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软石路一直延伸到小巷的尽头,高低不平的坑洼使行走的人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绊倒,妇人带我们来到一处小木楼,木楼有些歪斜,门槛很高,足足到了我的膝盖,木楼内部的地面是黑褐色的泥巴,诺干年之久的踩踏已经让泥曾变得紧致平坦。 “这是我家,我叫海兰,你们喊我兰婆就好。”兰婆用手上的拐杖敲了敲木楼的墙壁,在黑暗暗中摸索着打开了木板上的电灯。 在耀眼的光线中我才看清屋内的所有摆设,墙壁是木质的,长条的木方在粘合剂的粘贴下逐渐紧凑,大黑木立柱支撑着整个小楼的平衡,楼上的地板有些松动,是不是过去一只老鼠,灰尘随着宽大的缝隙掉落下来,在空气中形成粉末状的颗粒。 “你们是客人,如果能帮忙就最好,先坐吧。”兰婆抬手知退了身后的跟从,将我们带到里面的第二间屋子。 这间房应该是会客室什么的,有着竹片编造的沙发和座椅,兰婆努努嘴示意我们就坐,她的脚部有些浮肿,布鞋被撑得鼓鼓囊囊,行动也因此受了限制。 “关于小石潭的鬼火,您知道什么?”我错把兰婆当成了上门委托的顾客,不知觉的问着一些想要了解的问题,好在老人没有在意。 “小石潭是最近的十年当中才出现的,之前从没有过,旅游业开发后因为小石潭的赏灯,很多外地游客会来玩,可我们本地的居民并不希望那么多人放花灯,花灯中的愿望越多,我们要献出的祭品也越多。”兰婆张了张嘴,干燥的嘴部已经瘪了,似乎口腔内的牙齿早已脱落。 “难道我们在水面上看到的尸体就是你所说的祭品?”王梓收起四处张望的目光,十指交叉仔细的听着午后的水流声。 “那是当地人的孩子们,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个村落怕是要断子绝孙了。”兰婆无奈的放下拐杖,龟裂的手指穿插在头发里,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但数量惊人,往后绑了一个硕大的辫子。 “那些孩子是怎么死的?”我理智的问下去。 “不晓得,每年这个时候花灯完毕湖面就会燃气熊熊火焰,在火海中村里的孩子们就会残手残疾的出现在烈焰里,在这之前是没有征兆的,谁也不知道自家的孩子会突然的死去并尸骨无存。”兰婆叹了口气,道出了多年来的无奈。 “这跟水里燃放的花灯有关联系?”我忆起兰婆之前的话,越来越觉得这座城里隐藏着一个巨大谜团。 “许愿的人每年都会增多,我们这死去的孩子也会增多,每一千个纸灯的愿望需要一个孩子的命去换取,每当神树上的铃铛遥想,就是孩子们生祭的开端,这是我不喜欢这里被开发的最大原因。”兰婆耷拉着眼睛,她脸上的褶皱全部聚成一团,活像个脱水的核桃。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禁止游客放花灯?”小颖突然插话。 “我们试过,但小石潭的水会连夜拔高几丈,淹没所有的房子和道路,我们最终还是要去山顶上的神社祭拜。”兰婆弯下腰捡起拐杖,强硬的撑着身体走到橱柜边抓出一大包晒干的地瓜条分给我们。 “我们这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你们原本是客人,之前多有无礼,但如果你们真的知道组织悲剧继续的办法一定要告诉我们,并有重谢。”兰婆沧桑的嗓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木楼,蛛网结在角落,吐丝的蜘蛛却不见踪迹,这像极了人类世界,黑手总是布下陷阱之后全身而退。 “你所说的神社是怎么回事?”直觉告诉我孩子们的死和神社脱不了干系。 “就在我们对头的山顶上,跟小石潭一起出现的,一夜之间惊现,起先我们还没当回事,但自从出现孩子们的死亡事件以后我们也忌惮起来。”兰婆打开木窗,灯火通明的天空中隐约可见暗黑色的一个山包,山包上忽明忽灭的闪着一丝灯火,兰婆说那是她特意安排的负责看守神社的守夜人。 “神社是日本的建筑,按理说不会出现在信仰佛教的本国,兰婆明天领我们去看看如何?”王梓揉了揉后颈,舟车劳顿一天许是累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怕你们会害怕。”兰婆担心的看着我们。 “婆婆,你别小看我们,你的委托我们接下了。”小颖打着包票,也不等我同意自顾自的做了决定。 “那好吧,今晚你们现在楼上休息,明早我喊你们去。”兰婆说完又支起拐杖将我们领到楼上,由长度不一的木质横条所搭建的地板已经老旧腐蚀,人踩上去发出咿咿呀呀的脆响,我还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卧室一共四间,我们三刚刚好,床是老式的,蚊帐搭在床头支起的木架子上,红色的油漆已经斑驳了,床面还画着花鸟鱼兽,一床大牡丹花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三位客人就将就一下,我一个人住习惯了,房间没怎么打扫。”兰婆将我们送到各自的房间后挪下楼去。 我跑到王梓的房间里挤,这诡异的气氛我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风穿过木墙发出哆哆哆的声响,就像一个人在撞门一般。 “阿炎,你觉不觉得这个古城的风水有一些古怪。”王梓半躺在床上对着进来的我说。 “你是说外头的山石将这环绕?可书上说这种地形是吉兆的象征啊。”我有点不明白王梓的话。 “但你忘了,我们进来的还是那块爬满了藤蔓的山石,它所在的位置是活穴,等于挡住了这里人的命门,而却不会有无缘无故出现的石潭和死人,终归是有前有后的。”王梓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进来的那块大石,的确,那块大石的位置正是这古城的命门,真是疏忽,居然纰漏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所以,平时还是少休息,神经紧绷的状态会让你更加专注,不然你定力不够容易涣散。”王梓说完掀开被子躺下,我也只能厚脸皮的睡在他的另一侧。 “你不回去睡么?”王梓看出了我的来意却又还是过问了。 “这不是怕你害怕陪陪你。”我嘴硬的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好好好,就当是我害怕。”王梓轻笑着,床很小,我的腿紧挨着他的后背,忽然无比安心,意识慢慢消失,第二天再睁眼,天空已是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