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尾蛇想要和你生宝宝。”兰花螳螂说。 舟鲤顿时了然。 这次,怕是想杀了她。 “你感受到了威胁,是吗。”她平静问。 但舟鲤不怕。 既然兰花螳螂选择悄无声息来到她这里,并且等她洗完澡、与她jiāo谈,就证明虫母并没有遵循本能行事。 “是的。” 兰花螳螂诚实地承认。但点头过后,虫母又微微低头。 她的利爪稍稍向上,挪到了唇边,面部唯一与人类完全相同的嘴唇彻底抿紧,这倒是让兰花螳螂多少展现出了几分属于人性的迟疑和纠结。 “但我不能生宝宝啊,”她为难道,“我是没有用处的虫后,所以把合适的资源让给其他同类,好延续族群,也是应该的。” “你不是我的同类。”舟鲤出言纠正。 “我、我知道!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兰花螳螂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她根本就不知道。 舟鲤沉吟片刻,迈开步子。 兰花螳螂随时都可以出手,轻而易举地将舟鲤扼杀在原地,但舟鲤不怕她。 纤细的姑娘迈开腿,每一步都走得端正优雅——这部分的礼仪习惯早已刻进了舟鲤的骨髓中。 舟鲤踏着轻盈步伐来到兰花螳螂面前。 “说不出来,我们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沟通,”舟鲤伸手,虚握住兰花螳螂的利爪,“建立jīng神链接可能会有些疼,你介意吗?” 兰花螳螂摇了摇头。 舟鲤莞尔:“好。” 而后冥河水母的触须如地府的yīn影般,细细密密地顺着舟鲤洁白的小臂爬上兰花螳螂的外骨骼。 虫母的翅膀几乎是顷刻之间炸了起来,舟鲤能明确看到她在压抑住自己的进攻本能,好在jīng神链接的成立比兰花螳螂的动作更快。 呼与吸的时间,舟鲤就捉住了虫母的意识。 而后她猛然进入了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意识空间。 虫族的记忆构架并不是流动的。 这叫舟鲤反而手足无措——胡蜂也好,姜星辰、响尾蛇,甚至是自己的,所有人的记忆呈现在她的面前,都是一个个的片段影像,或许受到记忆主人的左右会有些失真,但总归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舟鲤无法完全理解兰花螳螂的记忆。 她的记忆像是一块块碎片,像是损坏后还没修复好的数据,有些是几帧几秒连成的片段,有些gān脆则是一个个画面,或者更gān脆的,在虫母认知中属于“记号”的存在。兰花螳螂的视野也与银河系的其他物种完全不同,复眼带来的画面,不论是色彩、还是成像,都比智灵族复杂得多。 光是画面中从未见过的颜色就让舟鲤眼花缭乱好长时间。 但最终,她还是借助jīng神链接,一点点理解了兰花螳螂的意识世界。 她看到了虫母的记忆。 要理解起来有些复杂,可舟鲤仍然囵吞着明白的大概的信息。 最初的碎片零零总总汇集于一处,在舟鲤的意识中,拼凑出了足以连贯成影像的画面。 “真的要做吗?” “有什么问题?” “这也……太残忍了吧。” 隔着水声的讨论忽隐忽现,舟鲤睁开眼,第一视角看到的液体让她本能地惊慌瞬间,而后在透过玻璃罩看到两名穿着白大褂的人类安定下来。 兰花螳螂的记忆告诉舟鲤,二人是负责照顾维护她的研究人员。 其中一名研究员附身摸了摸玻璃罩,似乎是在端详着躺在培养皿中的兰花螳螂。他面露不忍:“还没出生,就要摘除生()殖()器()官,有点不人道。” “不人道?” 另外一名研究员gān笑出声,他指了指培养皿对面的冷冻柜:“这话你怎么不对她的食物说?那些牛羊各个也有父母有孩子。” “我可没养牛养羊。” “奉劝你清醒一点,虫族的繁殖能力可是险些毁灭了银河系。咱们的目的是创造人形兵器,不是创造种族灭绝武器。” “……唉,行吧,反正你和我说了也不算数。” 不能生宝宝。 兰花螳螂的心声带着莫大的悲哀和遗憾浮上舟鲤心头。 原来这么难过吗? 舟鲤有些意外,同时又不免受到虫母的情绪感染。 心智如小姑娘般的虫母总是无忧无虑的模样,而拆除掉她的器官,等同于彻底否定了她的本能。 紧接着第一视角中的画面消失了。 又是无数难以理解的记忆模式从舟鲤眼前飞快掠过。 大部分的记忆并不是以场景出现,更像是一种模糊不清的记号。有的代表“危险”,有的代表“安全”,更多的则与一个生物的生命延续息息相关:食物、同类,敌人。看得越多,舟鲤越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