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哗哗淋在身上，顾凉月想起了三年前的深夜，大雨滂沱的夜晚，她像现在一样，无助和绝望到达极致。 那是她第一次来白征市，尾随顾雅兰来的。 那也是顾雅兰第一次知道，秦佑华当真娶了那个，叫许宛萦的女人，就在她离开不久，他们结婚了，幸福生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 他们还生了两个女孩，已经长大成人，给顾雅兰的亲生儿子叫“哥哥”。 她彻底崩溃了。 顾凉月只记得，那晚她冰冷的语气，痛彻心骨的寒，她说：“我为什么要养你？” 她说：“你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说：“你怎么还活着？” 顾凉月知道，养母兴许只是说气话。 可她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安全感，还是被击了个精光。 所以她才会去白征市海边，独自站立岸崖眺望，她第一次想到死亡，海水漫过脚踝，压迫到胸腔。 溺水的感觉太难受了。 直到被那位少年相救。 而此刻，钟离耀发现，她因恐惧而瑟瑟发抖，面颊被迫埋在他胸膛，泪水打诗了他的心。 钟离耀头脑瞬间清醒。她是他的姑娘！哪怕犯下天大的错，他都不会去责罚！ “姑 娘，你不是问过我，喜欢你吗？”他注视她的眼睛，嗓音沙哑，“我喜欢你，可以吗？” “可是我不喜欢你，也不想被你喜欢！” 顾凉月答得坚决，禁不住哭泣。他清冽的气息，满满包围她。惊险和恐惧，入侵五脏六腑。 他忽然轻笑一声，似乎在思索什么：“你还是想逃走，对么？” 顾凉月毫不犹豫回答：“对！” “这条胳膊不想要，死之前借给我用。”他逮住她捆绑手环的小臂。 等顾凉月再醒来时，头脑昏昏沉沉，眼泪流干，掌心十分麻木。 钟离耀没醒，却在枕畔**呓语，“顾凉月，我的姑娘，我喜欢你，真的。” 他睡得不沉稳，眉心轻蹙，顾凉月一动，他就醒了。 顾凉月想骂他，钟离耀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柔声哄她：“好姑娘，让我再睡会。” 顾凉月头脑清醒异常。 毋庸置疑，她讨厌他！无论是他对她的种种轻薄，还是他不被人知晓的身份。 她不能出尔反尔再去举报他，可她一定要摆脱他！如果摆脱不掉，她要让他放弃喜欢她。 对，她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他讨厌她！ 养母跟她说，这个世界上，不 可能有持之以久的情感，尤其是男人的兴趣，转瞬即逝，快得跟什么似的。当初再怎么轰轰烈烈，终会有弃如敝履的一天。 顾凉月要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让他厌倦她。 钟离耀醒来后，再也没睡着。 他望着她后颈，知道他的姑娘，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对付他。 他轻噬她耳垂，带着责罚的意味。顾凉月拼命躲闪，对他避之不及，嘴里委屈地呜咽两声。 “委屈什么劲？”他重重打她一下，“又没把你怎么样，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是第二个看见他的女人！” “无耻！”顾凉月捂住耳朵。 钟离耀挠她痒痒，她不得不放下胳膊，几乎炸毛。 他以为，她误会了他的话，嫌他脏，又跟她解释：“第一个是我母亲。” “关我屁事！” 她又把耳朵捂住。 “姑娘，”钟离耀沉声呼唤她，“我会养你的。” 顾凉月冷笑。 钟离耀将她调转过来，让她面朝向他，近在咫尺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一如往常，仿佛包含着亮光，所有阴暗无可躲避。 顾凉月烦躁，闭住眼睛，不去看他。 她纤柔的羽睫垂落，钟离耀轻轻刮蹭她的睫毛，觉 得她美得不可思议，他就是喜欢她。 她是他的姑娘。 “你真实身份，真是顾凉月？”钟离耀又问她。 顾凉月头有些晕，昏昏欲睡的，鼻音“哼”一下，不想搭理他。 “没骗我？” “没骗你！”她不耐烦应承他的话，又将脑袋藏到被子里，实在不想看见他。 可钟离耀被她骗习惯了，他不相信。 她在他面前，好像放羊的小孩儿，总是喊着“狼来了”，等到狼真的来了，反倒没人相信了。 钟离耀总怀疑，这个“顾凉月”，不是她的真实身份，否则怎么一丁点背景资料都没有？该不会又是她的化名？ 钟离耀问：“你这么不愿意告诉我，该不会你的真名，是叫翠花，或者小芳？” 顾凉月恼怒，用力踢他，“你全家都叫翠花！” 钟离耀轻笑，被她踹一脚，才感到一丝真实感。 顾凉月一直在盘算，要怎么摆脱他，怎么变成他不喜欢的样子。 “你喜欢什么？”她问。 钟离耀惊异，他的姑娘主动跟他说话了。 “我喜欢你，”他浪漫告白，“还喜欢小白兔。” “……”顾凉月无言以对。 她分明记得他说过，喜欢“单纯甜美 、心思通透”的，她可不是这样！ “我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她正经问他，他也正经回答：“没遇见你的时候，我喜欢单纯善良的，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顾凉月满意地笑笑。 钟离耀继续说：“不过遇见你之后，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我这样？”顾凉月嗤笑，他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 她离他喜欢的标准，大相径庭，他不过一时瞎了眼。 顾凉月有了希望，她坐起身，把自己来白征市的原因，说给他听。 当然，她没有说曾被某个少年救过。 她说她借用别人身份，潜入秦家，发现了致命的机密，秦氏企业的财务漏洞。 “坑你的人，不是乔俊一。是我怂恿他干的。我对你说过三次谎，你一次都不知道。你真是眼瞎才觉得喜欢我！” 她说话阴阳怪气的，钟离耀不悦，照她脸蛋捏一下。 “兔崽子，你以为换作别人，我会轻易饶过他们？谁敢跟我撒谎，我不打断他的腿！” 她耍的小聪明，不过一些低级伎俩，说实在的，他不太介意，只觉得她有趣。 钟离耀就是这样，喜欢上什么东西，便一发不可收拾，包括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