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盖上刻有一簇火焰图案,表示里面是烧好储入的热水。 等他将水引入九尺见方的石砌玉池内,一低头就见小妻子的目光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两靥升起红晕,好像被边上的水汽蒸热了,细腻洁白的指头绕着披风系带,微微地松了开来。 他喉结滚动,气息蓦地变粗,因是坐在池子宽阔的边沿,便腾出一只手帮她解衣。 许是因他动作较为粗鲁,小杏霎时被惊醒回神,她了解了下现场状况,果断地一把揪住领口,幽邃地猫儿眼望向他:“……不好了。” “怎么了?”他不耐烦地又要伸手去扯。 “爹晚上酒喝的太多,我忘了让人给他煮醒酒汤。恐怕他明天醒来又要头疼。”她语声软侬,面上却一派好儿媳贤内助的模样,眉儿似颦非颦,挂心不已。 “……”施北一旦想到父亲,脸立刻冷了下来,他“唰”地起身,一时没把握住分寸,将膝上的小杏掀进了池子里。 她没防备吞了几口水,正呛的厉害。 施北射向她的目光却是森han,话带嘲讽:“好好做你的儿媳妇去吧。”说罢,仿佛全然忘了前一刻的温存,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胸膛犹自气的起伏,双拳紧握。 任谁在这种时候听到一个讨厌的恨不得忘的一干二净地人,都会想揍人。 他总算还记得妻子是个女人。 苏小杏伏在火玉筑壁的池子边缘,一手抓着散乱的衣襟,咳地两颊通红。 “……都说了让你婉转一点。先前旗开得胜,心仪表盘还跳了两格,现在打回原形了。”大大很无奈。 苏小杏想起自己对吴江说的那个“操”字,顿时委屈的不得了:“我已经很婉转了呀……” 大大正在重新核对她的属性和经历,闻言默了默,方道:“这倒也是。”至少她没让人直接滚,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它要有耐心。 连衣裳带披风全浸湿了,红袖添香又在耳房,她便是扬声,那俩丫头怕也是听不见。苏小杏叹了口气,脑袋一仰,靠在了池壁上,任热水起起伏伏,流波轻荡,维持着静思的状态。 这回一直到池子里的水凉了,大大都没有出声提醒。一个十七八的少女,骤然被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系统调试,查缺补漏,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不容易了。 但是,他是不能频繁给予帮助的,大体上仍然要靠她自己。 她能想明白最好。 苏小杏已经忘了她当时在思考的问题,只记得出浴池时一身湿衣,满是窘迫。最后只能捡了衣木架上挂的施大爷的棉白立领大褂,松松披上了事。 虽说是男人穿的,棉质的衣料柔软贴合,做睡衣倒很不错。 这也多亏了原主,因为不知道丈夫会何时回房沐浴,每日都会放一件干净的换洗衣裳在上面。不可谓不是用心良苦。 ****** 翌日清晨,日光熹照,鸟语花香。 添香端着铜盆推开门,看见小杏穿着及臀地棉白大褂,轻巧地踮脚推窗,一双白生生的腿儿泄露了无限春光,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少、少少少奶奶……昨昨昨昨天二少爷……”回来了? 朝阳打下一束碎金子般的光,落在她赛鸦鸦的青发间,小杏折腰回首,以手作梳顺着长发,轻笑道:“想什么呢。我昨天睡觉时出了一身汗,早起沐浴后发现忘了拿衣服,便先用夫君的了。” “原、原来是这样。”添香讪讪地笑起来。 终于为自己的莽撞感到不好意思,按红袖说的,她总这样提,少奶奶心里只怕会更加难过。 “自然是这样。”她坐回床沿,赤足踩在床踏脚上,提醒她道,“时辰不早了,昨日大哥大嫂回来,今日必是要一起用早膳的。你快些准备了,我们去燕贺堂给爹请安。” “是,奴婢明白。” 添香虽然莽撞些,动作却很利落干脆,换上早已备好的绿映浅白花襦裙,臂挽月白披帛。因小杏身姿娇小,便挽了显人高一些的元宝髻,再配以金珠蓝宝相隔串的链环绕上,一支青鸾挑心没入正中,与额上的碧莲花钿相辉映,莹光流转间,顾盼生辉。 冷绿的色调,比起昨日一袭娇俏的粉白,更显白净清丽。 苏小杏顾镜弯了弯黛眉,将镜奁一合,起身道:“走吧。”似乎较为满意。 添香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晨早的空气清新,仿佛任何一处都是新鲜明快地,小杏难得的放松下来。她看见园子里一簇一簇地浓绿浅粉,兴起摘了一朵粉杜鹃,左右对比,终是佩在了金珠串边。她挽着披帛对碧波池里的人影儿眨眨眼,咯咯一笑。 古代就是这样好,若是在现代做这样的事,旁人不会觉得雅,只会觉得这人在犯傻。 “哟,弟妹这是在做什么呢。”不远处扬起一声似笑似嘲的声音,有一艳妆少妇由远而近。 可见即便是古代,也会有人觉得出嫁后的姑娘这么做——很傻。 “嫂子可也是去燕贺堂给爹请安?不若咱们一道儿去罢。”小杏笑吟吟地偏过脸来,往那方向迎了几步。施宋氏出身小户,是当初施北的大哥亲自求来婚,类似于现代的自由恋爱。 但她虽貌美浓艳,为人却斤斤计较,在施南转而经商后更是变本加厉。 因为处事不被公公所喜,所以对着公公亲自主婚的苏小杏很没个好脸儿。就是表面上和谐,也多是有一句酸一句。施北不待见妻子的事,更被她拿来饶舌多次。 “不比你在爹跟前的脸面。”她敷衍地勾了勾唇笑,“不必你说,嫂子倒很想和你一齐去,好沾沾你的光,也能得爹一个好脸色。” “那咱们就赶紧走吧。”苏小杏浅浅一笑,竟是默认了沾光这个事实。 横竖她只是来旅游观光的,又不是长期驻户。为原主着想,给这女人一个笑脸就算不错的了,哪容得她三番两次的往上踩? 宋颜脸色几变,待到看见不远处随她而至的丈夫,还是笑起来:“弟妹在讨好公公的时候,也别忘了抓抓自己夫君的心啊。”她眼里含着得意的神色,“我听说,昨天二弟又去了含香阁?哎,这个二弟……家里有弟妹这样的娇妻,怎么还竟往那些腌臜下流的人身边跑。” 她眼里含着得意的神色,眼睛一溜,好似在说苏小杏也就这么点儿魅力,讨好公公有什么用处,还是远不如她。 苏小杏眼神微冷,看的宋颜稍稍心虚,却强自道:“要我说,我不在的时候,弟妹掌家辛苦。二弟那是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