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黎池代他爹回答到:“真是劳烦他老人家了,刚下衙回来,还要为侄孙我的事费心。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赶紧去,可别让他老人家久等。” 既然黎池都说了赶紧去,黎棋和黎湖也是没有异议的。 三人回房简单检查了衣裳是否gān净,头发是否梳得整齐之后,就跟着灵仙和苏叶一起往正厅去。 …… 今晚的晚饭,不再是只有黎镜和黎池他们三人了。 黎池他们到的时候,厅里已经坐着黎镜与陈氏,以及东西院大房和二房的两房媳妇儿。 陈氏与东西院的两房媳妇儿,黎池他们住进黎府那天就已经去拜见过了,不至于不认识。 黎池他们进入正厅,互相见礼一番后,就在座位上坐下来。 之后各人都对黎池一阵恭喜和夸赞,黎池也言语得体地谢过他们的恭喜,再谦虚一番。如此,厅中气氛一度很热烈融洽。 黎棋和黎湖心里还装着入住黎府来这些日子的事,对现在热烈融洽的气氛,还感觉有些别扭。 可黎池和现在厅中的这些黎府人,谁还不是‘前一刻冷眼冷脸、转眼就喜笑颜开‘的能人了? 假装一切都没存在过?他们都不是新手了,可说是装得很像了。至于各自内心的想法?那必然是不会因为这表面的融洽,而真以为一切真的没存在过的。 不过,或许是黎池刚满十八岁,还没经过事,又是从乡下村里来的。黎府的人可能看轻了黎池,竟真以为哄好了他。 因为,慢慢地,黎府的人说话变得没先前谨慎了。 “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啊!没想到和周竟能考中会元。” 黎池看向大房的媳妇儿小陈氏,这个按辈分他要称呼大伯母的人,应该就是那个黎温的娘了,说的这句话真是耐人寻味…… 这差不多就是直接告诉黎池,黎府的人知道一些消息,因此一开始就认为他不可能中会元。 在黎池看向小陈氏的同时,黎镜也看向了小陈氏,并因她的失言瞪了她一眼!“老大家的,老大和温儿什么时候能来?” “儿媳哪知道?早已派人出去找了,等找到后他们也忙完正事后,自然就回来了。” 小陈氏这话说的有些没大没小,尤其是‘正事‘二字说得讽刺意味十足。 “老二家的呢?”黎镜语气有些不好了,“老二和làng儿什么时候能来?喊你们一起吃个饭就这么难?!尤其今晚还是为和周考中会元庆贺,让我们在这等这么久像话吗!” 这话说的……既然将他牵扯进来了,黎池也只得开口,“不急不急,楼大伯和渠二伯他们想必是有事耽搁,此刻必定正在赶回来,或许马上就到了。” 二房黎渠的妻子郑氏,戚戚哀哀地面带轻愁,“làng儿或许是书院放学后去同窗家讨论学问了,当家的……儿媳也派人出去找了。” 黎池观察着眼前厅中的场景,脑海中的小人儿暗暗地撇撇嘴又挑挑眉。他这‘四爷爷‘的黎府,府内情况和子孙后人方面,真的是不太乐观呢。 之后众人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外面天色都开始黑下来,还不见黎楼和黎渠这两对父子回来。 无奈,黎镜只能叫婢女上菜,不等了,他们先吃。 饭菜上桌,众人落座开饭。 饭桌上,劝酒劝菜的欢声笑语不断,在吃了一会儿、酒也喝了几轮,酒菜正酣的时候,黎镜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和周啊,四爷爷看你会试的笔迹与先前的不一样,怎么想着换一种?” 黎池伸出去夹菜的筷子一顿,在别人察觉出异样之前,他伸筷子夹了一筷子糖醋白菜回来。 黎镜下衙后就回府了,没绕道去贡院外看榜,从哪知道黎池的笔迹变了的?那必然是听人说的,听谁说的?那想必是判卷时的有心之人了。否则一般人,谁会去在意他笔迹变没变,即使有在意的,也不可能在半天之内就传到了工部衙门里黎镜的耳里。 “县里的县学教谕,曾说我的字看着过于正统,少了些个人风骨。