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公主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老没意思,只得将矛头对准福泉,“方才陛下同她说些什么?” 早知道该跟过去看看。 福泉笑道:“没什么,不过商量些打猎的事。” 彭城公主模糊想起此行的目的,大热天的打什么猎?皇帝真是好兴致,难怪会把那个叫商陆的带在身边——说起来她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既然是上林苑当差的,她在宫中少说待了十几载,怎么瞧着那般眼生呢? *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又chuī了会凉风——蒙圣上开恩,托福泉送了盏风轮来——郭暖此时心情方才平定了些。 采青满面忧色,小姐光是见着都这样失态,来日若在皇帝跟前露了行迹,岂不得酿成大祸? 她婉转劝道:“姑娘,不如咱们找个借口回去吧。” 横竖仪驾还未出城,借口身子不适,想来皇帝不至于太过为难,这样日日共处,她着实有些提心吊胆。 然而郭暖决心已定,“不成,好容易能陪王伴驾,大好的机会岂容错过?咱们不去,想去的人可多着呢。” 郑流云已经将她恨到谷底,这会子主动放弃,岂不成了俎上鱼肉。 郭暖自己倒是有点疑疑惑惑,“采青,你听那人方才说话,和从前是否有点不同?” 虽然一样低沉悠扬,她在上林苑听到的却带了点微哑,然而方才商陆跟皇帝侃侃而谈时,嗓音更加清澈明亮。 当然,也可能是她心神不定下的错觉。 采青倒没认真听几人的谈话,想了想笑道:“姑娘是怀疑有人假扮么?分明是同一张脸,易容术也没这般相像的。” 郭暖也只在武侠小说里看过这种说法,现实里却从未见识,只得怏怏道:“大概那几日他着了些风寒罢。” 采青瞧见她这副杯弓蛇影模样,只能勉力安慰,“姑娘也别太过忧心了,等到了地方,奴婢会找他好好说一说的,或威bī,或利诱,总让他不敢再找姑娘麻烦就是。” huáng昏时分,马车方才辘辘驶到一处依山傍水的巍峨殿宇。 这行宫原是太宗在时所建造,因一位爱妾出身布衣,为当时的世家后族所不容,太宗便耗费人力物力修了这座宫殿,实则更像个金屋藏娇的所在。后世历代皇帝都只加以修缮,大体布局并未挪动,因此处处仿照民间装束,与宫内不同。 郭暖所住的地方被称作画屏馆,本是一幢大屋,却以屏风充作分隔空间的门窗,上又绘花鸟虫鱼、飞禽走shòu,远远望去,饶有意趣。 郭暖喜道:“不知是哪位画师妙笔创作,竟和真的一样。” 旋即却望着屏风上一株枝繁叶茂的蟠桃树叹道:“可惜中看不中吃。” 那样红艳硕大、汁水满溢的桃子,若真能种植出来,必定乃人间美味。 采青:…… 姑娘的见解总是这么独特,叫人没法往下接话。 凑趣笑道:“听闻陛下的居所名叫流萤阁,取‘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之意,和姑娘的恰是一对呢。” 郭暖来了兴致,“那么会有流萤纷飞么?” 采青道:“有是有,据说每至夜间便会绕着廊柱翩翩起舞,和一个个小灯笼般,十分有趣。” 旋又想起什么,忙道:“姑娘,萤火虫可吃不得。” “我自然知道。”郭暖白她一眼,“你家姑娘还没俗到那份上,再说,萤火虫也没多少肉。” 采青:……这不还是俗么。 郭暖也没功夫同她打诨了,赶紧指挥带来的几个仆从将衣物码放整齐,还有地板和墙壁也该擦一擦,那屏风上不知攒了多少灰——尽管皇帝理应派人清扫过,但还是自己检查过才放心。 这回她没带上那几只骁勇善战的大鹅,可不想角落里爬出蛇虫鼠蚁来。 看着采青等人有条不紊地投入工作,郭暖也拿出纸笔,开始给郭太后写信报平安,虽然行宫就在京城边上,算不上远游,可姑母眼里的她始终还是个娇气包,郭暖总得让她老人家放心。 她老人家巨细靡遗,是连月事都会问得仔仔细细的。 这又是令郭暖发愁的一面,上个月月信没来,她从厨房弄了些生猪血抹在衣物上,以此蒙混过关,行宫可没这样方便。 她从哪里弄来生血?总不能自己划破手臂吧,她怕疼得紧,再说留了疤也很难不惹人注意。 正好福泉进来传话,问她是否要跟皇帝一同用膳,还是单送过来,郭暖灵机一动,她可以请皇帝打猎的时候留几只活的,这样就不怕没癸水了。 于是喜滋滋地点头,又试探道:“还有旁人在么?” 福泉笑道:“公主殿下舟车劳顿,已早早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