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周清贞肯听自己的话,老夫人心里多几分满意泰然,她捡起佛珠闭眼继续捻动,却不知这一切都在周清贞的谋算中。 “多谢三少爷救奴婢出火海。”无人处芍药恭敬的行礼道谢。 “这是你应得的。”周清贞语气淡淡,这个‘应得’两人心知肚明“四妹妹是个有福气的,杜姨娘用心照看。” 杜是芍药的本姓。 芍药心里一动小心试探:“四小姐有少爷这样的哥哥,自然是有福气的。” “庇护弟、妹是做兄长的职责,只是家里不光弟妹还有父亲祖母,出门在外难免让人常常挂心。”周清贞还是淡淡的神情。 芍药心里松口气,脸上带出笑容:“少爷一片孝心,就是我们做奴婢的也感动。少爷放心,奴婢一定多加留意。”自己的女儿以后就指望三少爷了。 大夫人拿出五百银子不是不心疼,但只要一想到钱氏这辈子不能出来在她眼前蹦跶,心里就畅快不已,再说钱氏也被搜了五百银子。 哈哈哈,想当年钱氏进来不过一百压箱银,这下算是gāngān净净了,大夫人简直越想越开心。 她坐在上首胳膊搭在桌上,和颜悦色的对周清贞说:“如意是大伯母挑了又挑的,机灵有眼色只管放心用,名字是顺着你二哥的吉祥取的,要是不喜欢你再改一个。” “劳大伯母费心如意很好,只是侄儿想问问给既然给了侄儿用,他算是大房还是二房的?” 大夫人楞了一下,比起以往的淡然有礼,周清贞现在更显得温和恭顺,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搁以前周清贞绝不会这样讨人,虽然神态温和,可是一双眼睛却不像以前一样宁静清澈,就像……就像…… 大夫人想了又想才想到,就像是一潭深不可测静水,看似平静却危险能吞噬人命。 大夫人心里一滞抬眼仔细去看,却发现原来不过自己眼花,周清贞的双眼正清澈宁静的看着自己。 “给了你当然就是二房的”大夫人笑着吩咐“把如意的身契给三少爷取来。” 周清贞怀里揣着千两银票,领着如意坐马车来到安乐村刘家门口,马车停稳后如意先跳下车放好脚凳,伸出胳膊想扶三少爷下来,却不想被周清贞避过。 除了姐姐,周清贞没法再接受别人靠近。 走进院子的时候,恰巧碰到来退婚的陈家兄嫂和陈传粮出来,陈传粮脚下顿了顿,擦肩而过是在周清贞身边低语。 “今年府试我也去了,她明明晓得却忘得一gān二净,发榜时只找到你就欣喜若狂的跑了,我在她不远的地方,喊她她都听不到。” 陈传粮略微苦涩的笑了下,当时他被好几个相识的学子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谁知道那是他的未婚妻。 “你喜欢她吧。”虽然是问话却用肯定的语气,周清贞看chūn花时眼里专注骗不了人。 “她为你身陷囹圄,你最好别辜负她。” 对外所有人都以为是chūn花那番说辞:她嫉恨五少爷抢了三少爷的光,才下魇镇之术。 自己怎么对姐姐不需要一个外人来评价,周清贞眉目不动,目光直视屋里的刘老四夫妻走了进去。 陈传粮回想起chūn花的身影摇摇头,也好,何苦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媳妇,那姑娘眼里除了少爷,哪还有别人的位子。 周清贞进屋先淡淡扫了一眼chūn花爹,如意见机请刘老四出去。 chūn花娘看到周清贞,满心怨恨一屁股坐下不搭理他。 周清贞并不介意,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放到桌上,淡淡开口:“一千两银子,你当做我的聘礼也好,姐姐的卖身钱也好,从此以后姐姐的前途再和刘家没有gān系。” “姐拿了你的钱,就当把自己卖给你了……” 周清贞回想起那一年送给chūn花四十两银子时,chūn花说的话,嘴角勾起一点温暖的笑:姐姐,我真的拿钱来买你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聘礼?