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太医一听顿时一身冷汗,急道:“苏侍妾说那安胎药苦,老朽已经为侍妾多加了许多糖,再者这苦……正所谓良药苦口,苦,是正常的,苏侍妾断不能说苦便是安胎药有问题啊!” 这侍妾长得娇娇柔柔的,一看年纪就小。她是不止一次地和他抱怨过那安胎药苦了。 但陈太医只道这小姑娘怕苦,也矫情,但眼下她把吐血的事儿和这安胎药联系到一起,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萋萋回手便搂着了颜绍,“哇”地一声又哭了,“殿下……” 御医立时低头叩拜下去,浑身战栗,“殿下,臣一直谨微慎行,为苏侍妾调配的安胎药,臣都曾亲自尝过,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伤害侍妾,伤害皇孙之事,臣敢保证,那安胎之药没有任何问题!” “好了。” 颜绍打断了他,颇是不耐。 在他看来,苏萋萋是害怕也是心娇。她本来就胆子小,也没读过什么书,当下发生了这事儿,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当然,颜绍也不信谁能有那个胆子,敢害他的骨肉。 只是话虽如此,苏萋萋这突然间吐血也实在是让人心忧,于是他扬声向下道:“去把太医院那几个御医都给孤叫来!” 和顺立时领命,去了。 *** 此事不出半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东宫。 景兰宫中,太子妃见王嬷嬷回来,立时从美人榻上站起。 王嬷嬷靠近过去,摇了摇头,“没查出原因。” 太子妃秀眉一蹙,“那陈御医呢?” 王嬷嬷叹息一声,小声道:“被换掉了。” “换成了谁?” 王嬷嬷道:“殿下指派了郑御医。” 太子妃一听,咬住了唇,缓缓地坐了下去。 她蹙眉凝神想了好一会儿,喃喃道:“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间吐血呢?” 王嬷嬷摇头,“殿下命御医们把苏侍妾平时吃喝穿戴,乃至用过的东西都查了,没有任何异常。那郑御医说,陈御医为苏侍妾调制的安胎药中有少许赤芍,说或许苏侍妾对这味活血药敏感。” 太子妃抬头瞧着那王嬷嬷,“陈御医在宫中侍奉多年,若苏侍妾真的对那赤芍敏感至此,这么久了,他还能毫不知晓?” 王嬷嬷叹息一声,“奴与陈御医照了面儿,他看见了奴,只摇头叹息,什么也没说……” 太子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不合常理,所以不对! “那难道是萧侧妃做了什么手脚?是她想害了苏侍妾?” 但她刚一说完又摇头否定了自己,“你说了殿下已经派人把苏萋萋身边查了个遍了……没有异常。” 王嬷嬷点头,“萧侧妃的确是巴不得苏侍妾有意外,巴不得她这胎有意外,但她是个聪明人。” 太子妃点头,“眼下兰庶妃被禁足,魏良娣被关了起来,秦良娣向来与世无争,她避嫌还来不及……” 姜氏说着,想着,这时脑中霍然闪过一个“霹雳”,她一把抓住了那王嬷嬷的手,目光灼灼,“嬷嬷说会不会是那苏萋萋贼喊捉贼?” 王嬷嬷心中也是一抖,“太子妃的意思是她知道了?” 但刚说完又摇了头,“不,不会,敏心没发现她有任何异常。那苏侍妾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招猫逗狗,怀孕后就更是。她若是真知道了,不会这般镇静,她又不知那边有我们的人,怎么会丝毫没变化,丝毫的担忧都没表现出来?敏心说她讨厌那魏良娣是真,至于萧侧妃,她都没什么不好的情绪。只是常说要好好伺候殿下,要让殿下给她撑腰这样的话。奴但觉,她还是过于单纯,根本就不会想到那件事,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她对太子妃的心,随着她越来越受宠,是早晚要有变化的。她不会不想翻身做主。