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整个一首诗,虽然写春,却不是欢春;虽不是伤春,也是“薄”春。春天虽美,但在心情郁闷的作者心目中,却引不起多少留恋。在陆游的众多著名诗篇中,有壮怀激烈的爱国忧民之作,如《关山月》、《出篱门迎凉有感》;有寄梦抒怀、悲愤凄切之作,如《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这些诗不是直抒胸臆,痛切陈词,就是笔墨纵横,抚古思今,都是雄壮的大气磅礴之作;作者也有优美淳朴的乡村生活描写,如《游山西村》;也有缅怀爱情、追思往日幸福的伤感之作,如《沈园》。等等这些,都与《初霁》极不相似。《初霁》没有豪唱,也没有悲鸣,没有愤愤之诗,也没有盈盈酸泪,有的只是结肠难解的郁闷和淡淡然的一声轻叹,“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在下面听课的邢芳觉得荣飞讲的有点深了,这种讲法应当用到大学的课堂上去,而听课的只是些对古诗和历史一知半解的初中生。话题一转,荣飞说,“关于这首诗,正面的解释就是如此。我再谈点个人的理解。我认为这首诗写的比上一首好,好在哪儿呢?就是对春的描写。特别是三四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非常传神。为什么是写春?大家知道,春雨和秋雨都会绵绵而下,但夏天的雨往往来得急,去的急。而且讲到杏花,只有春天才有杏花可卖。作者为什么一夜未眠,书上说他在忧国忧民,也许他在惦记着家人。在绵绵春雨中是最适宜睡觉的,但偏偏作者睡不着,所以肯定有心事。能想到明天早上深深的巷子里会有人叫卖沾着雨的杏花,作者的心情一定是舒适的,和缓的,而不是激烈的。陆游是个很爱国的人,而且对收复被金人占领的北方领土,这在他临死前都念念不忘。‘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但就是这样一位爱国的诗人,他也会有闲适的时候,听听春雨,想想杏花。所以,这首诗更多的要欣赏对春的描写,什么政治含义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毕竟真实的心情只有作者知道啊。” 学生们被荣飞的讲解吸引了。课堂上一片安静。下来后邢芳跟荣飞谈了她的顾虑,认为荣飞的讲解虽然吸引人,但不一定适合考试,现在的教育都是为考试而准备的。荣飞说,大部分人之所以喜欢上古代文化的精髓,主要是给了美的享受和智慧的启迪,如果我的课能让一个学生喜欢上诗词,而且逐渐懂得去欣赏,那就不算失败。你肯定学过不少,但你的知识都不是你的,而是老师的。你将这些给了学生,他们或者全部忘掉,或者再给了他们的学生。这样的教育注定是失败的,也就造成了文化的断裂。邢芳似懂非懂,但承认荣飞的国学底子深厚,正好她的初三课文有晏殊那首著名的《浣溪沙》,便拿来请教荣飞。这正是荣飞期盼的,他需要一个机会接近邢芳,这个机会竟然这样容易就找到了。 “它属于小令。因为体制短小,造句便要特别精炼,结句更要用意不尽。一首小令的结句好,会连带全首有光彩,结句不好,前文的妙句也会减色不少。这首词是怀旧之作,上阕由眼前景物引起对往事的怀念:现在唱词喝酒,天气,亭台和从前一样,但是从前的一切都成为不可再现的过去了。下阕用花落和燕归两件小事翻出名句,这首词之所以出名,全靠这两句,将它放在律诗里也是极为增色的,但给最后的结局增添了困难,晏殊大概被难住了,只写出‘小园香径独徘徊’我认为实在是平庸了。是不是这样你自己体会。” “那这首词的意义呢?”邢芳的毛病在于过于正统,习惯于寻找中心思想来告诉学生。 “意义就在词中啊,我不是说了吗?他不过是士大夫们的应酬之作。”挨着近,邢芳身上淡淡的处子馨香不时钻入荣飞的鼻孔,这似曾相识的气味令其着迷。 “那你说最后结句不好,举一首好的看看?” “有啊,也是晏殊的《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真是天意啊,竟然请教起晏殊的《浣溪沙》,“尤其是最后一句,韵味无穷啊。”荣飞含笑道。 邢芳毕竟是学文的,尽管有点为学而学,但词的意境大致还是听的出来的,“不如怜取眼前人”她的脸不觉就红了。 “谢谢,你讲的真好。”她匆匆收起书走了。 荣飞的讲课传到郭星辰耳朵里。他到高中语文教研室专门开了会,严厉批评了擅自将课交给别人的吴志毅,宣布扣除他本季度的奖金。郭星辰严肃的说,换课不是做生意,岂有将课程像倒卖物品一样倒来倒去?荒唐嘛。以后换课必须得到教导处的批准。而且,讲课必须按照大纲来讲,学生是要接受考试的,不是在这儿做研究!这次代课的问题以后不准再发生。 郭校长的话传到荣飞耳朵里,荣飞找郭校长“理论”了一次。对于手续不合的问题荣飞是坦然承认的,认为责任在己。但对于严格按照教学大纲讲课荣飞有不同的看法。基础教育存在巨大的缺陷应当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我们的基础教育好,为什么出不了一个诺贝尔奖?高中时期是学习方法形成的最关键时期,老师教给学生的主要是方法而不是知识。郭星辰不赞同荣飞的观点,而且,郭星辰当了十几年的校长,在子弟中学内也没人敢和他平等对话。荣飞等于挑战他的权威,起初的平等气氛很快就没有了,两人最后竟然吵了起来。 七十三 傅家堡三年来的变化是巨大的,首先是诞生了一批先冒富的村民,而傅秋生一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傅家兄弟卖大棚菜两三年,不仅还掉了外债,还盖起了猪舍,那猪舍盖的也忒高级了些,他家的房子也比这个强不了多少。传说毕竟是传说,但卖菜挣了钱是肯定的,没钱能盖十几排猪圈,光是砖就买了十几万块了。而且,傅家的主事人傅春生还贴出告示,在村里招收喂猪工人,工资是每月40元。 喂猪工人的名称古怪,但一个月40元钱却吸引了村里人,这两天报名的人便络绎不绝。 “春生家真是发了。”人们这样议论道。 傅家堡因靠近北阳,自然条件和经济条件在当时的农村是比较好的,但农民手里没钱是最难受的现实。粮食产量在搞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基本解决了,可是也不能在分给自己的地上搞了养猪啊?不种地了,口粮怎么办,全靠买吗?传统的观念仍统治着传统的农民。 和搞大棚菜一样,养猪的主意出自荣飞,决定的还是傅春生。 “荣飞说能搞就是能搞。只是钱不凑手,我必须留出来你娶媳妇的钱。”傅春生对弟弟说。 “小飞说钱他可以借给咱。” “哦,我知道他肯定算好了路子。”自大棚菜开始,包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