。 荆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天真的孑然一身,荆棘想到荆棘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亡失,白色的瞳孔和飞扬的长袍消散在戾杀的空气里面,荆棘再次听到亡灵的歌唱,所有死去的人站在天空上面,他们透过云朵向荆棘俯视,可是在荆棘抬头看天的时候,她难过地心如刀割。 荆棘还是没有知道倚熵凛到底是谁,如同一个经久不散的梦魇般让人无法挣脱也无法看清。荆棘甚至不知道翡蝶瀛澈,甚至茗烟和影落周敏,他们是不是因为荆棘的不信任和无能而死亡,也许真正的倚熵凛正在荆棘的背后看着荆棘微笑。那雾气中的莲花一样的微笑。 荆棘告别了那间客栈的店小二,荆棘想哪怕只有荆棘一个人荆棘还是要孤独地走下去。 那个店小二送荆棘离开,他没有说什么话,就是个单纯的凡世的子民,和荆棘千千万万的子民一样,只是他不知道荆棘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伟大的神。 当荆棘离开的时候荆棘回过头去看那个渐渐缩小的客栈,青瓦白墙,柳木扶疏。已经有梨花开始开放了,那些一点一点的白色如同细小而温柔的雪,弥漫在空气里面,又从空气中聚拢。 荆棘转过身离开,再也没有回 头,因为荆棘的眼泪已经开始流下来。 一幕一幕,时光残忍而空旷地跑过去,荆棘看见周敏素日里甜美活泼的样子,又看到她进行杀戮是阴狠的表情。荆棘看到翡蝶寂寞而坚强的样子,偶尔笑的时候如同舒展的春风。荆棘看到蓝笙倒在血泊中瘦小的身影,听到她叫荆棘要找到自己的幸福。荆棘看到影落快乐地成为暗影的样子,看见茗烟弹琴时一群围绕着她翩跹的白色蝴蝶,看见瀛澈为荆棘撑开的防护结界,看见则峢最后惨烈的死亡…… 荆棘只觉得胸腔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地分崩离析,一片一片尖锐的碎片…… 荆棘已经远远地离开了繁华的街市,周围已经没有凡世的人。荆棘躺在空旷的草地上面,阳光从头顶温柔地覆盖下来。周围的空气里有着凡世春天来临的香味。 当荆棘坐起来开始考虑荆棘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荆棘突然看到在草地的最远出,在地平线跌落的地方,那里的空气出现了透明的旋涡,荆棘知道肯定有一个灵力卓越的人出现了,荆棘隐隐地感觉到大地的震动,然后荆棘看到地平线的地方突然汹涌起无数鹅毛大雪。如同当初梨落出现的时候一样,荆棘的记忆开始轻微的摇晃,如同散乱的倒影。 然而当所有的雪花落尽之后,荆棘看到了荆棘无法相信的画面。 乐零高高地站在空中,凌空而立,风从他的脚下面汹涌地往上冲,他的头发长袍向上飞扬如同撕裂的锦缎。 乐零下落到地面上,然后缓缓地走过来,荆棘看着他模糊而诡异的笑容如同观望一个幻觉。 他走到荆棘的面前,仰起面孔,对荆棘说:“荆棘团长你还好吗?”然后他的笑容一瞬间弥漫开来。 荆棘觉得身体的力量一点一滴流失,仿佛连站立的力量都丧失了。 荆棘问他:“乐 零,你不应该在仞雪城里吗?” 乐零的声音出现在荆棘周围的空气里,可是荆棘看不到她嘴唇在动,她的脸上惟一出现的就是那种诡异的笑容。 “那么你……” “我就是你找了很久的倚熵凛。乐零。” 荆棘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乐零的笑容在荆棘面前变得越来越诡异越来越模糊。乐零怎么会是倚熵凛?荆棘的脑海中不断出现这样询问的声音,如同从天而降的审问。 乐零的笑容如同符咒,之后他像一个占星师那样制造了一个梦境。 在乐零的梦境里,他的样子同出在荆棘面前的时候一样,模糊的笑容,诡异的声音。她告诉荆棘,其实一切只是她的游戏。 他说:“荆棘,你是大家一致认为最信任的人,所以我知道你不简单,于是我尽我的能力来帮你度过了前面几关,因为如果你死在他们手上,那就太没意思了,他们那些人敌不过我的一根手指,他们只不过是我倚家的低等奴仆罢了。我想和你玩一个游戏,一个杀人和被杀的游戏,你是个很好的对手,只因为我的生命太无趣,所以我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刺激的事情。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找到谁才是真正的倚熵凛,可惜大家信错了你,你的思想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得多。荆棘,我会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掉,这是一场伟大的追逐和厮杀,到最后如果你身边的人全部死了,那么我就会出来告诉你,我才是真正的倚熵凛,只因为你已经不能奈何我了,论灵力,你比不过我,你不是我的对手。” “荆棘,星的路线已经被我设定,请跟我来,玩这场最好玩的游戏……” 当荆棘从乐零的梦境中挣扎着醒来的时候,乐零的笑容依然在荆棘面前,只是周围的景色渐渐清晰,荆棘看到了草地和头上的阳光,可是内心却如同冰雪笼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