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放在她身上的视线。ggdbook.com不过这些视线大多只是平常的打量,倒是并不让人觉得头疼。 此时,妇人再嫁之事多不可胜数,继父对继子也有抚养的责任,因此众人也并不觉得奇怪。 “此子容貌出众,长大必是一伟丈夫啊。” 昭娖拜下*身去,“孺子多谢君子言。”她一副女相,要是真的伟丈夫了,绝对立刻去跳河半点都不会犹豫。 被人看做伪娘已经很苦逼了,要是成真汉子了。那才叫生无可恋。 起身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甚是高大的身影。 “梁拜见诸位君子。”熟悉的低沉成年男子的声音让昭娖精神一振。是项梁。 项梁来了,那么项籍也会跟着来。果然她稍微一瞥正好望见项籍面无表情的抄手在项梁身后。 项梁身材高大,但是十几岁的项籍比自家叔父还要高出一些。因此显得特别扎眼。 这一圈看下来,似乎这里最矮的就是她了。这个结论不禁让她有些泄气。她站在那里看着一众人寒暄,自己是半句话也不能插*进去,也无话可说。再看看项梁那里,项籍一直沉默着,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听那边已经谈起上面新下来的增发徭役的事情,这种事情一般分摊下来干活的是地方的官吏,郡守等着点清总人数派人押送。 “不是说是一千人吗?怎么……” “上面又……哎……也只能从命呐……” “此事还需项子从中援助一二……” 昭娖保持着袖手垂首站在陈缺身后,听着他们说话。徭役征发最近比较频繁,因此也成了这些官吏的头疼差事。 尤其是在这春季,春季本来是插秧播种的时候,男人们被征发去徭役了,田女人们来种么? 于是大把的人不想去,即使这活儿还有可能拿钱。 一般有大型的徭役,项梁都要主持。如今这恶人自然也是要他来做了。 昭娖也只能为项梁抹一把同情泪。她垂下眼想起这些年每到五月一定会帮忙来祭祀昭座的,那些曾经跟着昭座上阵杀敌突破敌阵的私兵们。现在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农夫,也是有妻子孩子的普通男人。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怎么样。 思及此,昭娖想着要不要回去看看。 谈话过后便是酒宴,昭娖的年龄小被排到老后面去了。但是她的邻桌正好就是和她一样被看做小孩子被“一边去”的项籍。 女乐们在竹帘后吹奏起乐曲,家伎们开始起舞,昭娖对歌舞没有什么欣赏细胞,而且此时的舞蹈祭祀风格比较浓厚,也只能让她欣赏家伎们的美貌了。 侍女朝耳杯里倒入椒酒后低眉顺眼的退了下去。昭娖拿起耳杯转身朝项籍一敬。 项籍回过眼来,唇边勾出一抹笑,他也端起案上的羽觞对身边面若好女的小少年一敬。椒酒本是春季喝用来取出邪魅的酒,入口后比平常酒液多了一份香,添了一份辣。 刚放下耳杯,昭娖就听来她熟悉的只能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郢都话,“瑜,你看着这些人,像不像待宰的猪猡?” 昭娖闻言,心头一跳。转过头去看,却是看到项籍自己给自己倒了酒,眼睛看着那些起舞的家伎,似乎那些话他从来就没有说过。 她眼珠转动了几下,最终也没有回答。 席上主人起身唱歌请客人起来一起共舞,以舞相属,主宾相处融洽。昭娖在远处看着终究还是觉得这一切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傍晚从府中退出,回到家中后昭娖对陈缺道“假父,过些时日我想去看望一下他们。” 原本已经脱去鞋履一脚已经踏上了木廊的陈缺回过身来看着昭娖。昭娖保持着敛衽而拜的姿势站在那里,脸低着叫人看不到她的眼。 “可,多带上些钱去吧。”陈缺轻叹一口气道,“瑜,他们也是有恩于你。” “诺。”昭娖再是一拜下*身去。 春日的吴越之地雨水充沛,但是今年却雨水甚少,过了好久才下这么一场,拉门那里有雨水落进来的印子。吴丫拿着一方帕子正擦拭着地上的水渍。 “哎,这里还有。”小姑娘奋力的擦拭着木地板,嘟嘟囔囔着。把水渍擦拭干净后,直起上身对正在点清物品的昭娖道。 “这雨甚是可恶,害的少主都不能出行了。”