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把你jiāo出去。”薄薄的吐息,chuī在颈侧。 对于这样的处境,他不可能不感到憋屈,但是却又拿太宰治毫无办法。 就像是他不能够明白,为什么太宰那么笃定……他会走向死亡一样。 时间大概是‘第一天’的时候。 太宰曾死死的捏着立夏的手腕,一遍又一遍的说……‘不要去,你会死’。 “我不会死。”像是从那一天开始便留了下来的习惯,立夏每天都会重复这句话。 他用那种轻松到无所畏惧的声音说道:“别那么担心,我要去成为勇者,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少年用微笑,说着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 而此时,他眼睛蓝的深湛,没有半点带有锐利意味的攻击性。 太宰脸上的神色空到近乎一无所有,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少年,以及那双天上蓝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立夏莫名从那张隽秀好看的脸上读出了难过。 半晌后,太宰开口了—— “骗子。” “说谎的人可是要吞千根针的啊,立夏君。”他唇角带笑,而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以至于那双鸢色的眼眸显得荒芜,寸草不生。 虽然是阁楼,但是却不算低矮,暖气开得很足。 窗户打开后,外界的空气与热流jiāo融,留下了的温度不至于让人感到寒冷。 无论是家具还是地板,都被打扫的很gān净。 非常洁净,又不至于令人感到压抑的空间。 也正是如此,立夏才会阻止自己深思下去。他害怕得出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 “……我没有骗你,也没有说谎。”立夏摇了摇头,将视线垂落在地面上。 紧接着,他感到太宰的手环绕过他,缓缓伸在了眼前。 立夏注视着太宰缠了绷带的手,在眼前的距离愈发近了起来。 额头上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 少年这才意识到,太宰掀起了他的额发,将掌心覆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么。”太宰看着他,“你为什么在哭?” 立夏愣了愣,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眼角。 指尖所触摸到的皮肤,是全然的gān燥,没有半点湿润的意味。 “不是指的这个。”太宰的声音很轻,眉眼也很和缓,却能够感受到他的认真:“我是说,透过你的眼睛,我看到你在哭。” 你的内心在下雨。 “……”立夏脸上虚浮的笑意凝固了起来,看上去僵硬到有些滑稽。 “没有欲求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手铐间的金属制链条碰撞,清脆又刺耳。 立夏感受到,太宰握住了他的手掌。 能感受得到掌心的纹理,能看到彼此手背肌肤的颜色。 没由来的,立夏想到了对方曾两度问他的一句话……‘你想要什么’。 太宰没等他回答,而是向他求证道:“你说要去成为勇者。那么,会有人歌颂你为‘英雄’吗?” “……”立夏仍然是沉默的。 “对吧?”太宰眼中的光有些暗沉,他捏紧了扣住少年的手的指节,继续道:“关于‘迦勒底’我了解的只会比你想象得多。” 至此,立夏已经明了友人所有未说出口的话,也不需要太宰将所有一切全部剖析在他的眼前了。 那没有意思,只能算得上是自欺欺人。 应该说不愧是太宰治吗? 仅凭着只言片语的推敲,以及粉饰太平时候的一举一动,他就已经近乎推断出了一切。 以及立夏没有告诉他的,自己曾死亡过的事实。 也正因如此,才想要阻止他再一次走上同样的路。 关系极为要好的人,通常都是这样。 可以纵容你的一切,包括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哪怕在他的部下前对他摸摸头也无所谓。 甚至将港黑大楼的一整层清场,只为了维护立夏认知中的,属于他的‘世界’。 只除了一点。 那就是看着少年死去。 所谓‘勇者’,就是地上的神明,是降世的救世主。 是在一切分崩离析无可挽回时的救赎,是以一个人的扭曲,背负着整个世界去负重前行。 直至那比大山还重的压力将其压垮,直至再也无力迈出一步。 所以,太宰一直一直都在对少年说……‘你会死的’。 但是,也只有一点,他敏锐到可怕的友人说错了。 “——我并非毫无欲求。”少年的神色染上了些许困惑,“事实上我甚至并不知道,究竟在什么时候,我带给了太宰这样的感觉。” “无欲无求是圣人的事。”少年用比湖泊还澄澈的眼睛注视着太宰,言辞间满是坚定:“而我……只是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