于是我就试着改变一种风格,终于写到勉qiáng能见人了,这才在会试中用出来。” 什么县学教谕觉得黎池的字看着过于正统,都不过是他随口扯的一个谎罢了。 但黎池却说得格外自然,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在瞎扯。 至于这个谎能否骗过黎镜背后的大皇子,或者说大皇子等人,还不能确定。但显然的,暂时是将黎镜蒙骗住了的。 黎镜问这话,自然也是领了吩咐才来问的。他特意在酒菜正酣的时候问,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正好。 在这之前已经谈了许多亲近话,让黎池与他感觉亲近了,变得不再设防。 再就是他们已经喝过好几轮酒,以黎池这个rǔ臭未gān的年纪,想必酒量不会有多好,这时即使表面看不出来,但其实已经有些醉了。 所谓酒后吐真言,这个时候问话,大多能得到真话。何况以黎池那半点停顿都没有的回答速度,想必也不是编造的假话,因为编造假话的速度不可能那么快。 黎镜得到黎池的回答,心中满意了。 …… 到晚饭快吃完的时候,饭前苦等的黎楼和黎渠才带着各自的儿子赶回来。 “不是说今晚一起吃饭?怎么你们先吃了?”当先走进大厅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微胖中年。看他浮肿发青的眼袋,苍白松弛的脸部肌肉,俨然是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就是就是!不是说了一起吃晚饭,给那黎五元庆祝的?怎么你们也不等等就先吃了?” 这个给他取了个绰号‘黎五元‘的人,黎池认识,就是上次在角门处‘偶遇‘过的黎温。 后面跟着的是一对文士打扮模样的父子,应该就是二房的黎渠和他儿子黎làng了。 他们倒是没像前面一对父子一样咋咋呼呼的,进厅内后就恭恭敬敬地上前给黎镜他们见礼。“爹,母亲,我们回来晚了。” 黎楼父子看到黎渠父子这样作态,于是也向黎镜和陈氏见礼,“爹,娘,我们回来晚了!” 黎镜还没说什么,陈氏就先将黎楼父子叫了起来,“楼儿和温儿,你们快过来!” 然后又吩咐旁边伺候的婢女,“你们快去添两个座位和两副碗筷,叫厨房里再上几个热菜来。” 而最开始见礼的黎渠父子两,还跪在地上无人理。陈氏吩咐的是‘两个座位‘和‘两副碗筷‘,是完全没将黎渠父子两算在内的。 黎池再一想黎渠父子两见礼时的称呼:爹,母亲。而黎楼父子两称呼的却是:爹,娘。 黎池没想到,今天竟能见识到所谓大户人家里的‘yīn私‘。或许二房黎渠,不是正妻陈氏所生? 这些府内yīn私,有时用得好就是一把利剑,能直刺对手心脏。但现在,黎池也不过是瞧个热闹而已。 陈氏不叫黎渠父子两起来,那不还有她丈夫黎镜呢嘛,“渠儿和làng儿,你们也快过来。” 然后黎镜也吩咐一旁伺候的婢女,“再去多加两个座位和两副碗筷。” 黎镜的这番言行,一旁的陈氏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和黎楼父子两说话。 黎棋和黎湖感觉有些别扭,黎池呢就当没看出这之中的端倪,端着一脸既礼貌又不尴尬的微笑。 “和周,这就是你渠二伯和làng二哥了。”黎镜首先介绍了黎渠和黎làng。“làng儿,这就是祖父与你说过的池五弟、湖三弟和棋三叔。” 不是先介绍长子长孙,而是先次子次孙……不过不管怎样,既然一家之主的黎镜这样介绍,黎池也就按这样的顺序拜见呗。 黎池起身,黎棋和黎湖也跟着起身,然后向黎渠和黎làng见礼。 黎渠和黎làng也上前,与黎池他们见礼。 “见过渠二伯,làng二哥。”黎池和黎湖向黎渠行晚辈礼,向黎làng行平辈礼。 “见过棋三叔,湖三弟,池五弟。”黎làng也向黎棋行了长辈礼,向黎湖和黎池行了平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