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冯蘅与瑶光说话的声音极低,但来人耳力异常灵敏,呵呵笑道:“小姑娘,不要问了,我洪七不就是叫花子一个么,相貌自然比不上huáng老邪那般漂亮的。对了,小姑娘,你眼睛还没好么?” 来人果然如她所料,是洪七公。但是……他问她的眼睛还没好么?冯蘅眨眨眼,心思又转了起来,然后朝着洪七公所在的方向作揖,笑道:“还没好,冯蘅见过七公。” 洪七公又哈哈大笑,说道:“小姑娘,我洪七是个武人,咬文嚼字的功夫我可学不来,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礼节。” 冯蘅一听洪七公的话,想到江湖史对洪七公的记载时,不禁低头抿嘴微笑。 ——洪七公,中原武林五绝之一,为人jīng明豁达,侠义正直,不拘小节,好美食,生平最爱吃的食物为……jī屁股。但亦有人称其为九指神丐,传说因为他只要见到或是闻到奇珍异味,右手的食指就会跳个不住。又一次为了贪吃,误了一件大事,他一发狠,便一刀将指头给砍了……从此便有人称他为九指神丐。 反倒是在旁的瑶光朝着洪七公叫喊:“我才不管是你文人还是武人,你抢了我的烤jī,赶快还我!” 闻言,冯蘅顿时又觉得头疼,语气轻柔但却带着斥责,“瑶光……” “本来就是!”瑶光心不甘情不愿的咕哝着。 洪七公拿下背上的酒壶,拔开壶塞,嘴就着壶口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然后将手中的烤jī抛给瑶光,还一脸馋相地看着她,“小娃娃,撕作三分,jī屁股给我。” 瑶光接过洪七公跑过来的烤jī,本想说,谁要分你一份。但见冯蘅对洪七公态度恭敬,心知有异,又看见洪七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jī,表情垂涎三尺,当下又觉得有趣,于是撕下半只,连着jī屁股递给他。 冯蘅目不能视,但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也忍俊不禁,原来江湖史的记载……是真的。 瑶光又撕了一小半放到冯蘅的手里,在她耳边悄声说道:“阿蘅姐姐,这个乞丐好怪异,他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食指不见了。” “瑶光,不要无礼。”她轻声呵斥。 而这厢的洪七公拿着那一半jī,风卷残云般吃剩下几根jī骨扔到地上,然后又拿着酒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然后舔舔嘴唇说道:“小娃娃,你做的小烤jī虽然比不上huáng东邪的,但也当真是美味。”说完他还满足地拍拍自己的肚皮。 冯蘅一听,愣了一下,huáng药师做的烤jī?她微眯着眼,无法想象huáng药师穿着一身青衫做烤jī的情形,那简直是……一种罪恶…… 洪七公把酒壶塞好,整个人躺倒在地上,右手支着头,看着冯蘅,又说道,“丫头,huáng老邪的煮菜手艺天下第一,你可有口福了。”语气里竟是艳羡不已。 洪七公与东邪huáng药师jiāo情亦不算浅,两人切磋武艺,也没少打架。huáng药师虽然性格狂傲,但生平最是敬重忠义之人,心中对洪七公向来也甚为钦佩,对他也多了几分对旁人所没有的敬意。洪七公好美食,自从偶尔一次尝得huáng药师所做的烤jī后,从此对之念念不忘,每每见到huáng药师,便想到他天下无双的烤jī…… 冯蘅听得洪七公语气里的羡慕之意,不禁“扑哧”一笑,想起瑶光不在的这几天所吃的饭菜,虽然极为清淡,但是味道极佳。莫非……是huáng药师所烧?她嘴角噙着笑意正要跟洪七公说话,忽然喉咙一阵腥甜,她闷哼一声,随后身体微微晃了晃,身体往后倒。 “阿蘅姐姐!” “丫头!” 洪七公见冯蘅整个人往后倒,正要出手相助,就在此时,只见竹林里一条青色人影飞身而出,伸出右臂接住冯蘅往下倒的身躯,将她抱进怀中。 洪七公一愣,然后哈哈大笑,“huáng老邪,你这下接得好!接得好哇!” huáng药师朝洪七公略微颔首,“七兄。”右臂搂紧了冯蘅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左手搭上她的脉门,尔后眉头皱紧了,问道:“姑娘,感觉如何?” 