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问:“他为什么叫钟十六,是下人里的排行吗?敢问您家里有多少下人?” 对皇都四大贵姓的事情,这些人总是充满好奇。 “下人哪有排行?来南渊之前,这人被拨给我,我问他今年多大,他说十六,那就钟十六呗。”旁人羡慕的目光让钟天瑜很受用:“总共多少个下人谁知道。我只知道我的院子里,武修护卫二十一人,普通仆从也有四十多。” 一时间又是一阵赞叹。毕竟天高皇帝远,说话也放肆地多:“不愧是钟鸣鼎食的钟家,天潢贵胄也不过如此了。” 双方上场站定,相隔十丈有余,所有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平日钟十六跟在钟天瑜身后,神情木讷,像个影子。此时骤然bào露在青天长空下,人们才发觉他真是年轻,面无表情也掩不住稚气。 有些人突然明白,徐冉去引路时,为什么会认错人了。因为凛霜剑这把神兵,拿在他手里时,说不出的合适顺眼。 很符合武修们关于‘兵器与人应该天辅相成’的审美观。 天空yīn云未散,徐冉的红色发带,在微凉的chūn风中飘飞,像是跳跃的明亮火光。 她利落抱拳:“请教了。” 钟十六捧剑回礼。 有身穿黑衣的督查队员站在北面看台上,面色严肃:“开始吧。” 双方都不是多话的人,刀与剑几乎同时出鞘,两声极端凄厉的铮鸣声,响彻长空! 没有修为的观战者忍不住掩耳,却只见一道银光闪动,如一泓寒水掠来,钟十六人随剑至,一掠便是十余丈! “铮!——” 顷刻间刀剑相击,徐冉迟了一步,刀势未起,只得旋身飞转半圈,避开这一剑的最qiáng锋芒。刀刃在剑锋上拖曳而过,两者狂bào的真元相遇,星火四溅。 “好快!” 凛霜剑不止快,更是去势未减,徐冉错身之际,堪堪被割下一缕额发。青丝飘落风中。 程千仞脸色骤白。 徐冉却神情不变。 那晚风雨huáng昏,拿剑的人也不对,此刻她才真正看清这把剑的模样 ——通体莹白光华,明净如秋霜。裹挟森然寒意,磅礴而至,如风雪起长林,孤月落寒江。 寒意顺剑锋冲入武脉,她以刀背相抵,向后疾退!一退七丈! 钟十六手腕一翻,变斩为横劈。剑身微震,十二道剑光自其上激发。 一剑更胜一剑凌厉,徐冉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应对,未曾错一招,未曾露破绽。 “铮铮铮铮!——” 刀剑相击声几乎没有间隙,连成一道清越长鸣,如风中鹤唳。 钟十六变招越来越快,纵横的剑气如漫天星光抖落。 距离场边最近的观战者,只是看着那把剑,竟感到切肤之寒。 凛凛寒光,肃肃生凉,四野如降霜。 好一把凛霜剑。 程千仞是外行,只知此剑厉害,见徐冉险象环生,忍不住站起来。 建安楼的露台上却有人能看出门道,那些师兄们居高临下,纵观全局。 他们修为胜过场上两人,今天只为看一眼凛霜剑。 “果然锋锐肃杀,不愧名列‘神兵百鉴’。” “若逢秋冬,剑体自身的威势被完全激发,恐怕还要qiáng上三成!” “现在他是炼气大圆满,等他凝神,又该是何等光景?” 突然有人道:“可惜,这不是他的剑。” 一时间没人说话。 此人毕竟只是个剑侍。天赋再高,剑法再好,也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何谈其他? 而徐冉的两把刀,一名‘斩金’,一名‘断玉’。前者刚烈霸道,后者劲力柔韧。 她平日多用斩金,愈战愈qiáng,今天却用了断玉,一退再退。 这不是徐冉的战斗风格。也不是青山院的风格。 他们喜欢痛快的打,撑不住就痛快的认输。 但是今天徐冉想赢,便不能那么痛快。 她打得辛苦,同窗们看得也上火,恨铁不成钢道:“徐冉!没睡醒吗,砍他啊!” 徐冉不为所动。 程千仞见顾雪绛始终淡定,才勉qiáng稳住,又坐回去。其实他若细看,便知顾二满额细汗。 剑气所及之处,石台被刻下白霜痕迹,渐渐场间寒意弥漫。 令人心悸的可怕威势下,再没有人说话。 只有徐冉还是那样,只守不攻。 她身法柔韧,像疾风中的劲草,任凭秋霜肃杀,仍是不折。她的刀轻盈柔美,与剑轻触即分,倏忽远逝,像太液池边的chūn柳。 建安楼上有人看出端倪:“她想做什么?用最少真元,最大程度拖耗对方?” “胆子很大啊,若是同境对战,正面拼不过时,这种方法或许有用。但她境界稍逊于对手,真元量少,久战于她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