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艾希和往常一样起来跑步。

    刚出门，她就被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这个点除了她，陈芸珠吴俊他们都不会起来的。

    “怎么了？”穆竞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短发软趴趴地垂着，身上少了点平时的优雅讲究，多了几分随性的柔软，看得出来刚起床没多久。

    原来是他。

    艾希疑惑地问：“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说完话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眼眶积蓄起了泪水，挂在睫毛上，像清晨的露珠。

    穆竞培回答说：“出来跑步。”

    艾希怀疑地看着他。

    他这样的人不像是会早上六点起床跑步的。

    穆竞培看着她湿湿的睫毛，问：“昨晚没睡好？”

    艾希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跟他多说话，直接去跑步了。

    她确实没睡好。

    昨晚，她躺下闭上眼睛后，总能不受控制地想起白天里遇到他的情景，还想到了过去。

    她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夜里又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突然出现的男人搅乱了她规律的睡眠。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艾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穆竞培跟在后面。

    她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穆竞培干脆跑到了她身边跟她并肩，问她：“陈小姐，这条路是不是只能你跑？”

    艾希：“……”

    当然不是。

    路又不是她家的。

    穆竞培又说：“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她什么时候不讲道理了。

    还是一样说不过他，艾希干脆不说话了，加速跑了起来，想把他甩开。

    为了训练耐力，长跑对她来说是最基础的项目之一。

    “慢点跑，我又没有在后面追你。注意安全。”

    穆竞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好像在笑她。

    想想自己这么跑确实挺傻气的，艾希放慢了速度，努力当他不存在。

    穆竞培确实也没再打扰她，她渐渐也就不在意他的存在了。

    跑步的路线艾希很熟悉，每天都能看到熟悉的人家、熟悉的山、熟悉的草木。

    跑到一半的时候，艾希听到穆竞培的呼吸开始变沉。

    “跑不动就别跑了。”她好心提醒。

    没有练过长跑的人是跟不了她全程的。

    穆竞培确实开始有点跑不动了，但他听艾希的声音还很平稳，似乎一点都不累。

    穆竞培自认为体力还行，在普通人里算好的了，没想到和艾希的差距这么大。

    他不想在艾希面前这么快放弃，控制着呼吸说：“谁说我跑不动了？”

    艾希知道他是嘴硬，扯了扯嘴角：“随你。”

    就算他晕倒在地上，也不关她的事。

    艾希不再管他。

    穆竞培和艾希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等艾希跑了一大半的时候，穆竞培已经被她甩得没影了。

    她的心情好了起来，最后又给自己多加了两公里。

    跑完步，艾希回去洗了个澡，准备去厨房做早饭的时候看见穆竞培站在厨房外。

    他也刚洗过澡，洗去了一身疲惫，黑色的短发还没干透，发梢有点湿。

    他背后是升起的太阳，头发上和肩上都落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的五官和四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稳重，使得他的散漫看上去更加像是从容，仿佛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昨天蔡佳他们安排了我和你一起做饭。”

    艾希从他身边走过：“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穆竞培跟着她走进厨房，倚在墙边看着她淘米，说：“那怎么行？我的良心过意不去。”

    嘴上说着过意不去，其实一点都没有。

    艾希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傻乎乎的，他说什么都相信了。

    她没有理他，自己做自己的事。可是穆竞培始终看着她。

    他的目光存在感太强，艾希被看得不太自在，回头瞪他。

    “我打扰到你了？”穆竞培问。

    艾希本来想说他打扰到自己了，却被他先发制人。

    “没错。”

    穆竞培：“我只是想帮忙。”

    他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赶也赶不走他，艾希只好打发他说：“你去生火。”

    “好。”得到任务的穆竞培勾了勾唇。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终于消失了，艾希继续做饭。

    “叮”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在空气里回响，是打火机开盖时发出的声响。

    她抽空看了穆竞培一眼，只见他坐在土灶前的小板凳上，手肘搭着膝盖，手上拿着一只价值五位数的打火机在那里认真地点木头。

    艾希：“……”

    打火机的火苗对木头来说太小，只能熏黑一角，烧了半天也烧不起来，只有一缕烟。

    在穆竞培注意到她的视线前，艾希移开了眼睛，也不打算帮他，就让他用打火机点木头，等他知难而退。

    没想到穆竞培很有耐心。

    等艾希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加了足量的水，火还是没有升起来。

    再这样下去早饭别吃了。

    艾希实在忍不了了，走过去挤开他，说：“我来。”

    穆竞培轻咳了一声，往里面让了让，尴尬地解释说：“我以前没生过火。”

    以前住在红枫村那段时间，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老乡家里吃的，偶尔要做饭也是温丘他们被赶去做。

    他从来不动手。

    艾希嫌弃地跟他讲述生火步骤：“先把比较容易着的干草点燃放进去，再加树枝。等火烧起来了，再加这种不容易着的木头。一次不用放太多。”

    说着，她轻轻松松地就把火生起来了。

    跳动的火焰照着她精致的脸，一点瑕疵都看不到。

    她回头，撞进了穆竞培的眼睛里，里面映着她的样子还有灶里透出来的火光。

    他们身后是墙，墙边还堆了许多干草和木头。

    在狭窄拥挤的空间里，他们不知不觉就靠得很近，不知道是被火烤的还是因为别的，艾希有些呼吸不畅。

    她把打火机还给他，站起来表情淡淡地丢下句“别让火灭了”，然后离开了。

    留下烧火的穆竞培捏着打火机在手里把玩，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指尖的温度。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像是有谁起来了。艾希和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来，软绵绵的，让他一瞬间有种回到了四年前的错觉。

    似乎只有面对他的时候，她才是冷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