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kj66.com 大漠的风扯起秦筝的长发,秦筝看着青蓝的天空中渐渐漾起绯色的轻红,慢慢的,一点点从东方漫延起来,就像是春日里轻红的樱花花瓣。 秦筝叫起来,“你要带我去看金字塔,对不对?” 碧笙斜叼着雪茄,邪邪笑开。 秦筝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指着东边天际一点点漾起的红,大喊道,“要日出了!司机老哥,你快点!” 碧笙再轰下油门去,“没说的,老妹儿!”他一边邪佞大笑,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扯住秦筝,将一件大衣扔给她,“穿上!高原早晨的风大。” 秦筝能乖乖听话才怪,她不但没好好坐着,反倒站起身来,将帆布的车顶给掀开! 踩着座椅,将头从车顶伸出去,骨架高大的吉普车便成了拉风的跑车。秦筝站在埃及五千年的风里,忍不住将头发散开,高举着双手,仰天大喊,“埃及,我终于来了……” 埃及,我终于来了。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他。 还好,还来得及。九天后他就将成为笛子的丈夫,成为笛子孩子的爸爸;不过还好,还来得及跟他一起来…… 那些曾经的梦想啊,当年觉得那样笃定和必然,以为轻轻一踏仿佛就能到达梦想的地方;长大了才知道,早一步或者晚一步,就是永远的错过。 幸好,她还来得及在他属于别人之前,跟他一起来到这里。 碧笙的老绿吉普轰鸣着开上吉萨高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游客到了这里,东方面孔和西方面孔都有。他们攀上胡夫金字塔高大的石块上去,仰首望着东方,等待着太阳降临这个神奇之地。 古埃及最为崇敬太阳神,尊贵的法老王也被认为是太阳神的儿子,代替太阳神君临天下,来统治这块尼罗河流过的富庶国度。所以法老王的坟墓,三座最大的金字塔被建在吉萨高地上,站在最高的地方,在这块土地上最早迎接晨起的阳光。 秦筝也要逞强去爬金字塔巨大的石块,却被碧笙给拦住。碧笙将她安置在高地上,他自己拿了相机爬上石块上去,回身大声说,“你乖乖等在下面,我爬到上面去给你拍日出。” 秦筝裹着大衣,仰头望碧笙手脚灵活攀上金字塔巨大的石块上去。忍不住思绪翩飞:当年在碧水山庄,他攀上桑树去给她摘桑葚的时候,是不是也以这样的身姿? 巨大的金字塔,伟大的人类创举,碧笙的身影攀援而上,渐渐只剩下小蚂蚁一般小小的一点。 秦筝收回目光来,拢紧大衣,转头去面向高地上清洌吹来的风。 高地旁有一圈欧洲人坐在一起,边等日出边轮流唱着歌儿。秦筝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他们的歌声却触动了她的神经。 曾经,在听过张韶涵一首歌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要来到埃及,来到吉萨高原上当第一缕阳光披上肩头的时候,迎着风唱起来。 尽管不是新年,尽管不是新年第一缕阳光,可是这样与他相偕而来,是不是有可能是最后的一次机会? 秦筝垂下头去,藏住泪水。 是想唱给他听,此时却不能让他站在面前唱给他听。因为两人的身境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再也不是当年的他们。她只能唱给自己听,唱给流过吉萨高地的清风听,唱给埃及五千年的碧空大漠听,唱给——同一片天空之下的他的背影听…… 秦筝用手撩开缠住嘴唇的发丝,迎着埃及五千年的长风,轻声唱起: “我要去看得最远的地方,和你手舞足蹈聊梦想。像从来没有失过望受过伤,还相信敢飞就有天空那样。” “我要在看得最远的地方,披第一道曙光在肩膀。被泼过太冷的雨滴和雪花,更坚持微笑要暖得像太阳……” 歌词的作者是姚若龙,当年很长一段时间里,秦筝分不清姚若龙与姚谦这两个填词大师谁是谁,又因为他们相近的外貌而将他们两个人混为一谈,以为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一个是本名,一个是艺名。秦筝曾经一边戴着耳麦听歌,一边感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既能写出王菲的《我愿意》那样经典的歌词,又能写出《看得最远的地方》这样的歌词来的? 只能说是神来之笔,只能说是超越女子的细腻和悱恻。