冯蘅靠在huáng药师怀中,迷迷糊糊的听得他的声音,本想站直身子,谁知浑身无力,疼痛难忍,虚弱得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huáng大哥,我阿蘅姐姐怎么了?”瑶光担忧地看着冯蘅,只见她的唇瓣泛紫,脸色惨白,那细致的肌肤上更是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huáng药师深明医理,知道冯蘅此时是毒气攻心,探她脉搏,却发现脉搏跳动较他上次所探更为奇特。眉头皱得更紧,出手疾如雷电,当下点了冯蘅身上的几处要xué,随后将她拦腰抱起,“瑶光,你去烧水,愈热愈好。七兄,有事情要托你帮忙了,请随我来。”话语未落,人便已不见,只留下拐角处一抹青色的布料夹着白色的衣带,一瞬而逝。 洪七公自识得huáng药师以来,知他虽性情古怪,被人成为邪魔外道,但只是无视俗世礼法,行事肆无忌惮,绝非邪恶之人,加之huáng药师自视甚高,有天大的事情也是自行料理,洪七公为人侠义正直,此时听到huáng药师有求于自己,而且还是救人之事,不禁十分高兴,连忙施展轻功追上去,说道:“咱们什么jiāo情,你huáng东邪说了,我洪七必定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一定助你到底!” huáng药师将冯蘅抱到她的厢房,本将她放置在chuáng上,却发现她本泛着淡紫的唇此时颜色变深,脸色更是惨白不已,而脸颊旁的秀发已全被汗水所湿,一探她脖颈处的肌肤,竟是寒冷无比。他脸色一变,又将冯蘅扶起坐着,手指连伸,又点了她身上好几处大xué。 huáng药师抬头看向紧跟上来的洪七公,说道:“七兄,我要替她施针,你以内力助她!”说着伸手至冯蘅右边肩膀处的布料,一顿,随后“哗啦”的一声,冯蘅的右边衣袖已全被撕下,露出雪白的肌肤。 洪七公听到衣料撕破的声音,立即转过身子,背对着huáng药师和冯蘅,心中对huáng药师的举动震惊不已,虽然他行走江湖不拘小节,但……冯蘅这丫头看着哪里有半分儿像是江湖中人,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 “七兄!”huáng药师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还想着男女之防作甚?洪七公眉头一皱,但却也不能不避嫌,于是低下头,在自己的衣袖撕下一根布条蒙上自己的眼睛,然后转身过去双掌隔空对准冯蘅的后背,将内力源源不绝地输入她的体内,助她解毒。 只见冯蘅的雪白藕臂上的十二处xué道都施了金针,嘴唇的紫色正在变浅,双目紧闭,额际不断有汗珠渗出,huáng药师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拿青色的衣袖替她轻轻拭去,却见冯蘅身子微震,唇阖动了下,却还是双目紧闭。 他又将她的左手拉起,与他右掌掌心相贴,内力缓缓输入,与洪七公一起慢慢助她压制体内的毒气。 片刻之后,huáng药师与洪七公一同慢慢收回内力,洪七公眼中蒙着的布条仍未解开,对着huáng药师说道,“huáng东邪,我老叫化先出去啦。” “有劳七兄,我随后便来。”huáng药师右手扶着冯蘅软软将要倒下的身子说道,然后低头将冯蘅手臂上的金针一一拔出,左手搭在她的脉门探她的脉搏,见她身子暂时并无大碍,又喂了她几粒他独门秘方制成的九花玉露丸,才将她放倒在chuáng上,盖上被子。 刚走出门外,便见到瑶光在门外焦急地来回打转,一看见他,便迎上来问道:“huáng大哥,我阿蘅姐姐怎么了?” huáng大哥?他一皱眉头,却也没说话,双手背负在身后,“她在半个时辰后会转醒,你助她沐浴更衣罢。”话音刚落,人已走远。 仁义礼教 “huáng老邪生平最恨的是仁义礼法,最恶的是圣贤节烈,这些都是欺骗愚夫愚妇的东西,天下人世世代代入其彀中,还是懵然不觉,真是可怜亦复可笑!我huáng药师偏不信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礼教,人人说我是邪魔外道,哼!我这邪魔外道,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混蛋,害死的人只怕还少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