吴丫嘟起嘴唇道,活似那被春雨堵在家中的是她似的。 “春雨润物,尤其前段日子少雨。待会出行也是一样的。”昭娖放下正在整理的半两抬首笑道。 正说着,原本闭合着的门被拉开。鱼小步走了进来。吴丫对于这个同是出身吴地的乳母没有多少同乡的亲近之情,相反有几分怕,她见着鱼进门,立刻就退避到一旁老老实实跪着。 “少主啊,女君有请。” ** 昭娖绕过屋檐下的水渍向郑氏的起居室走去,一进门便是闻见淡淡的香味,那是属于女人的脂粉香。不过这香味比起当年在郢的兰膏委实是差远了。 “阿成拜见阿母。”昭娖对着依靠在榻上的郑氏跪下行礼。 郑氏一头乌发只是松松的绾了个发髻,她脸色苍白似是身体不适。 “阿成……阿母方才做了噩梦。” “噩梦?” “梦中梦见吾子浑身浴血,外着的素袍都染红了……” 昭娖想起今日她着的便是白色的外衣,秦朝对黔首能穿的衣色有过规定,白色也是其中一种。 “阿母想要叫巫人占卜一卦。”郑氏道。 占卜,昭娖心里撇撇嘴。其实她对楚地的巫蛊之风早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自己的事情也要拿去占卜还是有些微妙感。她抬起头劝道,“占卜之事还是以后再说,阿母近来可还安好?” ………… ……………… 出了郑氏的屋子,昭娖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一进屋她就让越夫出去,让吴丫找来一件暗色的深衣换上。 白色虽然说穿上好看,但是在这时候的寓意的确不太美妙。 ** 几日后昭娖去了她刚来会稽所居住的地方。 这几日甚少雨水,所以道路也干燥也不难走。这些年来她和那些活着的私兵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交往,相反那个驭夫倒是有些认不清道路了。 下车走到一个农家小院外,刚想敲门就听见院外传来“过三日就上路啦,可要记着啊!”一望一个短衣男子翘首朝院子里喊道。 “嘿!”院子里传来一声气急后发出的无奈声。然后又是女声响起夹杂痛哭“家里的男人都没了,叫我一个妇人怎么过!” 昭娖听了抿紧了嘴唇,伸手敲敲门。那嚎哭的女声一下子转为痛骂,外带着冲门而来的脚步声。 “都说我家男人去了,死鬼还来敲门做甚!” “咿呀——!”门突然就从里面拉开,两扇木门板还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撞上了土墙,半边都掉了下去。 一个怒气冲冲的妇人站在她的面前,这个妇人的两只袖管卷着,两只拳头攥紧,似乎下一刻她就能冲上去把哪个杀千刀的脸给挠花。 昭娖被这么一吼,差点没向后退步。毕竟暴怒中的女人最好……是不好招惹的。 妇人打开门原本想要冲门外人一顿撒泼,没想到没看见缺德的亭长,倒是看见一个深衣小少年站在门外。 小少年生的面白皮嫩,一看就和日日劳作的人有明显不同。小少年似乎是被她吓到了,眼中的惊讶还没有散去正望着她。 妇人见吼错人,不禁有些呆滞。 “何人呀。”妇人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小子邵成。”昭娖道。 “啊呀!”突然听得一阵疾步声,一只大手把面前的妇人拨开,男人走到昭娖面前连连作揖“吾妇粗鲁惯了,少……莫要怪呀。” “你认识?”妇人被丈夫一边有些不满,指着昭娖道。 妇人并不认识昭娖。 “快去端水来!莫失礼!”男人回过头道,然后就把昭娖迎进门。 这是个十分普通农家屋子,一进门便是灶台,灶台那边是平日吃饭的地方,中间还有一小堆灰烬,其上挂着一只盥。 三个小孩正坐在席上玩耍,看见男人进来,都一轱辘的爬起来大喊“阿爹。” “去去去!快给客人让席!”男人挥舞着胳膊把儿子们赶下去,“少主,吾屋地小莫要嫌弃啊。” “怎会。”昭娖失笑,脱掉鞋履走到席上坐下。门外妇人已经端来热水。 “刚才吾失礼了,客莫怪啊。”妇人把陶碗送到昭娖面前,等昭娖双手接过后一直不好意思的用短衣的下摆擦拭着双手。 “吾方才以为是那个缺德的亭长,所以……”妇人不好意思的笑着。 “没事没事。”昭娖放下碗摆摆手,“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说到这个,妇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转为了悲泣,眼泪止不住向下掉。