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朝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真的没法再待下去了。 他觉得大哥分爱像是在刘星分饼, 一朝一份江堰一份,淼淼一份江堰一份,一朝一份江堰一份, 淼淼一份江堰一份…… 他顶着中心街大婶同款发型, 充满愤恨地看着对面的江堰。 “好了, 一朝。”江父咳嗽声, 道:“刚刚在逗你呢, 怎么可能真把你的生日给忘了?” 江一朝咬牙切齿:“我不信。” 江淼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嘲道:“二哥,你几岁了?你要是现在哭着在地上打滚,我就给你买一个迪迦奥特曼。” “我才不要。”江一朝沉声道:“诺亚奥特曼才是最帅的!!” 江淼:“……” 没救了, 拖出去埋了吧。 江一朝继续瞪着江堰,按照平时,江堰早就发现了, 可现在, 他却坐在沙发边上,神『色』空藐,低眉顺眼, 乖巧地如同一只尚未被踩到的尖叫鸡。 江一朝想, 他不对劲!很不对劲! 平时不都会趁着大哥坐下火速挤到旁边的吗!为什么今天却如此冷静!一定是有阴谋! 江裴凉走过来, 顿了顿, 在江一朝期盼的眼神中,径直向江堰那边走去。 江一朝:“?”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 懂, 他懂的, 他懂大哥的,人吃完饭马上坐下肠胃肯定会不舒服,所以要多走几步路绕过去坐江堰旁边, 这样才能勉强维持身体健康的样子……才怪啊!!! 江一朝陷入了沉思。 这招,这招就是欲擒故纵吗,好尖利的手段! 江裴凉在江堰身边坐定,未发一言,只是垂眸看书。 但他虽视线落在纸上,心思却有些浮。 身旁人似乎这些天终于下定决心换了香水,只有靠的近方能嗅到,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气味把二人包围在一起,竟有些亲密万分的错觉。 但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一向话很多的他竟然沉默不语,江裴凉顿了顿,最终还是开口道:“江堰,你……”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话还未说完,江堰便猛地起身,神情空茫,呆滞道:“我、我去上厕所。” 说罢,他便脚底抹油般飞奔而去。 一旁偷看的江一朝:“?” 江堰的表情,仿佛刚死了十个情缘般淡然,短短几天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江一朝愕然地看着江堰飞奔而走,和江裴凉缓缓对上了视线。 两人对视了几秒。 江一朝对着大哥『露』出个谄媚的笑来。 “……”江裴凉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很快移开了视线,只冷冷道:“快点染回去。” 江一朝:“?” 有那么丑吗?!! 江裴凉没有看一旁怀疑人生的二弟,而是将目光移向了江堰紧闭的房门。 他缓缓蹙起了眉。 . “小江总。”梁喜识第三次在门口探头,叫道:“小江总?你醒着吗?” 江堰神情冷静道:“什么醒着?我没睡。” “好。”梁喜识走进来,礼貌道:“把您的口水擦擦。” 江堰下意识伸手一抹,发现啥也没有的瞬间,也发现自己竟然被如此弱智的话给骗到了,顿时勃然大怒:“干什么哦!” 梁喜识嘴角抽动两下,还是道:“没什么。” 别乐在一旁丧丧道:“梁经理,你是不是觉得老板这两天很奇怪?” “怎么能这么说呢?”梁喜识微笑道:“你把我心里话说出来做什么?” 二人齐齐看着江堰,却发现江堰的目光又开始『迷』茫,渐行渐远,直直投向了他们身后,像是在看什么,又好像没有在看什么。 梁喜识微微皱起了眉。 小江总这两天,当真是神思不属,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状况,莫不是被哪家的狐狸精勾走了魂——啊不对,走错片场了,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他无法处理的事,才会如此烦恼吧? “对了,忘了问小江总。”