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面上掠过一抹近乎温柔的笑意,继而面色一转,又变回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那便带一句好吧,让他不要挂念。” 沈喧一怔,问道:“三王爷打算一直这么委屈下去?” 赵寻却抬眼看他,道:“本王不觉得委屈。” 他此话一出,不止沈喧,就连李越都有些意外。赵寻竟然宁愿呆在这里自己烧火做饭,也不愿向李越求助。 “好吧,那不打扰了。”沈喧说罢便转身看了李越一眼,继而拉着他朝外走去。 赵寻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忽而目光一滞,下意识的开口道:“请留步。” 两人同时转头,赵寻望着李越易容成的那护卫片刻,表情十分复杂。李越心中突突直跳,感觉赵寻几乎已经认出他了,可赵寻盯着他看了片刻,却只说了句:“请慢走。” 李越那一刻松了口气,他不想在这样的境况中和赵寻相见。可他同时又有些失望,他也不知为何,十分期待赵寻能在任何时候都一眼认出他来,即便他易了容。 可是赵寻没有。 两人出了客府,李越一路上都沉着脸,直到回沈府取下了面具,也依旧一脸不快。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我亲自去见一趟鸿胪卿,让他重新安置赵寻便是。”沈喧安慰道。 李越却叹了口气道:“朕实在是不明白,他与朕是自幼的交情,在朕的眼皮底下受了委屈,为何不找朕撑腰?是信不过朕,还是不愿意和朕扯上关系?” “兴许只是怕给你添麻烦?”沈喧道。 李越道:“安置一个质子罢了,有什么可麻烦的!” 沈喧并不太知道他与赵寻之间的恩怨和旧事,于是也不好过多评价,只得勉强安慰道:“他是大夏的质子,身份特殊,他可能怕与你走得近了,有人说闲话吧。” “朕与他交好,说明大余有意与大夏交好,这与两国百姓都是好事,有什么可闲话的?”李越道:“当年若不是那些老顽固将赵寻送回大夏,这些年两国边境何至于一直纠纠缠缠的不太平?” 沈喧轻咳了一声,也不说话。李越已经生气了,他总不能继续火上浇油吧。 此时,一声猫叫传来,沈喧一回头,屏风后钻出一只猫来,正是他此前抱着进宫的那一只。那猫也着实粘人,一会儿功夫不见,这会儿又来找沈喧了。 李越瞥了一眼那猫,身后要去摸一把,谁知那猫身体一缩,十分迅速的避开了李越的手。李越哼了一声,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沈喧忙将猫放在一旁,免得李越看着不痛快。 “此事交于你去办吧,明日……不,今日就去将他们重新安置,一应规格依照该有的给,不得克扣分毫。”李越道:“你府里单独派十个信得过的护卫去,俸禄朕从私库里抽了给你。” 沈喧忙点头应是,李越这才顺了顺气。 当日,李越也没让沈喧送,而是催着他去着手安置赵寻之事,自己便由护卫送回了宫。 李越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一时之间很想去看看赵寻安慰一二,可念及赵寻先前的处境,又觉得十分惭愧,竟有些不好意思去见对方。 如此过了近半月,沈喧每隔几日便来朝李越说赵寻的境况,那边一切安好,赵寻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无论是在破败的客府还是在新安置的地方,看起来都没什么区别。 可就在那日沈喧来汇报过后,当晚安置赵寻的地方便遭到了刺客的袭击。好在沈喧安排的护卫得当,赵寻并未受重伤,只是被暗箭划伤了肩膀。 赵小五惊魂未定的替赵寻包扎伤口,赵寻则面色苍白。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枚袖箭,那箭头上还带着赵寻的血迹。而那袖箭的剑柄上,刻着一只小小的龙爪。 “三哥,这些刺客真是……那个谁派来的?”赵小五问。 赵寻冷笑一声道:“他要杀我需要等到现在吗?” 这倒也是,李越要是想弄死他,早在北江的时候有一万个不会留下把柄的好机会。这种栽赃陷害的伎俩,在赵寻看来简直像个笑话。 “那就是有人陷害他?”赵小五问。 “嗯。”赵寻应了一声,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赵寻开口道:“我就怕明早事情传到宫里,他会冲动行事。早知道会被人当成对付他的棋子,当初就不该答应他来京城。” 赵寻看了一眼桌上的袖箭,道:“你去找一趟当值的护卫,打听一下有没有别的袖箭,若是有的话让他们保管好一并交给沈大人,不要落到旁人手中。” 赵小五闻言便去了。好在如今府里的人都是沈喧安排的,倒是对赵寻很尊敬,他的话多半还是管些用处的。 不过,即便如此,第二日早朝之时,还是有一枚袖箭被摆在了朝臣面前,而摆出这袖箭的正是鸿胪卿严明仁。无论如何,赵寻如今的事情依旧还是归鸿胪寺管。 李越早在上朝前,便被沈喧派来的人匆匆告知了此事。他震惊之余,得知赵寻并无大碍这才稍稍安了心,万没想到早朝上还有这么一出等着自己。 “这袖箭上刻着龙爪,当真是令人琢磨不透。不过,虽然这龙爪图案只有御批的器具才有,可昨夜之事,臣相信定与陛下无关。”鸿胪卿严明仁开口道。 这话表面听着是在替李越开脱,实则将怀疑的矛头准确的指向了李越,在场的朝臣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朝堂上顿时变得闹哄哄的。 一个小小的鸿胪卿都敢这般嚣张,李越简直要被气死了。 “严大人此言差矣,朕尚未说话呢,你倒是先替朕开脱起来了。”李越冷冷的盯着严明仁道。 他这话一出,好些人都一脸茫然,心道这小祖宗是要认了昨晚的刺杀之事?刺杀质子,势必会激化两国矛盾,李越但凡有脑子,都不会这么干。 他若是承认了此事,不就等于变相承认,大余的皇帝不惜杀掉敌国质子,以此来刺激两国的矛盾?简而言之就是承认自己是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