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北平夜间便唯有都指挥司使与燕王府上有印信,那杀手身佩长刀!肩上又被插了……” 姚广孝神色凝重,问:“插了什么?” 云起深吸一口气,问:“插了什么?” 张昺气不打一处来,从袖中取出一物,狠狠摔在地上! 那是一杆王府制造的长箭。 姚广孝与徐云起同声大笑,张昺脸色白转青,青转紫,只险些把胡子也揪掉,吼道:“有何好笑!” “哈哈哈哈——”姚广孝仰头笑了半天,方缓过劲儿来,道:“要杀人还留了把柄……” 云起续道:“有这般蠢笨的杀手,倒也是头一遭。” 张昺登时被这句话堵住。 云起静了片刻,而后道:“张老信上写的何事?你我同为钦差大臣,为何不与我商量后再遣送回京?” 姚广孝呵呵一笑,长袖一挽,转身负手,打量厅内字画。 张昺闭上眼,不答。 云起道:“黄太傅与张老说过何话?” 张昺倏然睁眼,冷冷道:“徐正使,依你看来,此案是何人所为?” 云起哂道:“自然是嫁祸,还会有什么原因?张老还是回都指挥司里瞅瞅是正经。” 张昺默不作声,云起又道:“此事取决于张老那封信的内容,张老若是聪明人,其中关窍,一想便知。如今朝廷上上下下,有多少人盯着北平这块地儿?你在信上透露的任何消息,俱有可能引起朝中各派系,以及诸藩王的不安……” 张昺叹了口气,道:“徐云起,我张家并非不知……不知感恩之人。” 云起颤声道:“勤哥儿写信回来了?” 张昺道:“谢徐正使给我张家留了后。”说着一撩袍襟,跪在云起面前。 云起忙上前去扶,孰料张昺却道:“然,忠义不能两全……” 云起听到这话时,便停了动作,望向张昺时的目光带了几分蔑视。 此刻,朱棣恰到好处地蠕动到水池边,扑通一声掉了进去。 “王爷寻短见拉——!”花园中婢女尖叫声传来。 云起讥讽道:“张老,云起当时该将你儿子脑袋割了领赏,再说句忠义不能两全。”说完这句,便冷喝道:“来人!送客!” 继而云起匆匆跑出花园,扑进水中,湿淋淋地将朱棣提了上来。 朱棣扑哧吐出一口水,把一件东西胡乱塞进云起怀里,接着开始大声学青蛙叫。 “呱咕——呱咕——”朱棣一跳一跳地走了。 云起捋顺了朱棣塞来的湿淋淋的纸,对着阳光小心展开。 纸分正反两面,正面墨迹化得模糊,依稀可辨字型: 燕王罹患疯病,赤身裸体,光天化日下行走于市,更食粪饮尿,种种癫狂之症,不容细表。 ——北平布政使张昺。 信纸反面浸湿后,则显出浅蓝色字迹来:的 燕王装疯卖傻,城府极深;九月初十起,王府斥资购买刀剑,全城冶铁;火药,硝石大量循秘密渠道入城,恐有大患。 锦衣卫正使徐云起勾结包庇,暗藏祸心。 况且成双 北平入冬,下起了第一场雪,雪下得正大,王府闭门谢客,朱棣也不装疯了,与徐雯围坐一炉,捧着本书,摇头晃脑给母老虎讲故事。 拓跋锋来了。 拓跋锋进来就走到朱棣面前,道:“给我一两银子。” 徐雯听书听到酣处,被打断窝了一肚子火,道:“没有。要干什么去!” 拓跋锋盯着朱棣伸进怀里掏钱那手,不答话,徐雯又道:“大个子事没做多少,吃得倒挺多,难怪我二弟养不起你……” 朱棣见贱内不满,不敢掏钱出来,道:“锋儿做什么去?先说说。” 拓跋锋道:“带云起出去玩,买吃的。” 徐雯一转眼珠子,道:“给罢。” 朱棣这才把银子递给拓跋锋,指指架子上,说:“围巾带着,仔细冷风吹了咳嗽。” 拓跋锋漠然去取围巾,徐雯又啐道:“没上没下的,要唤小舅爷……” 拓跋锋碎碎念道:“我才是上他才是下……” 徐雯瞬间炸毛,正要叉腰骂他,朱棣忙大声道:“且看那赵子龙一身银铠……” 徐雯注意力被吸引开,拓跋锋才提着围巾忙不迭逃了。 “得了一两银子。”拓跋锋说。 云起一身狐裘袍,戴了个兔绒帽,在门口等了半天,见拓跋锋来,道:“我姐夫也吝啬呢?你在他府里当差都大半年了,也不见给点月钱。” 拓跋锋答道:“欠他十二两呢,正折着月钱,到明年开春就还完了。” 拓跋锋展开长围巾,一面抖开一面道:“等还完了,月钱都给你……” 说着把围巾一半自己戴好,另一半在云起脖子上打了个死结,险些把云起勒得眼珠子掉出来,拖着他走了。 永定河穿北平城而过,时近岁末,农闲时分,全城霎是繁华,沿路茶馆中听书的,天桥下吹拉弹唱的,行人熙攘不绝。燕京八景之一的卢沟桥两侧,更是汇集了无数商旅,小贩。 拓跋锋拉着云起的手,二人十指交扣,握在一处,这两名俊秀男子携手而行,看在行人眼中却是十分暧昧。 然而拓跋锋习以为常,朝云起道:“那里有人捏面猴,你要不?” 一老人摆了个面人摊,竹架子上插了黄脸典韦,黑脸张飞,又有跪着的秦桧,意气风发的岳飞,栩栩如生。 云起站着看了一会,觉得十分好玩,道:“哎,大爷,照这高个子……”说着指了指拓跋锋。 “成!”那老人呵呵笑道,让拓跋锋站定,道:“两位小哥这都是一般的玉树临风……” 拓跋锋脸上微红,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倏然转身,大步走开。 “哎——”云起脖子上围巾一紧,险些岔了气儿,叫唤道:“去哪!” 拓跋锋道:“银子找零。” “……” 拓跋锋拖着云起走开片刻,又拖着云起走回来,把铜钱朝摊子上扔了,道:“捏俩个在一起的。” “……” 云起哭笑不得,只得任由拓跋锋搭着他的肩膀站定,俩人傻乎乎地等了半天,脸上不住发烫,云起只觉周围无数诡异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到得那面人终于捏完,拓跋锋把小木棍插在云起帽沿上,拖着他走来走去。买了一包烤栗子,便坐到卢沟桥边的石栏上,道:“吃罢,坐师哥身上。” 云起道:“不成……这多少人看着呢。” 拓跋锋拉着云起,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二人面对面抱着,云起脸直红到脖子根,道:“有伤风化……” 拓跋锋又把云起的腰朝自己这边搂了搂,云起面红耳赤,心想反正自己没把脸朝街上,遭围观了也是拓跋锋的事,便只得任他胡来。 孰料拓跋锋更是直接,有人好奇打量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