她抓住衣袖擦拭眼泪。 “还不是徭役!从去年到今年都多少徭役了!亭里好多男人都被拉走了,眼下种都还没落土里。家里唯一一个壮丁去了,叫吾一个妇人怎么办。”妇人越说越伤心呜咽声不止。 男人坐在一边脸粗黑的似老树皮,“莫哭了,莫哭了。” 昭娖听了也沉默了下来,这种事情她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她手伸向袖中取出一个小袋子,双手递到男人面前。 “吾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这个可以相送。君和兄弟们一起分用了吧。” 面前这些人当初拼着性命保护她们一家子跑出来,但是她对他们眼下的困境半点忙都帮不上,最后也只能拿来钱来接济一下。 “这——”男人看着昭娖递到面前的钱袋,一下子慌了起来,“这这可不是吾敢受的啊。”说着就要把钱袋往回推。 “君请收下吧,往昔拼了性命护得我和阿母周全,此等大恩无以为报。” 正推辞着,突然外面一阵破门声。 “大哥!西溪亭的那些畜生们竟然把水给堵啦!”来人冲到门前大声道,来人形容颇为狼狈,头上似乎还有血迹。 “甚!那些奴产子!”昭娖面前的男人一下子暴跳起来,也不管昭娖还在,一手抓过靠在墙边的臿跟着来人冲出了门。 一旁的女人都拉不住他。因为这水源是关系着田亩产量,郡里可不会因为水源不济而减掉赋税。 昭娖看着他抓起臿就出了门心里大叫不好,秦法规定动铁为凶,要是闹出事来恐怕都得抓进牢狱里。 她赶紧从席上起来,下来把脚往鞋履里一塞急急的就往外面走。 吴越之人好斗轻死,打起来完全就是不要命的。在这上面楚人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楚人一冲动动刀见血更正常不过。昭娖只盼这赶紧把人拉回来,万一要是真的出了事儿那可真的不好玩的。 前面两个大男人脚下生风似的走的飞快,不仅仅如此一路上还不停的招呼着同亭的男人加入“讨伐”队伍。 昭娖一看面前十几个手持农具煞气满满的农夫,顿时嘴角都快抽了。 这是要闹哪样啊! 其他人她不管,她只管把自己认识的人拖回来。 “莫做傻事,快回来!”她高呼道,但是她的呼声被无视了个透。 前方便是两亭水源,叫骂之声不绝于耳。两言不合,立刻动手。昭娖脚步还没有来得及刹住。一只臿就对着她的脑门砸过来。 昭娖猛地朝旁边一躲,那只臿砸了空径自铲进了土里。 “这水是西溪亭之物,东溪的来作甚!”双方人马已经打得红了眼。而昭娖显然是被这斗红了眼的打斗给殃及池鱼了。 昭娖一退步就想抽身,谁知道双方竟然打得来劲了。“乒乒乓乓”家伙敲击之声,叫骂声,肉*体被击中的闷哼声不绝于耳。 早闻吴越之地风气彪悍,今个她算是亲眼见到了。 “打死你这个母婢子。”已经红了眼的农夫竟然一把丢掉砸进土的臿,干脆就空着双手就要和昭娖来干架了。 “大胆!”昭娖厉声呵斥,她伸手摸到怀里冰冷的物什。 可是她的话语和她的外表严重不符,对方只当是东溪亭里的小白脸儿径自扑上来就是掐架。 昭娖被扑倒在地,男人打架可不是相互抓挠扯头发。不动手就算了一动手就要出事儿。农夫一拳头砸在她左脸上。昭娖立刻就被打歪了一边去。 若真论蛮力,她未必是这些做惯了农活的人的对手。 她立刻被打的两眼发黑,口腔里漫起一股血腥味道。她呆了瞬间,然后偏过头来捏起拳头对着身上的男人就是一击。 楚人易怒冲动的脾气昭娖也是有几分的,尤其还是自己被无辜攻击的情况下。白白挨揍这可不是楚人的作风。 昭娖也是如此。 那个农夫没料到一个看上去小白脸似的竟然还能回手,竟是被一拳打在下巴上。昭娖对着他的肚子猛地一踢就给踹了下去。 她翻身骑在那个农夫身上抡起拳头就揍。浑然忘记了她原本来的目的。 两个亭不断进入新鲜战斗力,打骂之声不绝于耳。 周围都是叫骂厮打声,昭娖对着被她骑着的人一个劲的往脸上揍。那人也不情愿挨揍指甲抠进土里抓了一把泥冲着她就是一撒。 “啊!”眼睛被铺面而来的泥土迷了眼,昭娖不禁用手去揉眼。立刻就被身下人一把掀下来,那人从地上伸手就扯住昭娖头上的发髻,按着她的身子就把她的头往地上砸。 “母婢子,母婢子!”那人扯着昭娖的头发把她的头一下一下的往下砸,“打不死你!” 土腥味闻的昭娖几乎要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