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刚至,远远的便听到沉肃的号角声。谢凝急急的起身向外望去,从北城门到皇宫的一条路上,旌旗猎猎,立着数千铁卫,穿着皇家禁军的暗红色甲胄,剑戟寒光夺目。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北城门缓缓开启,二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当先一人棕马玄盔,器宇不凡,便是大周朝如今的护国大将军范谨。而谢凝的目光却落在了范谨身旁的那点明黄上。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她着实看不清那人的眉眼,但整颗心都跟着这雷动的马蹄声,砰砰砰的跳着。 厅中的琴音蓦地一断,谢芮懊恼的声音响起,“呀,竟是弹错了一个调子,樊师傅若是听见了,定要训我。” 谢昭昭此时却无暇顾及谢芮的抱怨,她看着铜镜里呆呆的自己,方才那真实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幕幕是什么?她怎么会有谢凝如此清晰的记忆? “娘娘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碧荷正在给谢昭昭挽发,不经意抬头向铜镜里看去,却发现她家娘娘的白着一张脸。 “娘娘?” 碧荷又喊了一声,谢昭昭才堪堪回过神。她盯着铜镜里的人,明明就是贤妃如今的样子,哪里来的少女谢凝? “没什么,你挽发吧。”谢昭昭垂眸,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混乱。好在谢芮的琴声又重新响起,调子平缓温和,刚好可以静心凝神。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碧荷就已经给谢昭昭收拾好了妆容。相府不比宫中,没有那么多森严的规矩,谢昭昭穿着寻常贵女的衣裙,举手投足之间倒真有谢凝少女时的模样。其实贤妃本来也就只有十九岁,放到现代,正是青春少艾。 一路从院子走回正厅,萧淮正在同谢远清议事,余光瞥见一个盈盈身影款步而来。他抬眼,便见谢昭昭一身鹅黄色衣裙,白色轻纱逶迤拖地,纤腰楚楚,珠翠辉辉。 “臣妾给皇上请安。” 谢昭昭不闹腾的时候,端庄的模样足以糊弄所有人,谢远清往昔便是吃了这个亏,才对她疏于管教。萧淮轻恩一声,“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话虽这样说,但谢远清到底身在官场多年,听了萧淮这话连忙行礼,“微臣惶恐。” “谢爱卿不必拘礼,昭昭既然嫁进皇家,便是我的家人。”萧淮扶起谢远清,“若是换在普通人家,萧淮还要称爱卿一声岳丈。” “皇上厚爱贤妃娘娘,是谢家满门的荣耀,这岳丈二字,微臣万万不敢当。”谢远清执拗的躬着身,他在朝为官三十载,亲眼看着这位在不足弱冠的年纪登上帝位,从不得不仰仗后妃家族,到一步步坐稳皇位。都说圣心难测,而眼前这位,更是深不可测,让谢远清一刻都不敢大意。 见他这般固执,萧淮也没有再强人所难。恰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相府的后厨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以恭迎圣驾。只到底君臣有别,一顿饭吃下来,除了萧淮之外,每个人都循规蹈矩,尤其是谢昭昭,只顾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连菜都没怎么添。 用过晚膳,谢远清主动问及萧淮的去留,若皇上今晚真要宿在相府,那一应用度便绝对不可含糊。萧淮端坐在主位上,低头含了一口茶,“谢爱卿不必麻烦了,朕在昭昭的院子里歇一宿便是。” 正在偷偷扣指甲的谢昭昭:? 她蓦地抬头看向萧淮,男人正慢条斯理的磨着茶盏。住在她的院子里?那岂不是就要和她睡一张床?而且,她院子里还有一片菜园子,也不知道萧淮知不知道谢凝有这等爱好,若是不知道,她又该如何解释? 察觉到女子的目光,萧淮抬眼向她看来,“昭昭可是觉得不妥?” “没……没有不妥。”谢昭昭秒怂,普天之下您最大,您说睡哪就睡哪。 萧淮微微颔首,“既如此,朕也觉得有些乏了,便劳烦昭昭带朕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