她也必然清楚,她生产之日,就是殿下提位之时,这要一旦产下个男孩儿……” *** 萋萋哭哭啼啼了一整天。 颜绍倒是破天荒地耐下了性子,陪了她一会儿。 到了晚上颜绍离开,萋萋佯做不高兴,使性子撵走了所有宫女,自己关了门在屋中又放出声音委屈地哭了一阵儿。 但她终于松了口气。少女捂住了嘴,舌头还疼,疼了整整一下午,但她没白疼。她如愿换掉了那御医,也放心了周围…… 但她知道事情没结束…… 第四十八章 不仅没结束, 而且距离结束, 远着呢…… 萋萋害怕。她最怕的就是死,虽然死过。但她真的不想再死了。 少女瞧着镜中的自己, 咬住了嘴唇, 前路漫漫, 艰辛的很啊。但她心一横,总不能连试都不试试啊?她就不信了,她连死而重生这样的机缘都能有, 还保护不了自己不死? 虽然心中还真是没底儿,但她决定折腾折腾。 念及此, 她又摸向了肚子…… 第二日去景兰宫中请安, 萋萋便又恢复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萧侧妃剜了她几眼,当真厌恶的要命。昨日听说她吐了血, 萧侧妃是真心悦,恨不得她一失两命, 和她肚子里的那个都死了。 请过安后,那萧侧妃多一时也不愿留,直接便告退了。不时秦良娣也走了,殿中便只剩下了萋萋和太子妃两位主子了。 太子妃关怀道:“苏侍妾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萋萋摇头, “回太子妃, 萋萋感觉都很好。” 太子妃笑着应了一声,“如此便好。但……却是不知昨日苏侍妾到底是怎么会事?” 萋萋知道她会问, 便将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少女眼圈一红, 委屈道:“妾身也不知道, 妾身喝了安胎药,觉得苦的很,便吃了一些糕点压了压,然后无聊便出去走了走,后听说殿下在承光阁,没忍住就往那边去了,再之后就被和顺叫了进去,然后……然后妾身正和殿下说话呢,可毫无征兆,突然觉得口中一咸……就……就……” 她说着便又想哭,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吓死人了。” 吓死人不假,她那会确实要怕死了,怕自己弄巧成拙,怕被颜绍看出破绽,但所幸一切还颇是顺利。 萋萋吐了血后便一直黏着颜绍哭,跟他说东说西,妄图搅乱他的心绪,现在想想,实在是让人心有余悸。 太子妃安抚道:“没事就好,所幸苏侍妾与胎儿都很好,那便是万福。” 萋萋破涕为笑,点头应声,“嗯。” 俩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萋萋也便告退了。太子妃瞧着她的背影,不时王嬷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太子妃看她有何异常么?” 太子妃摇头,“王嬷嬷觉得呢?” 王嬷嬷笑着过来,“奴也没看出来。敏心传来消息,说她昨晚哭闹了一阵儿,但不知什么时候,哭着哭着便趴在chuáng边睡着了,今晨醒来便仿佛把昨日的事儿都抛之脑后,忘了一般,又笑呵呵地招猫逗狗,极是高兴了。可见她还是胸无城府,天真的很。” 太子妃应了一声,仍是看着那晃动的门帘,但什么也没说。 *********** 萧侧妃在寝居等着,良久玉娥返回,带来了和顺。 和顺立时躬身拜道:“奴给萧侧妃请安。” 萧侧妃心中急躁,但故作镇静,冷着脸道:“和顺公公是嫌金子少么?” “哎呦!” 和顺登时跪了下去。 “奴尽力了。” “什么叫尽力了?” 萧侧妃一听心中更怒。 和顺叹息一声,“殿下整日忙于公事,奴劝了,但殿下不来后宅啊。” “因为那苏侍妾常往前院跑?” “呃……这……苏侍妾是去过几次。” 萧侧妃咬了咬牙,“怎么她怀孕也侍寝?” 和顺答道:“据奴所知并未侍寝。” “那……” 萧侧妃使劲儿攥起了拳头。 和顺抬头,“侧妃息怒,奴想等殿下忙完这阵儿自然就来后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