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贵又去了林子里……” “跟李燕妮?”严锦惊声问道,“这不可能吧?” 丈夫若有所思眯起银色的眼,一边撸她的背,一边皱眉倾听。 四里外的果林中,正传来男女欢好的靡音,疯狂又堕落,充斥着地狱般的暴力感。 “燕妮啊……燕妮……”长贵又哭又笑,满口倾倒出污秽不堪的话。 话音中,还夹杂着狠拍屁股的脆响。 阿泰低咒了一声,下地走到屋外眺望。 却不太意外地发现,果树前的草垛子阻挡了他的视线。 严锦披上袄子跟出来。 盆地里山风呼号,冷到骨子里去了。 “哥,会不会有怪异……” 李燕妮再骚性也不可能这样吧。 “嗯。”阿泰单臂把她圈在怀里取暖,目光凝在远方,“确实。跟长贵在一起的应该不是李燕妮。” “要不要去瞧瞧?” “哼,你艺不高,人倒挺胆大。” “不是有你么!有你我就不怕。” 阿泰沉吟片刻,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奈的呜咽,“--你还是乖乖回被窝吧,老子去瞧一眼。” “啊,别!万一老鼠精来咱家呢?”她忙不迭搂住他的腰。 阿泰立马夹住她往回走。“那就睡觉吧。都不去了。” 反正他一点不想管长贵那小子的事。 * 在贵人拍板要招亲的当日,李燕妮的择偶要求被写在榜文上,飞向了莲花县各村镇,以及周边县城。 “貌似潘安,体似金刚;武能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 这个比雄鹰飞得还高远的择偶志向,惊动了各方人士。 各处的茶馆酒肆引为奇谈。 说书先生们口若悬河一吹摆,李燕妮姑娘成了百年不世出的美人! 文人骚客、风流浪子们,都被“武能上马定乾坤,文能提笔安天下”这句话深深迷住,对她尚未谋面便已惊艳倾倒,奉为“天下第一奇女子”。 不知是受人指使,还是自发为之,各处茶馆的氛围都被渲染得狂浪又轻浮。 李燕妮“奇女子”的名声背后,俨然是一种类似“花魁”的光环。 在许多心中,“招亲”也和“梳拢”大概是相差无几的。 --良家的女子谁会口放厥词,说自己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从第二日开始,村里陆续来了不少马车,都是城里的闲人来瞧李燕妮的。 加上各地农闲,各村镇也有好奇的子弟远道跋涉而来,就像赶集似的,来此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娇颜。 他们像鬣狗一样围在李家“红楼”的附近,张头探脑,神情猥琐。 但凡有幸一窥红颜者,无不惊为天人。 唯恐局势不够乱的王寡妇,到处与那些人说:“别看她脸盘子美,下头早都被人弄烂了…… 不信?你们去问旁人。我昨儿还在草垛子里发现她一条红裤头哩!” 四奶奶也跟着瞎搅和,带着一脸德高望重劝说那些子弟:“那妮子不是好东西啊!谁人娶回家,谁家门不幸!” 不到半日功夫,李燕妮被人摸过、入过的“事实”经口耳相传,已是人人皆知。使她从原先“花魁”的高度迅速下滑,变成了人人都想穿一穿的花“裤头”。 那些既不能文也不能武的子弟,也都跑去村口议事堂,向坐镇在那处的里长大人报名。不拘什么歪瓜裂枣,都野心勃勃想一亲李姑娘的芳泽。 李家人深陷恐惧,不敢出门。 而这时候,李燕妮才真正体会到被掌权者玩于鼓掌的恐怖。 她对自己兵出奇招的轻狂悔断了肠子。 当时冒险挑衅他,不过是想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得到那美男的另眼相看。 到头来,却发现错得离谱! 那男人简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她好端端一个清白的闺中娇女,玩成了一个下贱之人! 早知如此,她何必去招惹他! 李燕妮好恨好恨! 她就这样被毁了--将来还谈什么婚嫁? 她想象不出自己为何令他生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知道了她与严氏交恶,想为他的好“师娘”报仇吧! 说不定,还是那只表砸亲口授的意! 念及此,李燕妮只觉一股尖锐的愤怒如龙卷风席卷了全身! 她咬牙切齿地忖道:你严氏既然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 到了第三日,预定下午就要招亲。 报了名的骚客们聚集一处,就像数百只老鸭过河,“嘎啦嘎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瞧瞧,你那臭徒弟搞出的事情--李家庄快被他玩坏了!”严锦对丈夫埋怨道。 阿泰却一语惊人,“李家庄本来就坏到骨子里啦,再玩又如何?” 此话深藏玄机,听得严锦心下惊疑,自是不提。 却说她收拾了锅碗后,就蹲在自家菜园里拔草,去屋后干活的丈夫忽然走了过来,沉声说:“锦娘,你先进屋,不要出来。” “为啥?” 她顺着丈夫的目光瞧去,一眼看到李燕妮正沿河过来! 雄赳赳气昂昂的,穿一身水红的艳装,走得气势万里。身后缀着一大帮浮浪子弟,指指点点。 “她来咱家搞事情吗?”严锦皱眉说。 阿泰到底对人性洞若观火,声音发冷地说:“她自己臭了,想拖你下水。你先进屋。” 严锦二话不说,扭头回家。 阿泰下了坡去,迎面走向那些人,将他们阻截在离家二百步的地方。 高大威猛的汉子静静伫立着。面容冷沉,一言不发,有如魔域上来的铁面悍将,强横的威压漫过所有人的心脏,碾压着他们的神魂。 浮浪子弟们惊呆了。 这穷乡僻壤竟有如此人物!如擎天巨塔,如深流砥柱,气势足以泯灭古今多少英雄。 --而李燕妮见了他,只觉一股难以道明的委屈涌上心头,径自湿了一双杏核眼。 隔着泪雾,欲语还休。最后在他冷凝的注视下,带着哭腔开了口:“阿泰哥……我……” “不敢当。”阿泰狰狞地扭起面孔,“李姑娘带这些人来是何用意?” 李燕妮如孩子似的,用手背不停抹泪,“不是我带来的……” “那你来这处又是何意?若我没记错,拙荆对你说过不许踏足的吧!屡次疯疯癫癫跑上门来,自己不知庄重,还想带累别人陪你丢丑!?” 李燕妮泪如雨下,扬起小脸对他吼:“我哪里不知庄重?你为何也像别人一样对我凭空诬蔑,落井下石!我明明是洁身自爱的人,被你们生生地毁了。” 她哭得喘不上气来,失去理智地喊:“你有没有想过,你那徒弟为何这般折磨我?” 阿泰掀起嘴皮,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李姑娘--老子可要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回家,承受这份应得的折磨,说不定他会给你一个峰回路转!若没有自知之明,想要上窜下跳搞事情,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