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傅少御话锋一转,反问道:“你又如何知晓,我不是那只恶鬼呢?” 门外chūn雷阵阵,有一道闪电劈落屋内,竟将男人眼角眉梢的笑意照出几分邪气。 萧绝看得心惊,不顾室外风雨jiāo加,推门而出。 他顺着回廊游dàng,反复思索着男人的那句“不想死”,是想一直被自己纠缠,还是不想与他再有纠葛?他说的恶鬼又是何解?他们之前到底有过什么jiāo集? 思来想去,他又把傅少御和那个少年联系在了一处。 会是同一个人吗? 毕竟当初少年自始至终戴着半张银制面具,崔玉书很有可能是随意砍了谁的脑袋丢到他的跟前,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可若是同一个,傅少御为何不认他?又为何当初在山dòng里,说出“望你到时不要恨我”这样的话? 傅少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子?公子!” 萧绝回过神来,便见燕飞霜柳眉微蹙一脸关切地站在他面前。距离很近,他下意识要拔剑,才发现腰间是空的,寒霜未带。 燕飞霜没注意他一闪而过的杀气,问:“公子你病了吗?脸竟这样红。” 脸红了吗? 萧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尖儿还残留着烫人的热意。 他摇摇头:“无事。” “真没事吗?我见你上次烧得厉害,吓人得很,”燕飞霜还不放心,“别是还未痊愈,又被倒chūn寒弄病了。要不我还是请大夫来瞧一瞧吧?” “不必麻烦,”萧绝顿了顿,又问,“上次我发热,是……傅少御在照顾吗?” “嗯,你一直抱着他不肯松手,傅大哥好像那几个时辰都没合眼,”燕飞霜笑道,“傅大哥说你们是少时旧友,久别重逢也丝毫未见生疏,如此情义当真令人羡慕。” 少时旧友。 这四个字在萧绝心海投下一块巨石。 他想马上回去,揪着傅少御的衣领问一句,“十年前你可曾去过踏仙阁?” 但很快,他又把这个念头压了回去。 不能冒险。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能在现下这个时间开口。 他这样问等于自曝身份,傅少御是行正路、讲侠义的武林正派,若只是乌龙一场,对方不一定能容得下他。 退一万步讲,纵然当真是他,十年过去了,当初那几日的“情谊”又能残存几分? 萧绝持悲观态度,但又不可避免地心存一丝侥幸。 傅少御对他而言,到底是变得特别了。 “公子,你又走神了。” 燕飞霜嗔笑,绕到他面前,指了指东边的院落:“我要去看下我那个倒霉哥哥,公子你如果想游园子,我命人给你送把伞来。” 萧绝道:“我同你一起去。” 燕飞霜怔了一瞬,笑得更加开心:“好啊!” 纸伞不着痕迹地向身旁倾斜,绵绵细雨打湿了姑娘家的那点心思,燕飞霜不时向旁偷瞄一眼,鹅蛋似的脸颊飞起红晕。 只是刚踏进那间院子,一道怒吼就打破了这纸伞下的静谧。 “嘶!没长眼的东西,滚!” 房门打开,一名小厮诚惶诚恐地退出来,见了檐下的二人,连忙垂首行礼,唤了声“二小姐”就跑远了。 门内传来另一道明朗的声音:“你乱发什么脾气?要怪也是该怪你自己贪杯。” “表哥也在,我们进去吧。”燕飞霜明显松了口气。 她最发愁和燕星寒单独相处,若不是娘亲非要她来看一眼,她根本不会踏足这里半步。 “怎得就是我的错了?你若不劈晕我,我怎会出事?阿嚏——”燕星寒裹紧被褥,瞪着chuáng边的施奕。 “若不打晕你,你不定还要说出什么荒唐话。得罪了傅大哥,你想要姨丈亲自教训你不成?”施奕把药碗递过去,“快些喝了。” “不喝,苦死了。”燕星寒嫌恶地皱起鼻子。 “都多大人了,还嫌药苦,”燕飞霜踏入门内,呛声道:“传出去丢人不?” 燕星寒低骂她一句“死丫头”,眼见得她身后跟着的人,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把摔落池塘这事归咎于傅少御,而萧绝是傅少御的朋友,自然也被燕星寒归于同党连坐处置。 “你俩别见面就吵,让萧公子笑话,”施奕把汤药又往前递了递,“把药喝了,你的胳膊也好快些恢复,不耽搁下月成亲。” 燕星寒右臂被夹板固定,吊在胸前,他理直气壮地说:“喂我,”随即把目光转向chuáng边,“麻烦萧绝来吧,阿奕他笨手笨脚的,做不来这种事。” “星寒!不得无礼。”施奕厉声道。 燕飞霜也不乐意:“你左手也废了吗?竟还学会使唤人了!” “我左手不慡利,再说只是朋友帮个忙而已,哪里算得上使唤?”燕星寒瞪了妹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哪儿那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