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站到外面的柜台后,我才看清楚,来人一共有五个。在最前面的三个,正是刚刚不停说着话的哑嗓男人,男人的婆娘,以及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小伙子。 “你好,请给给我来四摞黄纸,四十四锭纸元宝,另外再给我拿一套纸衣,四个纸人,四个纸马。” 年轻小伙子先是朝我笑了笑,然后一口气报出了所有他要的东西。 呵,这排头不小啊。我心里盘算着,但嘴上却说了句“还望节哀。” 一般一套纸衣的话,也就意味着故去一人,但看他要了这么多的元宝、纸钱、纸人纸马,估计是要整大动静。 “哼,那个小贱人,死了还要我们这么破费。” 这时候,那个婆娘又忍不住厌恶地啐了一口。 我闻言,看向她,结果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黄鼠狼,当即尖声叫道:“看什么看,小屁孩子,没见过美女啊。” 她的话让我一个没忍住,不禁笑出了声。而我面前的小伙子,则白着脸,有些害怕地嘱咐道:“婶子,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忘了昨晚...” 小伙子说完回头看向我,先是尴尬的赔笑两声,然后又伸手在有点虚白的脸上摸了两把。 而原本还骂骂咧咧地婆娘,在听到小伙子说的话,犹豫片刻也住了嘴,但眉宇间依旧是一副鄙夷,没有所谓的神色。 “这些一共668块钱。” 因为东西都明码标价,有价格表在柜台的透明玻璃上贴着,所以我也懒得再向他们单件分说,直接给了最后的总价。 而从我出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哑嗓男人,听后也没多言,直接伸手在外衣口袋里一阵掏摸后,拿出来七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递给了我。 “这是找零的32块,您收好。” 我把钱递给哑嗓男人,然后起身准备回里屋。但就在我转身的间刻,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出声叫住了我。 “那个,小师父,能不能劳烦您随我走一趟,帮我去家里看看。” 男人说的很真诚,一点都没有先前话里的粗俗。 “呵呵,这位大哥,我只是个卖白事用品,您说的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听过他们的对话,我自然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可青鸢姐刚刚失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点事没有,但她的情绪并没有趋于稳定,所以我当下之急,还是要好好安抚照顾青鸢姐才是。 见我这般,男人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次开了口:“行冥事,虽然积阴德,但却会损人寿,更何况你还把店开在了这大片的坟地之中,如果没有点道行傍身,怕也不会入这行吧,小师父。” 男人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那精明的样子,与他憨愣的外表严重不符。 “这位大哥,此言差矣。如果真像您说的,我早去赚大钱了,又何必守着这间小铺子,勉强饱腹。” 男人有可能实在是没话说了,转身领着婆娘和其余三人,准备离去。 可就在这时,里屋的青鸢姐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而她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当即莲步轻移,走到我面前,低声对我说道:“小一一,看他们怪可怜的,要不你就去帮帮他们吧。” 青鸢姐一双大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我,既然青鸢姐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好拒绝,只得出言叫住了就要走出店门外的男人一帮人。 “那位大哥,你稍微等我一下,容我准备准备。” 我撂下话,拉着青鸢姐走进了里屋。我将包里的那些“大黄鱼”拿出来给她保管,然后又简单地跟她交待几句,便背着包朝外面走去。 男人他们是开着面包车来的,我协助他们将那些纸人纸马啥的搬上车后,就与他们一同乘车走了。 男人的村子在偏近蓟县城东北部的梨花沟里。 这里常年绵雨,又外加土壤里自带天然矿物质,所以每年的收成都很好,而这也使得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裕。 据男人说,由于现在村里的人家都有钱了,所以每每遇到婚丧嫁娶,都会大办。而这次的悲剧就发生在他儿子的婚礼上。 男人的儿子今年二十六岁了,由于十岁那年的一场高烧,导致他智力衰退,整天痴痴傻傻的,也因此,尽管家里条件不差,但村子里的大姑娘没一个愿意嫁到他家来的。 为此,老两口没少犯愁。但就在上个月的一天,突然有一男一女找上门来,说他们手里有个小闺女,是个孤儿,如果我们同意,可以十万块钱卖给我们。 当时我想,这十万块钱对于家里来说,还不是老底,所以我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起初,小姑娘被买来后,没日没夜的哭闹,期间还逃跑了好几次。若不是村子里的人看到给拦住了,我那十万块可就打了水漂。 我回到家,越想越气,也是为断了她以后再逃跑的念头,我那晚第一次狠狠地打了她。 而在这之后,我就出远门办事。临走前,我还交待我婆娘好好看着她,尽量不要动粗。但是谁能料到,那姑娘的性子实在是烈得很,本来看她每天不哭不闹,平平静静地过着日子,还以为她死心了。结果就在结婚的那天,她居然在我家后院的那棵歪脖子树上自杀了。 直至今日,我都忘不了她死后,那双充血肿胀,暴突而出的眼睛。 男人说到这,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不过我此刻根本无心在意这些,我的注意力早已放在男人口中的那一男一女。 “大哥,你说的那个女人贩子,是不是嘴角这有一颗黑痣。” 我说着还在我的右嘴角处比划了几下。 “经你这么一提,好像那个女人的右嘴角下确实有一颗黑痣。”我看着男人,他回忆半天,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没错了,肯定是他们。我心里想着,已然掏出手机,拨通了张默的电话。 “嘟嘟”两声过后,电话那头被人接通了。 “哟,小叶子,这么久没见,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哈哈,张哥,别来无恙。”我稍作问候,便沉声道“张哥,我这刚刚有了些关于郝美丽那两个人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