呵呵三少爷真会说笑话,你要娶‘犯妇’你爹娘能愿意,你要带着我家闺女私奔?奔者为妾!你还嫌没糟践够我姑娘?” chūn花娘恨得咬牙切齿双目通红,陈传粮多好的后生,今年还过了府试再差一步就是秀才。 他的姐姐怎么能一生背着‘犯妇’的名头?可周清贞并不想跟别人说自己的打算,他只是来知会一声,他的姐姐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该给的给了该说的说了,周清贞点点头转身出屋。 “周清贞,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家姑娘绝不会随你拿捏。”chūn花娘站起来,愤怒的捡起银票甩到周清贞背上 “做你娘的chūn秋梦!” 银票在身边飘散,周清贞脚下顿了顿,想到不过一夜就头发半白的chūn花娘,到底有了点人的情感。 他转身把银票一张张捡起来,再次放到chūn花娘手边,低头低语:“婶婶,我总会带姐姐走,你要真心舍不得就留着这些,到时候跟咱们一起走……” 停顿半晌“……看我们的孩子将来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chūn花娘愕然看着周清贞离去的背影。 chūn花被郑牢头jiāo给一个王姓禁婆,他像是一身骨头提不起劲儿,面上油滑不知想到什么轻蔑冷笑:“关到人字七号,把李金秀提出来塞到地字一号。” “是”禁婆恭敬的回答,等走远了却嘀嘀咕咕:“盘儿亮条儿顺到底不一样,连乖巧路都不用走。” 禁婆的话chūn花听不明白,什么叫‘盘儿亮条儿顺’,什么叫‘乖巧路’?但她初来乍到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的跟着。 女监并不很大在狱神庙北边,大门上雕着虎头呲牙怒目十分凶狠,青砖墙足有一丈五尺高。里边三四丈阔十来丈长,两边是沉重的青砖瓦房,厚实的木门,还有小小高高在上,手臂粗的木栏窗。 chūn花进去的时候,从南边一间屋里走出一位……美女……胸前峰峦起伏,腰肢细如chūn柳,俏臀款款,行走间好似细风拂秋水,让人心神摇曳。 再看长相,翠眉下一双桃花眼,艳艳全是chūn色,随意瞟来只觉魂魄dàng漾。三千鸦青发丝,被一根淡色丝带松松挽着,柔顺黑发逶迤在雪白颈间。 chūn花看的出神,差点没撞到禁婆身上。 “望月姑娘这是要出去。”禁婆笑的满脸讨好。 第六十章 望月停下脚步,挑眉上下打量chūn花,那眼神仿佛在评估货物的价值,评估完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郑牢头这是又多一棵摇钱树。” “可不是,连乖巧路都没走,直接放到人字监。” “姐姐要出狱,恭喜。”chūn花说的真心实意,她还有三年。 “看来郑牢头什么都没教。”望月笑的意味不明,又扫了一眼chūn花的衣裙迤迤然走了。 chūn花跟禁婆进的是北边屋子,屋里一条常常通道,里边被砖墙隔成一丈见方的小房子,用粗重的木栏杆封起来。 人字七号就是第七个牢房,禁婆解下腰间一大串暗huáng钥匙,打开铁链上的铜锁:“李金秀出来跟我去地字一号。” 被叫做李金秀的女犯二十来岁,长得身材瘦小面色发白,像是没睡好眼袋有点肿。禁婆带着chūn花过来时,她便警惕的低头悄悄瞪chūn花,十分防备的样子。 这会被叫了名字,再不遮掩狠狠的瞪了一眼chūn花,卷起自己的铺盖走出牢房,路过chūn花时用诅咒的语气低语:“看你能新鲜几日!” chūn花没注意她的话倒是问禁婆:“她拿走了铺盖,我怎么办?” “等家里人送,进去。”禁婆推了一把chūn花。 chūn花就着禁婆的手劲儿进了牢房,回头趴在木栏杆上问:“家人要三天后才来,这两天我怎么办?” “凉拌”禁婆丢下两个字‘光哩光当’锁好门走了。 “哎!”chūn花趴在栏杆上着急,马上中秋夜里有些冷,得了风寒岂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