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个书生,从怀中取出三贯钱,摆放在柜台上。 自有店中伙计,恭恭敬敬的将从货架上取下一个匣子,jiāo给了书生:“读书乃上品,我等亦不敢沾染铜臭。请投入此箱,即可。” 那书生二话不说,把三贯钱放进了柜台边上的一个箱子里,拿着匣子大笑不止。 “今有此宝,我定能得那书中奥妙。” 同行几人,忍不住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人。 他们也想买,却苦于身上没有许多钱帛。有人上前向他们询问,几个书生忍不住手舞足蹈的说了起来。只说得不少人蠢蠢欲动。那一介寒士尚可求援,况乎我等? 两个衣着华丽的青年,二话不说走进了店铺。 “我等亦要求缘。” 说着往那箱子里投了几贯钱,得意洋洋的走了。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洛阳城里世族大户子弟多了去了,几贯钱又岂能在意? 甚至有人一开口就要几套修缘,但却被伙计阻止。 “修缘在于心正,心若正,一套足矣,求得多了,反而不好。” 这年头还有人拒绝大买卖? 可越是如此,就越是有人相信。一晌午的工夫,店铺中百套修缘,就被抢购一空。 市井小民看这雄记门外人cháo汹涌,进进出出的全都是衣冠整齐的读书人,不由得生出了好奇心。于是就溜溜达达的走进去,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事情的真伪。 看看人家雄记,这可是高尚之所啊! 或是出于沾染福气,或是出于仰慕之心。总之,不管是什么心理,这些市井小民进去了,虽买不得什么贵重东西,却也愿意出些钱来,买上一把下品剪刀回家。 再说了,雄记出品,这质量确实是好…… 于是乎,修缘带动了剪刀的生意,剪刀的生意有促使雄记的好名声,越来越响亮。 这可不是说你降价多少能带来的效应。 品牌,这就是品牌。咱不是读书人,可是咱用的东西是雄记出品,照样有面子! 一连数日,雄记是人满为患,每日的货物销售一空。 天津桥的老街坊们,一个个喜得笑逐颜开。如今他们一日的收入,顶的上从前十天的收益。 “大鼻子,你这个主意真是妙,妙不可言啊!” 雄大锤乐得合不拢嘴,“我就说你这老东西诡计多端,果然不差。雄威啊,看见没有,以后听你大鼻子老叔的话。前些日子你还折腾着想降价……看见没有,大鼻子一出手,非但不用降价,这生意却越来越红火。他娘的,我今天走出去,那饆饠店的罗老太婆冲我笑得那个叫甜啊,还称唿我雄掌柜。以后啊,多用脑子!” 雄威挠着头,嘿嘿直笑。 郑世安也颇为得意,但更多的确是自豪。 没办法,谁让老子有个了不得的孙子……那些家伙眼红我的生意,搞风搞雨。如今我这孙儿略一出手,一个个偃旗息鼓,灰溜溜的全都关门了。哼哼,这下发达了! 郑世安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妖,你怎么想出这主意来的?” 坐在竹楼里,杜如晦二大爷似地光着脚,依着竹楼门廊上的廊柱,笑呵呵的询问。 郑言庆正集中jīng神,慢慢的碾碎茶叶。 一旁毛丫蹲在门廊旁边,一只手支着下巴,好奇的观察言庆一举一动。 “世人皆有从众之心,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我看过一本书,说从前楚国的国王喜好女人细腰,于是举国上下的女子,一个个饿的前心贴后背。大家都想要追求更好的东西,即便是追求不得,能心里满足也好。至于那修缘七品,呵呵……” 杜如晦闻听,也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对了,你写的那个佛家典故,又是从何得来?” 言庆抬起头,停下手中的伙计,一脸茫然。 “就是那个经不可空取的典故啊……” “哦,我编的!” 郑言庆说完,低下头把茶末取出。 “你编的?” 杜如晦瞪大了眼睛,看着郑言庆,许久之后,突然放声大笑,到了后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一个典故,让多少人翻阅佛典,试图寻求出处?” 言庆笑了笑,见茶釜中的水沸腾,于是用勺子取出一勺沸水,“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何gān?” 说罢,他抬起头看向杜如晦,两人相视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毛丫一脸的痴迷之色,静静的看着言庆。 她听不太明白郑言庆和杜如晦之间的对话,但隐隐听出来,自家这位小少爷,随便编造出了一个典故,竟使得天下人都信以为真。这种本事,可真了不得啊…… 她只能看见言庆一个侧脸,那柔弱的清秀之中,带着一丝丝不屈的刚直。 联想到早前母亲说过的那些话: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被小少爷收在身旁。 一想到这些,毛丫的心就怦怦直跳,脸不由得羞红发烫。 只是,小少爷能看上我吗? 他将来一定是做大事的,可我连字都不认识,又如何能入得小少爷的眼?恩,我一定要好好努力…… 古时,女孩子早熟的很,否则也不会有十四岁成亲的事情。 毛丫实际年龄九岁,不过虚岁已经十一。天癸已成,这小女儿的心思自然也就有了。加之毛旺老婆私下里和她说过一些话,让毛丫这心理,早已经变得很成熟。 而郑言庆自然不会觉察到毛丫的心思活动。 他把煎好的茶汤分毕,给杜如晦一碗,自己则捧着一碗,默默的品尝滋味。 “小妖,再过两天,就是你和王通比试之日,你可做好准备? 我听人说,王通最近足不出户,谈话隐隐也似有把握。这个人才学是有的,你要小心。” 郑言庆喝了一口茶,长出一口气。 茶是峨眉茶,孙思邈入川之后,派人送来过一次。 随着他唿出这一口浊气,鼻端亦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他笑了笑:“没什么好准备,了不起让他羞rǔ一番罢了,难道他真以为自己是孔圣人?” 孔圣人杀少正卯时,正在鲁国为官。 而王通,不过是一介白身罢了……自己不是少正卯,他王通更不是孔圣人。舆论导向已掌握在他的手里,他王通就算是赢了,恐怕日后也在洛阳是立足不得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本想安安静静的读书,等待机会来临。 偏偏有人找我的麻烦,那就休要怪我,搞臭你的名声……自古以来,光脚的会怕穿鞋的? 第一卷 麒麟阁上chūn还早 第085章 白龙马 崔珉破产了! 如果不是郑州派人前来,崔珉赔得只怕连那两家店铺都保不住。 据郑宏毅得到的消息,这次崔家派来的是郑州五房之一,崔君宙的次子崔千里。 和崔珉年纪差不多大,但身份地位却是崔珉拍马都追不上。 崔千里狠狠的给了崔珉几个大嘴巴子,然后崔珉灰溜溜的离开了洛阳。估计在一段时间里,崔家会把他雪藏起来。如果没有特殊的机缘,只怕这辈子难有机会了。 说实话,崔家这一次被郑言庆搞得这么凄凉,颇有一些脸面上挂不住。 只是郑言庆如今正在风口làng尖上,崔千里就算有心去搞郑言庆,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越国公杨素的侄儿杨玄奖,将出任义阳太守之职。 受杨素的委托,绕道洛阳,前来观摩此事。不仅仅是杨素派人过来,河东裴氏家主裴世矩,也派出了他的少子裴奉化来洛阳。裴世矩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裴奉化年纪最小,颇受裴世矩的宠爱。其他三个儿子都外放出去,唯有小儿子留在身边。 从某种程度上,裴奉化也代表了裴世矩,乃至于整个河东裴氏。 在这种风口làng尖上,谁又敢搞小动作? 距离十天期限的倒数第二天,竹园jīng舍中,又迎来了一群意外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