梁喜识哪壶不开他畅饮哪壶:“上次大少爷生日,过得如何?” 江堰顿时物理意义上的呆若木鸡。 梁喜识:“……喂?小江总?您还在吗?” 怎么突然掉线了! “没事。”江堰没有看他,视线逐渐拉长到远方,整个人似乎都要驾鹤西去:“过得挺好的。” 说的俗气点,他也不是逃避,只是母胎solo至今,他发现,现在只要江裴凉靠近,他就会浑身发麻,他就会头顶冒火,他就会心头痒痒——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江堰想,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梁喜识不太明白,但还是轻咳一声,非常敬业地汇报工作:“《青葱岁月》正在稳步进行中,好爽导演托我转告您真是个好演员嗯?这是什么意思……综艺名字已经定下,嘉宾已筹选的差不多,值得注意的是,景势递上了报名表,并且通过了谁依公司那边的试镜。” 江堰看小仙人掌的视线移了回来,顿时有些疑『惑』:“景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个表演型的真人秀,不是我就是演员3,景势报名做什么? 梁喜识道:“据说他表演了一段舞蹈。” 江堰:“现在军体拳也有市场了?” 梁喜识:“……” 夺笋呐,别乐桌子上种的笋都被你拔光了吧。 “我不信。”江堰摇摇头,“除非你叫谁依把试镜时候的视频拿来我看看。” 梁喜识无情揭穿:“您就是想开心一下吧。” 江堰叹了口气,眉宇间渐显愁容:“你无法抗拒作为人类的猎奇心理。想看通臂猿猴跳草裙舞是我的错吗?” 梁喜识:“?” 他真的好想知道,在江堰眼中,景势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样子。 别乐在一旁默默『插』嘴:“最近他很少再来找我了。” “很少,那就是还有。”江堰心中的警铃顿时大响:“他来找你干嘛?不要说是找你砍拼多多的。” 别乐丧脸不屑:“现在谁还会找这样的借口,太傻了。” 江堰:“……” 他闭嘴了。 这招叫什么,这招叫做回旋镖镖镖致命,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捅。 说起来,这两天他没有给大哥发信息,大哥反倒给他发了几条…… 虽然只是叫他回家吃饭而已。 江堰每次都要焚香拜佛净手十次才回。 唉,他叹了口气,想,喜欢使人变怂。 “对了,综艺那边,合作方希望您能够出镜。”梁喜识站定,又提到:“毕竟大部分都是我们的新人,再加上最近您的热度很高,所以对方的需求是稍微『露』『露』脸就可以了。” 江堰有些疑『惑』:“稍微『露』『露』脸是怎么个『露』法?” “据他们所说,”梁喜识答道:“在综艺开头时会拍摄一些艺人们日常练习的片段,希望您也出镜,就按照平常那样拍摄,片段不会很长,只是作为一个话题。” 毕竟是合作,而且也并没有什么坏处,江堰本想一口答应下来,结果想到了什么,忽然警觉道:“之前有人说,上镜的时候会把人拍胖,是真的吧。” 梁喜识:“是的。” 江堰:“……” 他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话说回来,原主在他没穿来之前,天天要不爬山要不跑酷的极限运动,还不忘泡健身房维持体力,所以身材自然是保持得非常良好,没有一丝赘肉。 但是自从他来了以后,沉『迷』于模拟经营小游戏和黏翘屁大哥,每天还吃得不重样小零食一堆一堆的,已经连续几个月了,所以…… 江堰咽了咽口水,不敢睁眼,壮士断腕般缓缓『摸』向了自己的肚皮。 梁喜识迟疑道:“小江总,你干什么。” 别乐捂着脸:“老板,我、我们还在呢。” 但外界的喧嚣从不能阻拦江堰前进的脚步,他十分坚定地伸出手,缓慢且颤抖地『摸』索了一阵,突然惨喝道:“呃啊——!” 梁喜识连忙把非礼勿视的眼睁开了:“怎么了??” “我的腹肌……”江堰抽了抽鼻子,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九九归一了啊!” 梁喜识:“……” 他逐渐面无表情起来。 江堰为这突然的发现而痛苦不已。 