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遥走近些:“夫子有礼。” 又与傅陵见礼:“傅先生。” 傅陵点头,却直接问:“中午吃好了吗?” 苏遥悄悄瞥一眼一旁面色和蔼的陆屿,不知为何,就生出些局促:“吃好了。” 又记起客气:“多谢傅先生。” 傅陵点个头,道:“天色见晚,你今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 苏遥下意识应一声,又觉出怪怪的。 自他生病那次起,傅鸽子便愈发……和善。 苏遥不由念起初次见面时此人高贵冷艳的模样,再次暗道,当初着实看走了眼。 他念及初次去催稿之事,复想起:“对了,傅先生的新书何时jiāo第二卷 ?您若是有空,咱们也好早些签新契书。” 傅陵骤然蹙起眉头。 苏遥一时怔住:果然……鸽子的本性,听见催稿就烦么? 傅陵勉qiáng缓和语气:“苏老板不是还要出旧文绣本么?新文这么急?” 也不急了吧…… 您的第一卷 上个月二十六就jiāo了。 现在都三月底了。 总不能一个月一个字没写吧? 苏遥默了下。 还真有可能。 苏遥试探笑笑:“是近来许多客人来问,我也不知该怎么作答。傅先生……大抵给个时间?” 傅陵压住眸中不悦,顿一下:“我想先看看绣本成图。” 顾左右而言他可还行。 苏遥心内吐槽连连,只得应下:“那我问一声许先生,改日送与您看。” 傅陵“嗯”一声。 苏遥揣起职业假笑,告辞了。 傅陵眼瞧着苏遥的身影拐过巷口,才淡淡收回视线。 陆屿瞅他的神色:“你和我学生这是……” 傅陵没理这话,却开口道:“你是说他?” 陆屿只得收起八卦脸,见他说这个,问道:“看你和我这学生还挺熟,你就从没在铺中瞧见过这孩子?” “没有。”傅陵稍一思量,“方才我仔细瞧了,并不如何像。” 陆屿叹一口气:“果然。前日我瞧着也不像,但不放心,非想请你来看一眼。” 说着,却又眉头微沉:“但卷子你过目了,奴仆出身能作得这种出类拔萃的文章?若说无人悉心教过……” “儒学大师季源先生不也出身奴籍么?”傅陵道,“天资卓绝,也不稀奇。况你说,年岁也对不上。” 陆屿沉默片刻:“那此番倒是我心急了。我只想着,万一是……” 傅陵不由稍稍蹙眉:“那留心些便是。” 陆屿说得对,凡事皆有万一。 如若……当真是呢? 第26章 入院小试(四) 未过几日,便近谷雨。 旧京的牡丹闻名天下,谷雨时节,城中姹紫嫣红,除了街巷亭台,女子也以鬓边簪牡丹为风尚。 苏遥原是出门买青团,瞧见一盆盆的富贵花,不由也想搬上一盆回家。 正停在卖花的小摊前挑拣,肩上忽被一物砸上一下。 苏遥回头,却见脚边落下一朵鹅huáng牡丹,对面阁楼上两抹帷帽羞怯推搡,低语轻笑。 卖花的娘子故意掩面道:“哎呦,我若是年轻个几岁,瞧见这俊俏的小郎君,那也得砸帕子砸香囊的呀!” 周围一圈小摊贩皆笑了起来。 旧京时风开明,聚众瞧美人,也不是什么出格之事。 苏遥反倒让他们看得不好意思起来,颇有些局促地就走了。 身后那娘子还笑话:“公子跑什么呀!人家砸你这朵鹅huáng可贵重了,好歹留个名姓呀!是谁家的公子生得这样好,我从前怎得没见……” 苏遥不经常出来逛街,出门买个青团,还能遇见这一遭儿。 都怪傅鸽子。 家中本也有青团,都是傅鸽子给要走了。 苏遥上次在书院,白吃傅陵一顿饭,再加生病那次,也吃过傅陵一顿饭。 他前些日子正经答谢一番,傅鸽子却遣人来送还,又道,还不如送些亲手做的吃食好。 于是苏遥几日来,做得什么好东西,都吩咐成安送去傅宅一些。 苏遥包过红豆,莲蓉,蛋huáng与鲜肉,每样都送与傅鸽子尝两个。傅鸽子吃罢,又遣人来要一遭。 苏遥便把余下的都给他了。 结果今儿自己想吃,又懒得做,却只能出来买了。 身后摊贩的笑声还挺大,苏遥特意跑远一条街,挑了个不打眼的小摊位,才好好地挑上几个。 一连几日皆是斜风细雨,沾衣欲湿的气候,苏遥慢悠悠踱回家,拐过巷口,却瞧见谢琅正在敲门。 苏遥的后宅有两个小门,后院一个,前院一个。 谢琅等在前院小门处,一树海棠绮丽,柔嫩花瓣悠悠坠落一地。 他只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态:“我有件极大的好事来告诉苏兄,你得把阿言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