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勒住马,脸上浮现冰冷而绝丽的笑意—— 身份、来意。 我家大人想见你! 黑衣人yīn测测说道。 藏头露尾,连名姓都不敢报的人,不值得我一见。 广晟调转马头正要冲出包围,打头一人朝他丢出一物,我们大人说,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广晟接手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是他? 第二十二章 各谋 看起来极为平凡的宅院,内中却是别有dòng天,曲径通幽,廊腰曼回,各种名贵花木掩映着雕梁画栋,飞檐高阁,宛如神仙之境。 一路看见的仆妇男丁都穿着jīng细体面,各安其职目不斜视,周围流水潺潺,鸟声悦耳,却听不见人声喧哗。 广晟跟着引路的黑衣人默默走着,手中不禁摩挲着那封别致的名刺。宽大宛如一本纸书,桐木打磨得滑不留手,上面刻了一个大大的纪。 这个名刺拿出去,天下间没几个人肯收,只因它意味着皇权之下最恐怖的yīn暗势力——锦衣卫的首领,指挥使纪纲。 广晟不知道这样的大人物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愿再想,就这么穿过重重亭台楼阁,来到了北面一处空旷而陈旧的院落。 天近huáng昏,最后一道淡金色暮光照在那guī裂发黑的门槛上,檐头的青瓦露出福禄寿喜的古篆图案,地上的青砖被踏得平滑如镜,黑漆大门上的铜环已经被岁月浸润得jīng光黯然。进门便是宽广开阔的花圃,里面却不象院外那般,种满了珍奇花卉,而是随意栽了些小小的桃树李树,地上蔓延成藤的还有小南瓜,金铃子等等,五色缤纷,田园意趣十足。 两边花圃中央空地上摆着一方木桌,粗瓷大碗里盛着四菜一汤,碧绿青菜、酱红排骨、金huáng南瓜片加上乌鱼汤,配上晶莹雪白的米饭,引得人垂涎yù滴。 果蔬之中,有一道穿着粗布短衣的身影正在忙碌,听见脚步声也不回头,只是淡淡道:来了吗? 黑衣人深深一躬转身离去,剩下广晟对着满桌菜色发愣。 吃吧。 一声平淡的吩咐,好似对着自己子侄辈一样。 广晟想也不想,金刀大马的坐下——他一天都没吃到什么象样的东西,正是饥火中烧,gān脆风卷残云一般开吃。 桌上那四菜一汤都被吃了大半,他又添了一碗饭,这才心意满意足的放下碗,用绢帕擦了擦嘴。 你长得秀气,吃起饭来却跟饿死鬼投胎一般。 那人终于从花径中走了出来,短衣布履,意态闲适,一双狭长的凤眸含着笑——虽然打扮简朴,举止之间却有淡淡的书卷气。 广晟凝视着他,突然郑重抱拳,单膝行礼如仪,属下参见指挥使大人。 纪纲挑眉看向他,心qíng颇为不错的笑了,这里没有什么大人和属下,只有种田汉和吃白饭的小子。 他单手一扶,广晟便觉得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道将他扶起,心中暗暗吃惊——早就听说纪纲大人是文人出身,没想到一身功夫也如此jīng纯。 这位凶名远播的指挥使纪纲大人,原本是有大好前途的读书人,二十岁出头就成了诸生。太祖洪武皇帝曾经有十多年不开科举,所谓的诸生,已经算是学问深厚的儒士了。 身为饱读诗书的青年才俊,纪纲却毅然投奔当时还是叛逆的燕王朱棣,倔qiáng的拦在他马前要加入靖难军,此后便成为朱棣军中的得力gān将,立下无数奇功,成了这威名赫赫的锦衣卫指挥使。 纪纲见广晟望着自己出神,微微一笑道:那日见你临危不乱,破开火药机关,今日一见,倒是不如那日的雷厉风行了。 他示意广晟坐下,自己随意坐在一旁的竹制靠椅上,眯着眼,静静的看着逐渐暗离的天光。 知道为什么唤你来? 是因为属下闯了大祸,离家叛门而出。 广晟的神态平静而从容,好似在讲述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 这个南京城里,上至皇帝与哪个娘娘欢好,下至哪个芝麻小官抱怨了一句天气冷热,眼前这人只要愿意,都可以了如指掌。 纪纲一楞,笑意变得更深,这是你的家务事,外人不该多管——我叫你来,是因为你做事束手束脚,丢了我们锦衣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