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宁瞧着长公主和倚翠打趣的神色,一瞬明悟,瓮声瓮气:“阿娘,我还小。” “瞧瞧,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县主,也有怕羞的时候。”放下茶盏,长公主拿着帕子掩唇笑:“这里头还有你楚家伯父的一个侄儿,昨儿我细细瞧了瞧,斯斯文文、品貌端正,很是不错,若你不喜欢,再瞧瞧别的也行。” 回忆起脑海里支离破碎的画面,恰恰今年正是建成十五年,楚长宁心思发散:“阿娘,这里面可有一个叫卫青云的举子?” 长公主翻了翻,没翻着,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是旁边的倚翠出声,提醒:“就是那个接连赴不成科考,不是病了,就是摔断了腿的卫青云。” 长公主略一回忆,记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倒是听说此人才华卓越,只可惜命道不好,白白耽误了六年,如今已二十有几,不知有没有娶妻生子,我现在就去找你爹爹问询问询。” 楚长宁懵了,没有听清后面长公主说的话。 脑海里的一些模糊片段浮现,楚长宁对卫青云这个名字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等她回神时,长公主已风风火火出门,一刻钟也等不得。 “阿娘这是去哪儿?”楚长宁转头问身后侍女,chūn盈抢先回:“说是要去楚府,去找驸马爷问询一些事情。” 回到拂月阁,她叫屋内的侍女出去,又看了夏竹一眼,只留下chūn盈。 “昨日你去了柴房,那个马奴死了没有?” 人若是死了,下面的人自会来禀告,可县主无端问起程玄,竟是在意一个马奴? chūn盈垂下脸,添油加醋:“身上脸上都是血污,瞧着可怜,可是等我凑近了听,听到,听到……” 楚长宁眉毛一挑:“听到什么,如实说来。” 屋外,其它小丫鬟们瞧见夏竹也被赶了出来,冬青不免替夏竹抱不平: “夏竹姐姐和县主一块儿长大的,是拂月阁的老人,怎么也该是县主身边的知心人。就因为chūn盈那个小贱人嘴甜会哄人,得了县主的宠,我真是替姐姐不平。” 夏竹细细罗列:“chūn盈会梳头会刺绣,身上有很多优点,还会想法子逗县主高兴,县主高兴,我就高兴。” 冬青恨她烂泥扶不上墙,又不甘心一直被chūn盈踩在头上,叹息:“我是替姐姐委屈啊!” “我们的主职是伺候好主子,主子高兴了,我们才能高兴。”顿了顿,夏竹道:“冬青,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把园子里的花草修剪整理,难道你想像秋萍一样屁股开花,现在还下不了chuáng,那就是她照料主子不周的下场。” 想到秋萍被长公主的人拉走,送回房时,身上鲜血淋漓,冬青头皮发麻,正要转身,听见里间传来瓷器被摔裂的清脆声。 chūn盈这个小贱人,终于要倒大霉啦? 在拂月阁当值的人都知道县主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高兴时,满院子里伺候的人一水儿的赏赐,不高兴时,若是触了县主霉头,那可没好果子吃。 冬青偷偷躲远一些,她多希望chūn盈是后者,结果却看到chūn盈全须全尾的走了出来。 入夜,chūn盈借着月色来到柴房,这一回她没拿食盒,从袖口里取出一张油纸包裹的馒头。 “外面的人看得太紧,晚上吃饭时,我偷藏了一个馒头,你快把它吃了吧!” 躺在稻草堆里的少年接过馒头:“既是这样,不要再来,剩下一日,我能挺过去。大恩大德,程玄永世不忘。” 上一世,他没忘。 所以登基后,他问chūn盈可有所求? chūn盈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将来必定被世俗压迫嫁人生子,她不愿为不爱的男人吃那种苦头,想要做宫妃,不争不抢,即便没有子嗣,一辈子不愁吃穿。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何况在自己最落魄时给予过恩惠的人,无非是多养个闲人,他没多想,痛快答应给chūn盈养老。 第4章 蛇蝎心肠 好像要把自个儿瞪出个窟窿似…… 二月初,芳草冒芽,桃李正盛。 当朝阳初升,紧闭的柴房从外面被打开锁链,外面的光线照进来,靠在草堆里的程玄忍不住抬手挡了挡光。 一个护卫站在门前,一个进门对他道:“发什么愣,住得太舒服,不想走了?” 程玄赶紧起身,拍了拍脸上的灰尘,整理着散发,旁边的护卫不耐烦催促:“走快点,厢房放了洗澡水,麻利点换一身gān净衣服,难不成让县主等着见你?” 没有跟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一般见识,他要花费心思去应付楚长宁,因为接下来他在长公主府里的日子很难熬。 等程玄收拾妥当,随着护卫来到前堂,却听说拂月阁伺候的婢女说县主不在,长公主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