这样的男子活在古代就是颠倒众生的柳永和李后主。 后来终于分清了二姚不是一个人,这首歌词也深深地刻进了秦筝的心里去。 吉萨高地上的长风一丝丝吹进秦筝眼睛里去,惹出了她的眼泪。不,不,一定只是风的罪过,她真的没有想哭,真的…… “你是第一个发现我,越面无表情越是心里难过。所以当我不肯落泪地颤抖,你会心疼的抱我在胸口” “你比谁都还了解我,内心的渴望比表面来得多。所以当我跌断翅膀的时候,你不扶我但陪我学忍痛……” 秦筝终于哭得再无法继续唱下去,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任凭泪水肆意滂沱。 一直都勇敢地直面对他说放手,一直提醒说自己能放得下,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她要放开他,该有多么难…… 她若放开他,便不只是简单地放弃一段感情、放弃一个男人,她放弃的还有这辈子最珍视的承诺、这辈子从没想过的勇敢,还有她从小到大的这段成长岁月啊…… 他已经融入她的血脉,他跟她筋骨相连,他见证了她成长岁月的每一步脚印,他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她放弃的哪里仅仅是一个人?她要放弃的几乎就是自己啊…… 只有毁灭了自己,只有亲手擦掉记忆里的留痕,才能忘记他啊! 谈何容易,谈何容易! 她纵然强撑起勇气在他面前凛冽地说,可是谁明白她该有多疼?就像要活活凌迟自己,就像要将自己的大脑和四肢切碎! 有谁,能明白? 有谁啊…… 一定是吉萨高地的宽广,一定是三大金字塔的雄浑,一定是埃及五千年的神奇,才让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内的感情,才让她会这样失控地痛哭吧? 长风高地,金塔默默,反正没人会听得见她的哭声,反正没人认识她,反正没人会探究她在哭些什么,对不对? 秦筝将面颊藏进大衣里面去,抹净面上的泪水,然后再度放开自己的脸,仰首望高地上清蓝的天空,轻轻说,“埃及,我已经来过了。” 天空之上朝霞飞红,原来太阳已经升起。不管人世悲喜,不管春夏秋冬,太阳永远东升西落,重复着亘古永恒的节奏。 五千年的长空,五千年的日出,五千年的高地静默,五千年的…… 寂寂守候。 秦筝再转头去望高大的胡夫金字塔。 ——却愣住。 映入她视野焦点的根本就不是那巨大的金字塔,而是碧笙的脸。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金字塔,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她身边来。 高地上的长风掩藏了他的脚步声,却不知,有没有将她的哭声和歌声也同样藏好? 秦筝局促起来,努力掀动嘴唇,却也只出了几声嗫嚅,“你,你拍到了?” 碧笙伸开双臂,一把将她抓进怀抱里去。 “抓进”,没错,就是抓进。就像猛禽飞扑而来,带着狠狠的力道,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他在她耳畔低喃,“秦筝,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不回去了,好不好?将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全都抛下,将那些曾经的爱与恨全都忘记,只留下此情此景,只想要此时此刻。 ——好不好? 秦筝好不容易停住的泪再度落下来,她抓紧碧笙的大衣,放声哭出来。 不回去了,还是——回不去了? 那些当初的白衣美好,那个樱花树下若有似无的轻吻。全都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周家人的墓碑在山林秋风里冷硬矗立,爸躺在病床上不死不活。 碧笙啊,我们怎么还能回得去? 我们怎能就当那一切都没发生过? 爱是爱啊,可是爱却不能代替那些曾经做错的事情。不是因为爱,我们便可以自私地强留在彼此身边。 其实就算我离开你,就算我不能在你身边守护,你明白不明白,我其实一直还在——爱你? 就算不在你身边,就算放弃与你今生相守的机会,也都是我在——换了另一种方式,爱你…… 碧笙啊,你可明白? 秦筝擦干自己的泪水,再仰首,伸出指尖一点一点擦干碧笙颊边的泪。