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晚上熬給林姑娘的药粥,你也一并准备吧,你不是最喜欢修行吗?” “哈哈哈哈哈……” “说什么清心寡欲,结果出去一趟,连庵院都摸不清了!就这样,还敢在师太面前卖乖?” “还有贾公子,人家不过好心扶你一把,就露出一脸狐媚相勾引人家!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人家能看上你?可真是吊死鬼不穿衣裤——死不要脸!” 静言低头,却抬眼死死瞪着她们,宽袍下拳头越握越紧,渐渐指甲嵌入肉里。 “哟!”贾卿一声高呼,众沙弥齐刷刷看过来,见贾卿走上前,慌张低头退后,站成两排,双手合十:“贾公子。” 贾卿笑笑,面露好奇:“各位小师父谈论什么呢,如此热闹,可否讲给贾某听听?” “没……没什么……”中间微胖的姑子稍微慌乱,“我们……我们不过在探讨修行罢了。” 贾卿挠挠头,有些难为情道:“实不相瞒,这里实在太过清静,清静得……我都有些乏趣了。不知各位小师父如何潜心修行、静心养性,特来讨教一二。”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站在右侧、眉心有颗痦子的姑子说教道,“劳苦以修身,修身则养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 贾卿一脸敬佩,仿佛醍醐灌顶,问道:“原来诸位小师父,是借劳作以修身,实在令人钦佩。方才说修习,可是需得去劳作?” “自然。”胖姑子得意笑笑,“我这便是要去劈柴,公子可愿一同修习?” 旁边的姑子纷纷瞪眼,不服输,争先抢后道:“我要去烧火!”、“我要去挑书”…… “既如此……”贾卿大喊一声,周围立刻安静下来,“贾某也不便叨扰诸位,小师父们前去修习吧。” 众沙弥顿时语塞,面露难色。 “怎么?”贾卿冷笑,“修习到底比不上背后嚼舌根,来得热闹?” 言至此处,众沙弥便知贾卿方才都听到了,现在不过是在嘲讽她们,白了贾卿一眼,愤愤离开。 众沙弥吃瘪离开,静言才缓缓松开拳头,脸色柔和下来,莞尔一笑,鞠躬道:“多谢公子。” “无妨,”贾卿摆摆手,“举手之劳。静言小师父以后要自己当心些。”言罢,温柔轻笑,转身离开。走至东院与西院相接的圆形拱门前,突然停住,再次陷入忧思。 若是能见林姑娘一面,一切问题便可豁然开朗。 静言见贾卿愣在门前,呆呆望着西院,便悄声走至贾卿背后,道:“公子……” 贾卿猛地回头,背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贾卿笑笑摇头,迈步离开,刚走两步,只听背后喊道:“或许,我能帮公子!” 贾卿停住,转过身,眉头紧皱,迷惑不解。 “今日晚餐时分,我会前往林姑娘房中送药粥……” 贾卿双眸放光,心cháo腾涌,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最后只真心实意感激道:“多谢!” 静言冲贾卿甜甜一笑,转身离开。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贾卿心情渐渐平复,这才思索起来:平日里自己与她接触并不多,仅凭这几日相处,就能将自己与其他几人的关系摸清,并能猜中自己心中所思,真是太过聪颖。若不是只有十几岁,还是个孩子,贾卿势必要对她起疑。 从驿站东行数百里便至山下街市。这里虽也算是凌京城,但太过偏僻,周围只坐落了一些人家,街市也只有一条,青蓼斋便在这条街的最里。 青蓼斋,只听名字,颇有郢中白雪、空谷幽兰之意。但“名”并不符合“实”,站在大红大绿、人来人往、喧闹嘈杂的青蓼斋门前,林墨晚舌桥不下。 驿丞早先提醒小心,林墨晚听了进去,特意换了一身男装,可却未想到青蓼斋竟是风花雪月之处。周叔劝林墨晚离开,林墨晚却定在原地,目光死死望着前方。 周叔知她心意已决,便走上前,打算独自进去探听。 “周叔,倘使来人只见我,您替我去也是徒劳无益。” “那属下便同小姐一起。” 林墨晚摇摇头,嘱咐道:“您只需在门口等我,有危险我自大声呼救。” 周叔仍不放心,林墨晚便扯下衣服一角,绑在脸上:“我去去就来。”言罢转身快步进去,不给周叔再开口的机会。周叔只好将马车放置一边,警惕守在门外。 林墨晚缓步走入斋内,轻纱罗帐后显露两侧阁楼,阁顶檀木做梁,摆设桌椅用的也是上好的huáng花梨,与门外的大红大路迥然不同。再走近几步,听得琴声悠扬、丝丝入耳,恍惚间有种入茶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