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翻来覆去还是过意不去,想问问曲清越找亲生父母的进展如何,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去开口询问。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探地打通电话。 曲清越的声音听起来极为疲惫。 “你现在在公司吗?我们一起吃顿午饭吧。”苏禾试探地开口,邀请她吃饭……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我在家,”曲清越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请了几天假。” 也许是宿醉再加上淋雨的双重打击,从唐念乔家回来后,她就开始持续发高烧。 为了不跟向垣见面,她把门从房间里反锁了。 顺带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尽管知道不是向垣的错,可心里总有受伤的感觉,导致只要看见跟他有关联的人,都想要逃避。 苏禾执意要来看看她,仿佛高烧是苏禾造成的一样,曲清越推辞几个回合后,只能放弃。 最后妥协道:“在我家楼下的咖啡馆见吧。” 曲清越面容憔悴,似乎近几日消瘦了不少。 “你最近怎么成这样了……”苏禾皱着眉,这一点儿都不想两人初次见面的状态,那时候曲清越多意气风发呀,漂亮秀气,全身都散发着魅力。 曲清越苦涩地笑笑:“没什么大事。就……” “分了个手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没什么,总不能天天都以泪洗面。 自从出现在向家人面前后,她总能有意无意地听到一些话,说她跟当年的乔夫人可真像啊,她不会是想变成乔夫人那样吧…… 若是以前,她可能还会义正言辞地反驳,她只做自己。 不过现在…… 她没资格。 她恐怕连乔妈妈万分之一的魄力都达不到。 她只会退缩,只会放弃。 这样的压力她承受不来。 随意乔妈妈成就了幸福的家庭,而她,主动分手了。 苏禾得知曲清越跟向垣分手,和向家人对她做的事,本来就对向垣没多少好印象,此时更是义愤填膺。 “我就知道他们一家!都没安好心!”她拔高音量,也不顾旁人侧目。 “知道他的狠心了吗?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极有野心又自私冷漠的人。” “你不能因为他难得的温柔就以为他是善类。” 曲清越不不置可否地皱了下眉。 苏禾还在喋喋不休,仿佛要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全都倾倒出来:“他同意与你在一起,之后再找个借口,就能让你死心。你未免也太听他的话了吧?” “曲清越,你真是向垣最听话的一枚棋子。” 曲清越还是觉得,他毫无戒备像个孩子一样的纯真笑容,不是他装出来的。 “跟向垣没关系。”她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我主动提的分手。” “那就对了呀!”苏禾拍桌子,“别跟他耗着了,没意义的……” 之后的劝说,曲清越没听进去多少。 只觉得满目荒凉,心里像是长了草。 另一头。 向垣再一次对闻婷失望了。 本以为和解之后,她会收敛很多。 大半夜的他被人叫走,身上没带手机,被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硬生生耗了一夜,早上回家就觉得气氛不对。 满脑子想的都是…… 【越越要跟我分手……】 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她拉黑了他。 最后还是唐念乔给他报的信,他才知道曲清越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 心中的某个弦似乎崩断了,这种焦躁失控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发疯。 他气的发抖:“妈!你把我当向家的工具也就算了,干嘛非得扯上人家姑娘!” “她爷爷去世才多久!刚找到家人……洛老太也走了,就在今天!你还要火上浇油!” 闻婷也知道自己昨晚说的太过火,可毕竟面子上挂不住:“我哪知道你们分手了啊……当初叫你们分开,你死活不肯,现在分开了连通知都不通知一声。” “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我有思想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你真那么想控制,干脆找个机器人算了。” “向垣!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跟妈妈讲话!” “都是她给你带坏的!” 闻婷声嘶力竭的怒吼,几乎要震碎整个家里人的心。 向垣跟她讲不通,直接摔门而出。 他一路上把车开到飞快,窗外的景物如光影一般飞速掠过。 即使漫无目的,也要用最笨的方法寻到你。 曲清越从咖啡厅出来后,准备直接回家,她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一片滚烫。 还在发烧啊…… 自己还不能倒下。 她双腿如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地飘到旁边的药店。 “您好,要买什么?”店员询问道。 “感冒药……还有退烧药。”她喉咙肿得厉害,每每发出声音,犹如用刀子在割她的喉咙。 袋子是透明的,她拎着出来时,视线刚好撞上一辆熟悉的车。 心中一紧,虽然知道躲不了,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是……拔腿就跑。 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好几次都掌握不好平衡而踉跄。 向垣急匆匆停下车,开门,跑向她。 体力不支,她也没再过多挣扎,任由向垣挡在她面前。 透明塑料袋子里明晃晃的药盒子,被向垣一览无余。 “你生病了?”他语气有些粗,眼底有青色的痕迹,看起来也没休息好。 曲清越后退一步,跟他拉开一点距离:“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眸光一动,仿佛被气笑了:“真要跟我撇清关系?” 她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不愿让向垣看出她心中的不忍。 “我走了。”她最后低声撂下这么一句话,迈开步子朝自己的公寓楼走去。 向垣没回应,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保持大概半米的距离,神情似笑非笑,像个曲清越身后的小尾巴。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如电流般环绕在她耳边。 “真要跟我分手?” “必须是现在?” “再等等……” 曲清越停住脚步,身后的人猝不及防撞到她的背。 