摇头,静静地笑,“秦碧笙,你知道不知道,我爱你?” - 【上午第二更~~~】 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圆满你的梦(5000字)【求月票呀~~】[vip] 那天早上他们相拥着坐在吉萨高地上,良久。 就像那三座高大地金字塔屹立在这块土地上那么久。五千年的岁月里,一日复一日,东看日升,西望日落。长空流云、清风卷过,游客来了又去,尼罗河上的莲花落了又开……它们依旧矗立在吉萨高地上,不离不去。 碧笙将秦筝裹进他的大衣里去,吻着她的发顶,替她赶走长风的冷冽,跟她一起看天空中一点点绽放成灿烂的阳光。 真好。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必解释,只是两个人静静环抱着,便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 明白了,便更加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走哪一条路。 就像人鱼公主明明知道想要幻化成人,想要走进王子生活的世界里面去,便要忍受尾巴被活活切开、然后每一步都要踏在刀尖上一般的疼痛,她也心甘情愿走下去。 碧笙的电话恰在此时响起,像是注定了要打破灰姑娘幻梦的12点的钟声。看似响起的突然,其实倒像是冥冥之中的一个注定。梦,该醒来了。 碧笙接起电话来,眉头便紧锁起来。 “嗯,好,我知道了。” 秦筝仰头望他,“有事?” 碧笙摇头,“没事。” 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句:没事。 回到酒店去,小孟正在四处找秦筝,“我的亲姐呀,我可找着你了。电影节组委会邀请咱们去看片子呢,结果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了。你没在房间里,打你电话还关机,你这不是要活活急死我吗?” 秦筝脸上一红,这才想起来电话昨晚被她一气之下扔进包包里,顺手按下了关机键。竟然一直忘了再开机…… 碧笙沉默着从小孟视野里走过,小孟这才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啊,那个,秦姐,刚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秦筝一皱眉,一把扯住小孟的衣袖,“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你早知道秦总过来这边,是不是?” 小孟见瞒不过了,扑哧儿一声笑开,“要不我怎么跟你说,开罗这边有打前站的同事呢。咱们的住宿都是秦总一手安排的。给你选了最安静、视野最好的房间。要不这个季节咱们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订到酒店,而且是最好的房间?” 秦筝回首去望碧笙的背影,再咬牙,“萧总是不是也知道?” 小孟告饶地笑,“我都知道了,萧总自然也都知道。不过萧总警告过我一个字都不许泄露,不然回去就炒我鱿鱼。” 秦筝哭笑不得,心底却还是涌起了担忧。 如果小孟回国去乱说,该怎么办? 小孟猴儿精,察言观色就知道秦筝在担心什么。他就笑,“姐姐你别担心,这个世上我就算要出卖谁,也肯定不能出卖秦总。” 秦筝挑眉。 小孟轻轻叹息,“我从小到大,每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秦总给付的。就连我爸死的时候,挖坟立碑钱都是秦总亲自交给我的。没有秦总,就没有今天还人模人样站在姐姐你面前的小孟。我小孟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就是秦总。就算我出卖我自己,我也绝不会出卖秦总!” 碧笙一笑,从秦筝背后扬声,“我说过,你能好好学阿拉伯语,就是报答我了。所以到今天为止,小孟,你再不欠我什么了。” 秦筝挑眉回望。碧笙闲适地摘下牛仔帽,放下墨镜,解开衬衫的扣子。就好像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仿佛小孟说出来的话没一点特别。 可是她却真真儿听出点端倪来,走过去一眼一眼瞄着碧笙,“你让他,学阿拉伯语?” “所以,这次让小孟跟我一起来埃及出差,根本就不是个巧合,是不是?” “怎么会有人从那么多年前便想着要让自己助学的孩子去学阿拉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