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瓶的瓶口还裂缺了一块。 在不懂行的人看来有些丑,着实难以联系它来自四百多年前的东方,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本来应该是药瓶,但里面只塞了一片碎纸。” 凯尔西在角落里发现瓷瓶就觉得奇怪,主人弄掉了此物居然没捡回去。小瓶子内壁附着了一层药物残留,但不见药丸,而有揉皱的纸片。“你看看,能认出属于哪份报纸吗?它的时间有些巧合。” 摊开纸片,还不及半个手掌大。 仅显示了日期与一行小字,绝大多数人根本无从判断来源。 「1852年7月3日」 下附一行葡萄牙文小字:「Onde a terraacaba e o marea」 只是值得注意的是,赫尔曼死前的两年,压上重金的一批贵货被海上风làng淹没,正是在1852年的夏夜。 歇洛克接过纸片,在旁人眼里难辨来源的报纸纸片,他一眼便知出处。 “「陆止于此、海始于斯」,这是《罗卡角海报》的标语。十四年前停办,此前一直在葡萄牙发行,报道大西洋以及东方海事。 《罗卡角海报》把日期与标语,印在头版的正中三分之一位置。它不是随便一撕,而是有意放进小瓶中。” 说着,歇洛克摊开折叠牛皮纸,“看看,在通往瓷窑的走廊门底发现的。” 此前,歇洛克趴到地面,拿放大镜一寸寸地找,没有错漏木门下侧磕碰痕迹。就在门底被磕碰位置,有头发与衣物拉丝被木刺勾住。 取下十一根头发,与九根衣物拉丝。可分为三组,呈现了不同的发色,与不同的丝质。 起码有三人曾被拖拽着经过走廊。 至此,能确定分尸人曾来过赫尔曼的瓷窑工坊。 “烧掉尸体是最好的毁尸灭迹法,但他还是留下了这些证据。” 歇洛克重新叠好牛皮纸,手指轻轻一弹,“外行做不到随意摆弄瓷窑,还不会将它弄得一团糟,而这里意外得gāngān净净。” 不说别人,歇洛克就玩不转瓷窑。 凯尔西赞同,“分尸人,年轻,力气大。即对公墓了如指掌,又接触过海贸,还熟练掌握烧瓷术,他很可能是赫尔曼的员工,追随多年的那一种。” “是致命追溯。他对赫尔曼有仇恨,且为赫尔曼的破产出了很大一份力气。” 歇洛克目光嘲讽看向报纸碎片,“海难极有可能不仅是天灾,货沉海底多半源于人祸。” 1852年的货船失事,淹没的不只是贵重瓷器,还有一船海员。 如此一来,分尸人不只对尸体下手,更不只残忍杀猫,他的双手早已沾染了一船的人命。 当即,歇洛克决定去利物浦,“港口协会保存近欧陆近几十年的海运新闻,1852年的《罗卡角海报》应该也被收藏其中。 我去看看它到底刊登了什么,顺便去安琪儿失踪的早市复查一番。” 只是复查恐怕很难有收获。 早市七八年前就已拆除,想找当年的摊主目击者全凭运气。 因此,不能将破案的希望压在某一方,需要尽可能再找线索。 “那个远方朋友。” “那个远方朋友。” 下一刻,凯尔西与歇洛克不约而同地面色一变。 两人想到了远道而来为赫尔曼收尸的那位朋友,现在看来他很可疑。 赫尔曼死前发现了不对劲留下线索,但没有大肆声张,而选择极为隐晦地留纸于瓷瓶。 当时,分尸人极有可能已经占据了瓷窑工坊,那就不会允许病重的赫尔曼与外人jiāo流。 所谓的老友从远方赶来探访,如不是真的凑巧,只会是分尸人有意而为。通过处理赫尔曼的尸体,能够顺理成章地将犯罪痕迹抹去。 “我去找退休的前镇长。” 凯尔西从随身速记薄里翻出之前的记录。 百事通提到二十年过去,英国又经过霍乱肆nüè,还活着了解往事的人寥寥无几。目前能联系上的知情者,仅有破瓷窑所属镇子的前镇长老汉密尔顿。 “希望不会人走茶凉。” 凯尔西却不敢报太多希望。赫尔曼破产后独居在瓷窑,死后都无人入殓。从前人们对他的关注就少,如今存留的记忆又能有几分。 两人在斯托克分开,一东一西分头调查。 六十多岁的汉密尔顿,早在退休后离开灰雾笼罩的瓷都。 凯尔西驾车向东。 翌日入夜就迅速抵达德比郡的茉莉镇。 天暗敲门,幸好没吓到这位老先生。 “来问赫、赫尔曼先生?” 老汉密尔顿回想了好一会,终于从记忆的迷雾里找出对应的人。 “我想起来了,他初来时带着些葡萄牙腔,后来完全听不出他不是英国人。该怎么形容他呢?孤僻,不喜社jiāo,透着一股子yīn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