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安神色凝重:你确定奶奶真的会插手?” 谢大郎顿了顿,拉谢则安蹲下,一字一字地写:当初京城危急,祖母拿着剑入宫保护太子的哥哥,可惜没能及时赶到。祖母觉得先皇后早早病逝是因为长子死在乱中,一直有愧于心。” 谢则安想到了谢老夫人房中的兵甲。 看来那是一段藏得很深的惨烈故事。 谢则安有点意外地看向谢大郎,没想到平时谢大郎一声不吭,对这些事却知道得这么清楚。 谢大郎似乎看出了他的惊讶,擦掉刚才写的字重新写:说不了,听得多。” 谢大郎面上依然一片寒冰,却找不着自卑或者郁愤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谢大郎自个儿都不在意了,谢则安当然不会瞎怜悯。他大大方方地说:那我以后有不懂的地方你可得提醒我。” 谢大郎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点头。 两个人在雪地里蹲了小半天,站起来时腿又冷又麻,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谢则安招呼谢大郎:走,我们跑个十全八圈暖和暖和。” 谢大郎虽然不觉得跑圈有什么用处,但也承认跑完后确实比较暖和,所以跟在谢则安后面跑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炷香左右,正在陪跑的谢大郎突然警惕地抬起头,盯着左侧的院墙直看。 谢则安停下来,纳闷地问:怎么了?” 谢大郎顿了顿,在雪地上写:有人在看我们。” 谢大郎刚写完,一个黑影就翻下院墙。那是个五十几岁的老人,站在那儿就像根竹竿似的,又瘦又直。他有一双丝毫不显浑浊的眼睛,那目光过于锐利,以至于与他视线相触时很多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避开。 谢大郎以防御的姿势挡在谢大郎跟前。 谢则安稍微一想,推开了谢大郎上前问道:您是公主殿下派来的?” 老人的目光落在谢大郎身上好一会儿,才转向谢则安,朝他点了点头。 谢则安早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个重要技能练得炉火纯青,一看老人极不寻常,语气变得更加恭敬:有劳了,不知您怎么称呼?” 老人说:叫我梁捡就好。” 谢则安觉得这名字怪怪的,不过没多说什么,麻溜地喊:梁叔。” 梁捡面色发沉。 他说道:我不知道你给晏宁灌了什么迷药让她那么相信你,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别把花招耍得太过。” 谢则安听到梁捡喊晏宁公主晏宁”,更确定这人来历不一般。他乖巧地回答:京城能人无数,我哪敢耍什么花招?” 梁捡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左边的房间我要了,有事要问的话可以过来,没事不要打扰我。” 谢则安已经见识过姚鼎言那种怪人,对梁捡这作派倒没怎么在意。他对谢大郎说:大郎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谢大郎点点头。 谢大郎正要转身离开,梁捡突然喊住了他,问道:你就是谢大郎?” 谢大郎一顿,点头。 梁捡说:原来是谢晖他们的孙子,难怪。” 谢则安嗅出了这话里的不寻常,追问:大郎怎么了?” 梁捡冷笑:和你没关系。” 谢大郎转头看了梁捡一眼,又用眼神朝谢则安道别,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捡没想到谢大郎听了他的话居然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本来准备要说的话都被憋了回去。 谢则安在心里猛夸了谢大郎一顿。 gān得好! 对这种想吊人胃口的家伙,就该让他憋着话没法说! 当然,谢则安没敢把这份小得意表露出来。他明显感觉梁捡不喜欢自己,也不想再自讨没趣,所以乖巧又恭敬地说:梁叔您也休息吧,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吩咐底下的人去置办。我要先把需要知道的东西好好理一理,等我理明白了再找您问。” 谢则安姿态摆得十足,梁捡也不好把嫌恶表现得太明白,只好微微颔首当做回应。接着他没多看谢则安半眼,直接进了他自己选好的房间。 谢则安以前遭过太多冷眼,这点小事根本没放在心上,反倒觉得梁捡明明那么厌恶他却又bī迫自己奉命行事的模样很有趣——这时代的人有时候实在忠心得可爱。