虽然说他的体脂率仍是不怎么高,『摸』索上去也完全不到有赘肉的程度,可是原有的八块腹肌就如同消失在了那历史长河中一般,再也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他悟了,彻彻底底的悟了,有些东西你拥有时不珍惜,失去就会追悔莫及。 别乐非常体贴地安慰道:“老板,你还是很瘦的。” “不行,”江堰痛定思痛道:“上镜可以,但我要健身!” 梁喜识显然具有相当的职业素养:“需要我帮您办卡吗?” “办什么卡?”江堰很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家里不就有健身房吗。” 梁喜识:“?” 他的微笑逐渐裂开了一条细缝。 真的有被侮辱到。 江堰肉眼可见地兴致昂扬,他站起身来,面『色』坚定。 燃起来了! 梁喜识懒得理他,拉着别乐出门了:“那我们就先继续工作……” “别走。”江堰突然冷冷地出声。 梁喜识站定,有些无措道:“还有什么事吗,小江总?” “今晚务必记得——”江堰一个狂霸酷拽地转头,『露』出四分之三个侧脸,嗓音低沉道: “把景势的马戏团视频发我。” 梁喜识:“……” 他面无表情地把门合上了。 ……景势,你好惨。 . 傍晚时分,江堰回到家。 尽管他尽量错开了晚餐时分,但不知为何,家里人却还是都到的差不多,而且都聚在客厅里,各自做自己的事。 江堰觉得,这可能是江家的一种独特家庭文从,和其他的豪门就显然不同。 第一个发现他的似乎是江一朝,他转头就是报以十分锋利的眼神,江堰一瞅,恍惚间见到了一个剥了点皮的烤番薯。 “小堰,”江父咳嗽了声,严肃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裴凉淡淡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江堰挠了挠脑袋,道:“公司事情有点忙。” 江一朝:“有多忙?比大哥还忙吗?” 江堰哪敢说是,只得憋道:“是我自己耽误了。” 江一朝扬眉吐气地转回了头。 江堰把外衣脱下,觉得很纳闷。 江一朝最近为什么频繁针对自己,难道他染了个头发之后就要走金发疯批美人路线了?这也不太合适啊。 眼看着家人坐在一起,只有江裴凉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江堰顿了一下,还是道:“我先回房间了。” 健身房在三楼,他打算先把东西准备好再去。 江堰行迹匆匆地走了,江裴凉仍看着书,眉峰却越蹙越紧。 没过一会儿,江堰偷『摸』上了三楼。 这健身房虽然没什么人用,但家里的用人们每天都会擦洗一遍,器具类型齐全,一个个发着整洁的亮光,江堰注意到,一面墙壁上还挂着相当巨大的投影仪,似乎是用来解闷用的。 他驾轻就熟地找到遥控器,打开投影仪,非常具有仪式感地选择了一首动感单曲—— 《瘦身健美『操』:情火》! 投影仪十分大材小用地将健美『操』用4k高清画质显示了出来,江堰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先热热身。 在之前,健身也是他保持了很久的习惯,来到这里之后,因为自顾不暇,这个好习惯倒是荒废了一些时日。 江家的三楼是休闲娱乐区域,一般除了年轻的孩子不会有人上来,即使有也只是偶尔,现在所有人都在一楼的客厅里,也就是说,空旷的三楼中,完全只有他自己一人。 人的心理就是如此无法抗拒,每当自己在这种完全一个人独处的空旷区域,就会想高声唱歌,来释放近期的压力。 江堰一边跟着健美『操』蹦跶,一边情不自禁唱道: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瓦蓝蓝的天上飞雄鹰,我在高岗眺望北京~”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喝——” 情到浓时,他无法克制自己,甚至来了段霹雳舞。 实话实说,江堰觉得,自己跳的可能不比景势差。 在激烈的歌曲声中,江堰独自放飞自我,突然,耳边响起一道细微的磕碰声—— 他猛地转头。 江裴凉冷着脸站在门口,竟不知站了多久。 江堰:“……” 是幻觉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