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渺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暂且忍忍，她总有办法治王氏这个贪婪无知的老女人。

    “你个败家的贱货！看老娘不打死你！！”王氏说着，举着扫把还想再打，却被一个瘦弱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扫把。

    “娘，渺渺也还小，小孩儿都嘴馋，家里好几个月不见荤腥，她难免有些撑不住了。”陈老三说着，一边把陈渺渺护到身后，对于陈老大的死，他一直很自责，所以凡事总想着照看着李氏母女些。

    大概是听见屋子里的动静，院门外柯嫂子正朝里头探脑袋，陈渺渺见状把手举了起来，放在嘴巴前小心翼翼吹着气，顺便把被划伤的脸到看得见的地方。

    陈老大家的四个丫头每天不是被骂就是被打的，谭河村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把人脸都打伤了，还拿开水烫，真是阴狠得紧，看得人心惊肉跳。

    柯嫂子念了两句阿弥陀佛，赶忙转身离开，嘴里还叨叨着：“尖酸刻薄的，自己亲孙女都下那么重的手，也不怕遭报应。”

    王氏闻言面色极为难看，冲到门口对着柯嫂子的背影掐腰大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娘怎么打那是我老陈家自己的事情！”

    陈渺渺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突然冲着王氏的背着道：“奶，我爹死的时候说，他最放不下你和二叔，偏是断了腿，日后只能爬着与你们梦中相会。”

    王氏后脊背一凉，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陈渺渺这才把李氏及几个妹妹那份端走。

    这家至少有大半年没吃过鸡蛋了，几个小孩儿连连欢呼，冲上去端着碗就大口吃起来，别说小孩儿了，就是陈老二和陈老三看见这鸡蛋汤煮的面疙瘩，也是直咽口水。

    陈老三为人实诚，看着王氏那不善的脸色，抬了碗就先给王氏端了去。

    王氏骂骂咧咧好半天，又舍不得那白面疙瘩汤，便一边喝一边骂。

    陈老二是个自私的，便跟着王氏一道数落陈渺渺不懂事，说着说着，便跟王氏提议，陈渺渺也有十二三岁了，不如寻个人家把她嫁了出去，也好给家里添补家用，他家老大也到了启蒙的年龄了。

    王氏一想也是，这陈渺渺自从大病了一场，便日日同她作对，她打不着，骂了人家也没事儿人一样，且越看越叫人觉得阴森森的，就好像她那死鬼儿子回来了一样，何不把她嫁出去，让公婆收拾她去！

    陈老三听得眉头直皱，倒也没敢多说什么。

    陈渺渺还不知道这家人的打算，她把面疙瘩端进屋里，李氏看着她红肿的脸忍不住又掉金豆子，陈渺渺最看不惯她的懦弱，转身抱着刚生的弟弟哄。

    小家伙瘦的跟个猴子似的，一张脸又红又皱，活像个小老头，偏跟认得人一样，才睁的眼睛就冲着陈渺渺咧嘴直乐。

    “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会把门锁上，我回来之前不管奶怎么骂，谁也不准出去。”

    二妹妹听得一愣，抬眼怯懦的看着陈渺渺，她觉得大姐从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变了好多，变得凶了，却更叫人觉得可靠。

    她娘性子倒是温柔，可结果呢，自从爹爹没了，她们姐们几个没日没夜的干活，却连顿饱饭都没吃过，还不如大姐变凶了，偷着给大家伙烤鱼吃。

    “姐你放心，我会看好娘和妹妹的。”陈喜儿说着，眼神里的怯懦渐渐变成了坚定，倒是令陈渺渺小小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看似最软弱的陈喜儿居然会是转变最快的。

    跟李氏几人吃完早饭，陈渺渺便出门又把门锁上了，装上钥匙出了门。

    李氏太软弱了些，若是放她跟王氏直面，她怕是坐不了两天月子就下地去了。

    她现在要逼着王氏分家，向她服一分软都不行，绝不能让李氏拆了自己人的台。

    这会儿日头还早，她也懒得下地帮陈家创造收益，正好今天吃的饱精神也好，陈渺渺准备去镇上碰碰运气。

    在陈家成天缺衣少食的，她得想办法改善改善伙食，再逼着王氏把家分了。

    这一家子也就陈老三和李氏两个实实在在下地干活的，要养王氏等一群吸血虫，早晚得累垮。

    富安镇是出了名的书香地，只因镇上有一家梨山书院，院长在先帝在时曾任宰相，又教出过三个状元郎，便是京城也有人千里迢迢过来求学。

    陈渺渺的废物四叔就在这里读书，染了四五年的书香气，也没把草包的脑子灌进一滴墨水。

    陈渺渺站在庇荫处，悄悄往书院里看。

    这会儿正是上早课的时候，书生们络绎不绝往书院里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陈老四夹在书生里，一身漂亮的葱绿缎子，手拿折扇，跟王氏那母猪都哭喊抱着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换做往常，这个时辰李氏已经伺候完一家人吃喝，在地里听着大肚子侍弄庄稼了，可这个有手有脚的草包，对家里贡献最小，却仗着一张不着边际的嘴吃着家里最好的，用着家里最好的游手好闲，陈渺渺再镇定的性子，也忍不住咬牙切齿。

    通常农户家里能养的雏一个读书人那都是举全家之力，陈老四也不例外，一大家子三个哥哥和老爹呕心沥血供他读书，一年只吃得上一顿肉。偏他读书不成器也就算了，还是个好戴高帽的，吃穿用度半点儿不愿落于人后。

    考上功名？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你从陈老大那里抠走的血汗钱，我会一文不少通通要回来的！

    陈渺渺看了看，等陈老四进了书院，这才走到书院大门口。

    梨山书院向来学术氛围浓厚，为了鼓励好学的贫民子弟，便在门外设了一处墨宝间，或是字或是诗词概论得先生赞誉者，不论你是不是书院学生，都能得到一套文房四宝作为奖励。

    这还是陈老四回村吹牛的时候说的。

    陈渺渺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冲着这套墨宝来的。古代生产力低下，一套文房四宝能够穷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她从小被爷爷逼着练了十几年的簪花小楷，对于毛笔字还有那么几分信心，说不准真被先生看上了眼，弄套文房四宝回去换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