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姨丈,也就是施奕的父亲,丹阳派掌门施正平。 傅少御偏头看向萧绝:“你意下如何?” 这语气,自然得好像他们两个本就是同路人,以后要往同处去。 萧绝瞥他一眼,没搭理他。 他昨日费尽苦心自导自演那么一出,就是要等燕飞霜毫无心防对他发出邀请,他没理由放弃这个机会。 “会不会打扰到贵府办喜事?”萧绝看向燕飞霜,问。 燕飞霜喜不自胜,把头摇成拨làng鼓:“不会不会!到时我让管家专门收拾出一间院子给公子和傅大哥住,你们只管安心住在府上就成!” 她越说越激动,生怕萧绝反悔似的,起身往门外跑:“我去告诉表哥,让他也一块去上冶!”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没影了。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傅少御单手托腮看着萧绝,也不说话。 “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你突然对霜妹转了性子,是看上她了还是另有所图。” 萧绝起身,居高临下睨他一眼,道:“无聊。” 他解开衣带,丢在傅少御的头上,毫不客气地撵人:“滚出去,我要换衣服。” “现在知道避嫌了?我看你方才当着姑娘的面,脱得很是坦然。” 傅少御一挥袖袍,只听“砰砰”两声,qiáng劲掌风将那两扇半掩的房门重重关上。 “脱吧,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你想脱几件都成,不必避讳。” 萧绝盯着男人嵌满笑意的双眼,面无表情地将身上的两件衣服依次脱下,然后,他注意到对方的面色逐渐沉下去。 “我好看吗?”他学着男人在山上的口吻,调侃地问。 这下,傅少御彻底笑不出了。 第14章 冰雪消 之前在山dòng中,傅少御已见过他的满身伤痕。 只是现在萧绝披一身明灿艳阳立于窗边,冷白的皮肤似剔透美玉,衬得胸口那些狰狞鞭痕愈发触目惊心。 傅少御坐在yīn影里,点漆墨瞳蕴着不知名的危险。 “怎得不答?” 萧绝嘴角牵起一抹讽刺。 “莫非是我这些伤疤过于恶心,让傅大侠没办法装模作样说一句违心的‘好看’吗?” 傅少御眸色更沉,将托盘中的新衣扔到他身上。 “穿好,别再病了。” 萧绝摸摸新衣柔软的布料,忽然泄了气。 他不是爱逞口舌之快的人,但自从遇上傅少御,他总是情难自制。往往大脑还未深思,那些带刺的话就已脱口而出,非要扎得对方为他变了脸色,才能满足。 就像此刻这般。 没意思。 他背过身去,旋衣披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想转身,却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别动。” 一只手拂上他的后颈,指尖刮过皮肤带起一阵颤栗,散乱长发被傅少御拢在手中从衣内拿出来,他听到傅少御问:“疼吗?” 萧绝一怔,竟恍惚不知他是在问自己的头发还是那些鞭伤。 傅少御绕到他面前,给他拢好衣襟,系好衣带,动作自然亲昵,瞧不出半分局促。 迟迟未等到答案,傅少御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追问道:“你的伤,疼不疼?” 萧绝喉头发紧,竟说不出那句“与你无关”。 这么多年来,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没谁会关心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会不会疼。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怎么这会儿哑巴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傅少御抬起一只手伸向他的脸,萧绝的目光随之轻移,在男人指尖距他咫尺之遥时,他偏头要躲,后颈却被握住。 “别动。” 温热的指尖轻轻一勾,萧绝眨眨眼,视野变得宽阔,不太适应阳光的左眼虚虚眯了片刻,才彻底睁开。 那抹勾人的幽蓝色,映出了男人英挺的轮廓。 萧绝垂下眼睫,闷声道:“你做什么?把布条给我。” 傅少御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一缕碎发贴附在萧绝的眼睛上,傅少御轻轻一chuī,发丝被chuī离了轻颤的睫毛。 然后,萧绝看到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只黑色眼罩。 “赔你的。” 傅少御帮他把眼罩戴好扶正,退后两步倚在窗边,打量着他:“嗯,还是不戴最好看。” “油嘴滑舌,最讨人厌。”萧绝轻嗤,语气却比以往都要软。 傅少御笑笑,上半身后仰探出窗外看了看,随即站直身体对萧绝说:“那我不扰你了,好好休息。” 他翻窗而出,几个起纵,跃到对面屋顶,紧接着消失在萧绝的视线中。 萧绝摸了摸左眼上尤带着那人体温的眼罩,关上窗,回去继续睡了。 许是高烧一场又连夜奔逃做戏太累的缘故,这一觉竟睡到了月上柳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