她回过头,神色平静:“嗯,现在,分手。” “我要上楼了。” “再见。” 向垣没有再抓她,而是扯出一个笑容,静静地目送她上楼。 电梯停在某个楼层,曲清越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换鞋,把药放到茶几上。 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折回沙发上,低头看了眼手机。 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向垣:“没关系,这次换我追你。” 心跳漏了半拍。 不知是发烧还是别的,她觉得自己的脸颊也开始发烫。 连忙吃了药,窝进被子里,打算睡个昏天黑地。 迷迷糊糊中,被尖锐的门铃声吵醒。 她撇了一眼手机,傍晚四点。 趿拉着拖鞋,顶着一头鸡窝去开门。 “您好,曲女士,这是向先生为您订的外卖。” …… 外卖??? 她满脸错愕地结果外卖袋子,里面是热腾腾的粥和一些点心。 还有她喜欢吃的奶黄包。 心里涌过一丝丝复杂的情绪。 订单备注里没有求她把他拉出黑名单,只写了一句话:“记得吃药。” 心里的防线被他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击碎得溃不成军。 她第一次觉得,不仅仅是主动付出很难。 主动退出,也要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曲清越只请了一天假,她现在是工作室的金牌设计师,工作堆积如山,老大还总热衷于让她接一些采访。 看起来老大十分想把她打造成一个网红设计师。 甚至还为她开了一个抖音号。 平时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运营,曲清越会在必要的时候露个脸,或者直播她画画的过程。 “这个角度刚好,清越,你那边准备好没有?” 曲清越点点头。 直播开始。 她在镜头前很寡言,在强烈要求下,老大终于妥协,画画的时候,只拍摄她的手,不拍她的脸。 过程很安静,有时候为了避免无聊,她会找一些轻音乐歌单,播放给粉丝们听。 也是没想到,这么无聊的绘画过程竟然有很多人在线收看。 实时弹幕飘过一条“不知道为啥,就是感觉这么看着好治愈呀~” “同感!” “小姐姐能说句话嘛,声音太好听了,想再听听。” “为啥不露脸啊……” “我看过这个小姐姐的采访,颜值很能打。”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 原本安静的小屋子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不过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一大束玫瑰被送到办公室。 送给曲清越。 卡片上寄件人写的“老公”。 这才是大家惊呼的来由吧。 “我知道这个!最近网上很火的!密西根碎冰蓝玫瑰,超级仙气的,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实物,好好看啊……” “清越姐什么时候结婚了呀,好甜啊。” 曲清越画画的手略作停顿,不过还是保持冷静,不动声色地把直播进行完毕。 她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没有自己开车,而是选择坐地铁。 抱着这么大一束花坐地铁回家,一路上都备受瞩目。 路过花市她特地买了一个很漂亮的花瓶。 回家后细心修剪花枝,把它们安顿在餐桌上。 花朵自上而下由蓝渐变为奶白色,犹如大海尽头与天际相接,二者碰撞融合成新的世界;又像是哪朵绵云被蓝天包裹住,奶油的香甜似乎已经飘过来了。 蓝白是符合所有浪漫的颜色。 向垣说要追求她,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虽然这花他就送了那么一次,可餐桌上那瓶子里的花却经久不衰。 因为每当花朵枯萎掉落后,曲清越又会重新添上新的。 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没有人知道。 被她打入冷宫许久的微博账号,终于在这天,主人良心发现,把它给捡了回来。 太久没发微博,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编辑文字。 于是连图都没有,只有短短一句话。 “当初是我追的他。现在轮到他追我,我怕我撑不了一天就投降……” 十分钟后。 第一条评论。 “我敲?!爷你诈尸了!!!” “是本人吧?” “呵呵,终于想起来自己有个微博了?” “啊啊啊啊这段时间是恋爱去了嘛,语气都不一样了。” 想起来她以前总喜欢跟网友闲扯,那段时光里,这个微博就是她的树洞,能够倾吐一切心事的树洞。 “是那个人吗?进展如何?啥叫轮到他追你呀——” 曲清越定定凝望着餐桌角落的蓝白玫瑰,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怎么办…… 这个手是不是分不成了。 本以为两人在一块久了总会有厌倦的情绪,可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向垣。 这不,他自己打不了电话,托秘书正了八经地给她打电话。 “您好,曲小姐,我代表安向集团想邀请您成为我们的顾问……” 曲清越闭了闭眼:“是你老板的意思吗?” “是。” “好吧,我考虑考虑再联系您。” “好的。”秘书的声音十分格式化,只在最后,略有犹疑地说了句:“您亲自联系老板更好。” 曲清越:…… 她咋没发现向垣其实是个粘人精呢? 最后,被逼的没有办法,她妥协似的,把那个号码又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看着那串数字,仿佛有了生命。 正挤眉弄眼地嘲笑她。 【看,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缴械投降。】 曲清越悲哀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奇怪,她没有抗拒。 电话响了三秒,就被接起。 对方像是忍着笑,拖着调子:“喂?” “……” “向垣。” “嗯。” “你好幼稚。” “谢谢夸奖。”男人从喉间滚出一声低笑。 “分手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复合了吧?” “……” “你晚上六点有空吗。”曲清越抬头看了眼时钟,估摸着他大概的下班时间。 “如果是约会的话,随时有空。”向垣那边很安静,只有他自己说话的声音,因此传到电话里,格外清晰。 曲清越认命地闭了闭眼:“那晚上六点,一起吃个饭。我有事要问你。” 电话终究不方便,还是当面说吧。 “好。你几点下班?” “四点半,怎么了。” “我去接你。倒时候等我电话,你再下楼。”向垣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强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