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生依然看着他,眸子里的冷静渐渐让人生了寒意。 老陈的声音便渐渐低下去,直到收声,他突然有些吃不准眼前这个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能试探着gān笑,我又乱说话了。 凉生只是看着他。 半天,他才开口,说,我始终是程家一分子。这么做,也只是担心外公身体,若旁支外人有所异动对程家不利时,我们能有所助益。未雨绸缪罢了。 老陈虽心里不肯,但还是点头说,是。 凉生从老陈身边走过,紧紧抿着的唇角,是一丝决绝的弧线。 风雨飘摇的三亚旧地,他发过誓的,他们姓程的,所欠姜生的,他这辈子要他们百倍!千倍!来还! 以卵击石也好,绝地反击也好。 他始终是shòu,哪怕被囚禁在铁笼里,拔去了爪牙,鲜血淋漓,却始终要奉还笼外那个得意洋洋把玩过他的沾血带ròu的爪与牙的人! 哪怕穷此一生。 116心结。 他走进书房里,脸上表情又是一贯的冷静自持,就如巴黎六月的雨丝,疏离微冷,却带着阳光的温度。 他身上总有两种矛盾的气质,却又神奇地并存着。 安德鲁还没走,在等着他,完成他们刚刚未完成的对话。 就在刚刚,安德鲁在跟他聊这小半年来对她病况”的了解;他抬头,见她房子里灯亮着,就走上楼去了。 其实,安德鲁是有些灰心,作为心理医生,一旦病人不对自己打开心灵的壳儿,他就是个瞎子,在病人的心理迷宫里,寸步难行。 这是他见过最奇怪的病人家属,找他看病”,却对病人的过往,遮遮掩掩,语焉不详;而且,还让他以一个画家的身份出现,说是为了让病人不抵触。 安德鲁见他进来,起身,问,她没事吧? 他抬头,说,你是她的医生。这话,该我问你。 安德鲁耸耸肩,用外国人说中文时特有的语调和夸张的表情,说,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不是她的药。 凉生看着他,说,所以我是? 安德鲁露出一个那是显然的”的表情,然后,摊摊手,说,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一直不明白。 他说,你说。 安德鲁说,你们是情侣! 他原本泛在唇角的笑容有所凝结,但瞬间又回到脸上。 安德鲁继续说,你爱她,她也爱你,可为什么她总是那么抗拒你? 他眉毛微微一挑,你这是窥探隐私,安德鲁医生。 安德鲁一副yousaywhat”的表情,他说,不不!这么长时间里,我一无所获!我是心理医生,不是FBI!不要让我破案不要让我猜!我必须了解我的病人!我才能帮到她! 末了,安德鲁耸耸肩,很无奈的表情,算是揶揄,说,好吧,我是画家。 凉生看着他,良久回答,说,我们是情侣。 安德鲁说,那…… 凉生看着他,说,她心里有我打不开的结。 安德鲁表示不理解,结? 他点头,说,一些她面对不了的过去。 安德鲁笑,每个人都有过去。 他点头。 安德鲁突然问,你认为是什么样的过去? 他没想到安德鲁会这么问,虽然他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安德鲁是医生……可他似乎还是很难做到和一个男人在背后谈论自己女人的隐私,哪怕他是医生。 安德鲁看着他,说,其实我已经都知道了! 凉生猛然抬头,看着安德鲁。 安德鲁也看着他,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失态。 老陈冲了进来,赔笑,问,先生,要添水吗?他一面笑,一面qiáng作镇定,眼角隐隐不安地瞟向安德鲁。 凉生的声音很低却很冷,出去。 安德鲁看着老陈,耸耸肩,说,对不起。 老陈面上更加尴尬了,说,先生…… 安德鲁忙对凉生解释,这是我死缠烂打要追问的。 老陈懊恼得眼眶都有些发红,说,我知道先生拿小姐的隐私比命重,我这也是为了小姐早日康复!先生为小姐寝食不安,我一个下人,不敢说心疼小姐,但我心疼先生心疼小姐的心啊! 凉生的脸上再次看不出喜怒。 老陈说,先生…… 凉生克制着,最终,说,你出去吧。 117他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 安德鲁突然开口,问,你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